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难来时愁杀人,惶恐犹似热锅蚁;
谁人伸手扶我厦?想到那位大圣僧。
话说黑虎城的少侯练金彪,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灾难,欲请圣僧来行拯救危城。可是来来往往,南去北转,东奔西跑,半天了也没能寻找道那师徒的身影。眼见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练金彪的心中不禁懊恼:“他们哪里去了?走得再快,出再远,能赶过吾的宝马四蹄?真好奇怪。是不在某一地方遮掩了身?”最后,垂头丧气,万分沮丧地还了黑虎城。他暗说:“老天不佑护,等着承受灾劫吧。”来见父亲。可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圣僧于上座,与自己的父亲正在聊着。练金彪有一些发傻,立在那里,不明白自己千寻万找却不觅得的圣僧怎么会出现在侯府里头。容待黑虎侯唤之来拜圣僧,他方才醒过神来。惊讶过去,接踵而来的便是狂喜,心道:“我城有救矣。”赶紧拜见太子。
那么,太子又怎么会来在黑虎侯府邸呢?原来是这样,太子见练金彪负怒而去,便知道后头会发生什么,再后头更将发生什么。与吐谷浑人撕破了脸皮,刀兵相向,后果极其严重。即便黑虎城的人今天会暂时占据了上风,驱逐外敌,又怎么样呢?吐谷浑人被彻底得罪了,必定以大队人马卷土重来,进行报复。孤单单一座黑虎城,能够抵御得了来犯之敌吗?无疑,几乎没有胜算。这便意味着,它将承灭顶之灾。假若吐谷浑人大肆屠戮,黑虎城并郭外近百里所辖地域恐怕无一居户可以幸免于难,可以保全。这一范围将完全沦为冥间。太子断然不希望这种情况的发生。所以,他决定再管一档子闲事,解救黑虎城人于危局。并徒弟们不请自到,将身来在黑虎城,径直至于侯府,来见练文***虎侯得见圣僧,太过高兴了,也忘了派个人去唤儿子回还。
闲话不必多述,吐谷浑人果然于数天之后,气势汹汹杀来,不下三万人,是黑虎城兵员的数倍。至于黑虎侯的辖域,无恶不作。甭说人了,连鸡犬亦杀而不遗。幸亏黑虎侯事先早已将人口尽量地收聚城池之中,使他们暂时不遭厄运。吐谷浑人兵临黑虎城下,教练文操出降。当然,得不到满意答复。吐谷浑人发起怒来,便要攻城。却突然之间,飞沙走石,全冲向他们这一群外虏。旗帜摧折,人、马齐惊并稳身不能。教人闹不清楚是究竟怎么一回事。又猛听的对方杀声大作,声势撼天地,吐谷浑人仓皇而走。原来是太子之功,行震慑而退犯寇。练文操笑逐颜开,心花怒放,有圣僧一人在,足当万万的兵马,自己又惧怕何寇侵凌?遂生有相留之意,欲许之做军师。有报,白龙城发来一彪人马,白龙侯僧佰顺亲自带队。但要说明,可不是乘人之危来与练文操杀战的,而是支援一力。两家本是世仇、宿敌,僧佰顺又怎么会来帮助黑虎侯呢?仍是太子之功,促城两方同盟结势。吐谷浑人行将来临,尽管有圣僧在,能否最终解除将面临的灾劫,练文操心里也全没底,打鼓咚咚。太子灵机一动,何不如此?他道练文操:“人常说,远亲莫若近邻。关系搞好,遇困,街坊会来帮忙。假若侯爷未与白龙侯交恶,反是结成兄弟盟好,那么,结果便不同了。即便贫僧不在,也有人帮助于您。犄角之势,相互驰援行救,并力对外,何惧寇犯?所谓生死与共,同心同德。惠利也自然相应的各承半边。”练文操道:“小侯也知道这个理,可是,悔于当初,大大为迟。”太子道:“亡羊补牢,犹未晚耳。贫僧之前也曾向白龙侯陈述同样的利害,彼深有感同。并且已萌生了与黑虎城相交好的意向,只是未知这边对此持什么态度。