四
“杨岚……”
这几天苏情想得最多的就是杨岚,想起了那个雨天,那间书屋里的儒雅男子。一边想一边画,画了一幅杨岚的画像,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画画才能,仅用一些水墨就能勾勒出一幅惟妙惟肖的人儿来。
看着画又想起人,想起人又犹豫不决,最终轻轻一叹,“终究是有缘无分,他要等的不是我,而是他心里的那个女人。”苏情拿起画像,丢入一盘燃着的炭盆中,这是掌教为她准备的,因为她还未蜕去凡胎,经不起昆仑山的冷冽。
画像迅速燃成灰烬,画儿成了几缕青烟,在屋子里绕了几个圈,从此消失。苏情脱下身上的衣服,穿上了掌教派人送来的道袍。这种道袍拿起来轻如无物,听送衣服来道童说,这衣服是收集昆仑上天边的七彩云霞织成的宝物,即使是凡人,穿上之后也能身轻如燕,飘飘欲仙,而且能够遮身避尘。就算是昆仑山,也就只有这么一件云霞道衣。
心中放下了,苏情心情好了不少,反而想出去走走。云霞道衣乃是仙家宝物,苏情在外面也不怕昆仑山的寒气。除了梦里,苏情还是第一次站在昆仑山的顶峰去欣赏这片天地。而且是拥有这神仙和宫殿的天地。
昆仑山脉广阔无边,不过昆仑山真如书中所说的那座西昆仑一样,虽然没有西王母,却也是一派仙家景象,一座座仙家洞府,白雾缭绕,仙禽飞舞,晨钟暮鼓,诵经声不绝于耳。
苏情走过一座座宫殿,在昆仑山,掌教的辈分最高,接下来就是昆仑十二子,苏情莫名其妙成了初代弟子,即使是一个个长得鹤发童颜的老者都要称呼她为师叔,让苏情颇有些不习惯。
昆仑山的宫殿苏情都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跟她梦里没有什么大的区别,但真正亲眼看到,还是忍不住一番赞叹,就算是皇城的故宫也不及它万一,特别是太阳初升起的时候,一片片金瓦神光闪耀,让人不由心道:“好一派仙家景象。”
“你可知妖禁塔在哪里?”看完了昆仑山的风景,苏情突然想去看看妖禁塔,那个梦里让她魂牵梦萦的地方。可让她失望的是,昆仑山根本就没有妖禁塔这个地方,看来现实跟梦果然有很大区别。苏情只能无奈地去别的地方。
在苏州的时候,苏情最喜欢看书,一问之下,原来昆仑山也有书阁,想来也是,想昆仑山这种仙家福地,怎么可能少的了书阁。不过昆仑山的书阁,就像是少林寺的藏金阁,里面都是各种道家典籍,仙道秘术,数目之多数不胜数。
对于仙道秘术,苏情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过一些仙家的杂记野史倒是颇为上心。苏情一路看来,选择了一本《千年纪事》,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虽然是先秦文字,不过苏情不知怎的,一看就懂。
五
“不对,不对,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苏情强烈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恐惧,不敢表露出丝毫。昆仑山,她自从来到这里后,不,应该说来到这里的途中,她就对昆仑山的人和事充满了好感。这对于她来说是不正常的。
苏情敢爱敢恨,在棋盘的梦境里,南宫雨铃被昆仑山害得那么惨,她不可能对昆仑山有丝毫的好感。本来苏情以为这一切都是昆仑山的人和事让她有所改变,如果不是那本《千年纪事》里面夹得纸张,苏情可能到洗仙池的时候都不会有任何的怀疑。
然而就是那一张纸,那张在梦里南宫雨铃的娘留给她说明身世的信,让苏情警醒。让她发现整件事都透着古怪,从棺中出来,她居然没生气,她苏情可不是好脾气的人;整个昆仑山都的人都和她的梦发生了偏差,她不可能不寻根究底;整个昆仑山的人都不知道妖禁塔,这一件事也值得怀疑,相对来说她的梦更具有说服力;最后一件就是她的心渐渐开始出尘,差点连杨岚是谁都不曾记得。
本来这一切都合情合理,如果梦是假的,那么这些事都不值得怀疑。可就是这封信的存在,让苏情相信梦是真的,既然梦是真的,那么这个昆仑山有鬼!