侯爷不如就现在,遣使向白龙侯示好,须言辞恳切,方能打动于他,消除芥蒂。现在不企求他能够真心接受,甚至来助力于您,只要别趁着这边危难之际做出对黑虎城不利的事情。也可算作缓兵之计吧,如果他对您仍存很强烈的敌意。贫僧另附书信一封,复陈益弊,希望俩家相互宽恕,达成谅解。而且,请之发兵来援,探摸他真实的内心。如此大好良机,想他不会错过,必有教人欣慰的表现。白龙侯一旦肯于同您和好,岂不大乐事一件吗?”练文操思来想去,犹豫良久,最终决定,还是听从圣僧的话为上。事不宜迟,马上来做。
当白龙侯僧佰顺接待了来使,并阅览过圣僧与黑虎侯的两封书信,于厅中踱步徘徊,内心复杂又矛盾,并进行着斗争。和还是不和?此前从没想到过面前会摆着这么一个问题。两家积怨太深,势同水火,几乎没有哪一方真诚地提出一个“和”字。以往所谓的和好,不过暂时之策耳,各怀心思。没有多少天,依旧打一个不可开交。于今练文操又一次提出了和解,是否同样权宜之计?但看书信上的陈词,与那些词绝然不同。诚恳真挚,深入你心里,不教你不认可于他。凭心而论,僧佰顺又何尝不想过无忧的日子呢?尤其现在。以前,仗着自己的势力微强于对方,轻蔑而见欺于黑虎侯,又往往每战必得甜头,倒是教人难以深入体会潜在的大害处。也加好凭着意气用事,不太计较后果。但是架不住太过持久,刀兵连绵,两边的人都对此头脑麻木了,也再搞不清楚究竟为的什么目的,想起来便“叮当”一气。倒楣的最先是老百姓,破坏了生计不说,生命全无保障,往往成为对城兵将的撒气桶。人在不无怨愤的同时也都怕了,纷纷外迁而避开此祸乱猖獗的地带。就说白龙侯,所能掌控的人口在急剧的减少,从而导致兵员亦随之严重不足的后果。并且,即便随而征战,也多非出于本心,出于情愿。为了打败对手,赢得战争,不得不重金雇佣外来者充数。愈发教人感觉到战争所带来的危害,从荒芜的田地,破落的庄落,不景气的买卖……均可透析。公库并不充盈,日见入不敷出。各级衙署日常的花销捉襟见肘,影响到了效率。这是亲身可以感触到的。又对他触动极大的是最近的这一场战争,在白龙城人眼中看来不堪一击的黑虎城人却教自己大栽跟头。他这位白龙侯曾经在敌人面前何等骄傲、威风,拿不可一世来比喻也不显得过分,可是这一次呢?一败涂地,本人差点沦为对方的阶下囚,何其之狼狈。才明白一个道理,强者无永久之强,战而无永远的胜利,对于弱者绝然不可小觑。另外,为了自身的安全,依附于更强大者的势力,在一定意义上并不为错事,但是须加以小心,这种合作不过是暂时的。得人好处,还人利益,世上从无便宜的事情,像做买卖一样。而且,予你一分惠利,人家终了却要几倍的讨索,弱者于强者之间的生意并非那么公平,弱者总要吃亏,且完全还要看人家的脸色行事。强者不高兴了,便会咬你一口。与之为伍,便犹同狼与虎为伴,黑虎城之与吐谷浑不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他人前车之鉴,自己需要借来在心。自己身处如林的强者之间,小小白龙城不过是夹缝中的一颗卵而已,知道哪一天会被挤破呢?这种情势之下,难道还于身捆绑一个敌人,有好处吗?说实在的,仗都打疲惫了,腻了,倒不如便与这一宿敌联起手来,共同抗外。两“狼”匹伍,利益均等,总胜过一“狼”与“虎”相傍,“虎”捞大头。而且,可以通力合作,与“虎”博弈。圣僧的话是可以相信的,有他做调停人,行和事老事,练文操怕不敢卖假。又是彼主动示好,而非自己,与颜面并不损害。人家投桃,自己理当报李。尽管尚不十分摸得黑虎侯真实的想法,自己还是应该表示一下。做总比不做的好。教黑虎侯知道他白龙侯并不是一个心地狭隘之辈,实乃真丈夫也。或许,在一定意义上可以感动对方,并相信自己这边的诚意。