如果说一切都是谎言,那么整个昆仑山的人都合起来骗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
“师妹,怎么了?”大师兄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苏情的旁边,笑眯眯地看着她。大师兄穿着一件皂白色的道袍,犹如昆仑子一般飘飘欲仙,根本不是凡间的男子所能比拟的。如果说有的话,那么只有她身陷泰山时,那个曾撑着伞来接她的男人。
“没有,我只是在想我凡间的朋友。”苏情摇了摇头,暗自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自然一点,她不知道那张和善的脸孔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阴谋。
“不要多想,明天就是入洗仙池的日子,到时候你一朝成仙,所有的事情都将是过眼云烟,有的只是长生道,何况那时候你恢复前世的道行,天下自可去得。”
“知道了师兄,我只是有些紧张罢了。”
“难免的。”大师兄安慰了一下她,然后走开了。
苏情回到了自己的小金阙,她不敢在外面,生怕自己露出什么破绽,让昆仑山的人提前发觉。不过她也陷入两难的境地,自己没有半点道行,想要逃出这座白雪绵延的昆仑山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可能还没走出一天,她就冻死在哪个山旮旯里。如果不逃,明天的洗仙池她也不敢进,很明显他们都在等着她进洗仙池,虽然苏情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怎么办?”苏情有些颓丧地坐在床沿上,逃是自寻死路,不逃是任人宰割。
“杨岚你个王八蛋,平常老在我身边出现,要紧的时候就不见人了!”苏情气得将香炉砸到了地上。
“弟子觐见师叔祖!”
小金阙门外传来一道女声,应该是昆仑山的好几代弟子,苏情不知道什么事情,不过她赶紧平复下来,说道:“什么事情?”
“掌教命我替师叔祖送来一碗天山雪莲,说着有助于帮助师叔祖洗去红尘之气。”
“洗去红尘之气?”本来苏情不会有任何怀疑,可现在苏情细细品味这洗去红尘之气的意思了。
六
“好的,你放下吧,我等会喝。”
苏情打发走了弟子,却不敢碰雪莲,谁知道里面到底是忘情水还是忘忧草,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然而接下来该怎么办?苏情仍是不知所措,明天就是洗仙池的日子了。
谁知弟子刚走,掌教就来了。苏情不知道昆仑山的规矩,就这么站了起来叫了一声掌教。掌教嗯了一声算作回应,之后就将视线移到那碗雪莲上,让苏情的心咯噔一下。一般凡人知道这是天山雪莲,还不是抢过去喝,苏情不喝岂不是说明她对昆仑山已经有怀疑了。
“怎么,雪莲不合你胃口吗,还是有心事?”掌教也不见怪,笑眯眯地问道。
苏情尽量让自己放松,然后假装闷闷不乐地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来昆仑山好几日了,有些想家,也有些想朋友,所以就没什么心情。”
掌教听了,似乎放下心来,笑道:“你转世在红尘中,业障太深,虽然现在在昆仑山,但心还是红尘心。慢慢来,想要成仙不是那么简单的,不然也不会有人出家,他们就是想洗去红尘心,一心求道罢了。”
“哦,知道了。”苏情回道。
掌教意味深长地朝他看了一眼,“雪莲对你的帮助也有限,不想吃就不吃吧,反正明天就是洗仙池的日子了,一入洗仙池,你身上所有的红尘之气就会涤荡干净,什么红尘事都是过往云烟,你好好准备吧。”
“是,掌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