同时,也是顾及圣僧的面子,予以一个顺水人情。因此上,白龙侯回书答复,明确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愿两家彻底化干戈为玉帛,从此做朋友。而在今日,突然得到禀报,吐谷浑人大举寇犯黑虎城,白龙侯心中一动。可是一个向邻人示好的绝佳机会,空说不如实际行动,也算表达诚意,感染对方,教记着自己的这段好处。于是,他才将精兵两千来援助黑虎城,后面还有续队。亦采取主动,别等着人家的邀请。他也不必担心吃吐谷浑人的亏,全由圣僧当着呢。但这可是担风险的事情,要得罪吐谷浑人的。有道是“唇亡齿寒”,你不得罪于他,难道他攫取了黑虎城之后,下一步便不会来收拾于你?前些天已经成为了敌对,难道还能转化成朋友?在那一混乱时代,弱肉强食,通常情况下,强者是不会主动同弱者做朋友的。如果有,那便是怀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最终是要将弱者吞并的。世事难测,也有意思,于今之前的朋友(黑虎城与吐谷浑)变成了敌人,而曾经的冤家宿仇(白龙侯与黑虎侯)却倒能够并肩一处。当然,其中掺杂有一定的利害关系,从各种角度来考虑,难得避免。
黑虎侯练文操见得白龙侯僧佰顺能够引兵来助力于自己,满眼泪花并受宠若惊,没能想到,万万没能想到。他深受感动,紧紧握住了白龙侯的双手,一时不知如何表达此一刻自己的心情,有些口吃。僧佰顺大笑,道:“练兄弟,朋友之间何必如是拘谨?忘却两城之间的不快,一切从头开始,做一家人。”二人于黑虎侯府邸客厅分宾主落座。太子相陪,以免双方冷场,并且从中将纽带扎紧。两位侯爷敞开了心扉,长久一番谈论,愈见亲热,不是欢笑声扬起。这教一旁的太子甚感欣慰,一宗好事促成了,一桩功德告就矣。既然开诚布公,剖明心迹,达成共识,练文操与僧佰顺于二纸盟书上签字,各执一份。俱小心翼翼收起。这事完毕,大家将话题转到了吐谷浑人身上。圣僧不可能总逗留于此处保护自己,而两城即便联手戮力,要抵御强大的吐谷浑人,则十分困难。该将如何?太子教聚工匠,铸造出庞然龙、虎各一。在铸造之间,白龙侯僧佰顺与黑虎侯练文操,并底下的将士若干,刺臂滴血而取,交融一处,然后溶入在铁水里。铁龙、铁虎躯具人血,相交一心。铁虎留在黑虎城,择选地方伫立。铁龙则交由白龙城人带去。太子嘱咐两家,只要向心精诚团结,百害不侵。但若强敌侵犯,人力不能抵御的情况发生,便会出现无数飞龙与饿虎来行拯救。但是,如果两家龃龉不和,那么此一宗事情便万拜也不见矣。
就在铸造铁龙、铁虎的期间,得到军报,吐谷浑人虽然自黑虎城而退,但并不过远,驻扎下来,大有可能卷土复至,重新对城池构成威胁。此一支敌军不还本域,终归是教人心胆不稳,全身提防,便难过平常日子。太子教两家莫忧虑,带上巴彦遵,将身来在吐谷浑军的营盘。为何单选巴彦遵而不挑其他的徒弟呢?当然是为了教这山大王多一些历练,增长胆气。这一支吐谷浑兵马的主将名叫苏尔瓒,正在中军宝帐与将佐计议军机。有报,两名行者言有要事求见,正于辕门外头。苏尔瓒教传入。不长时间,太子并巴彦遵来到。听行者说明来意,苏尔瓒不禁勃然大怒,“原来是为黑虎城的人来做说客,教本将军退兵。你又算什么材料,教人听之?道什么兵者凶祸?自古到今,天下各方,年岁发生。就连那史上公认的许多圣人,例如中华远古之轩辕黄帝,亦将身卷入战争,否则也不会留名至现在。”太子驳斥他道:“同样是兵,但兵有义兵、恶兵之分。举义兵者,应天循道,利于四海,而为后世敬仰。然举恶兵者,倒行逆施,造祸无穷,必为天人所痛恨。对于自己,对于他者,全无益处也。”苏尔瓒道:“照你的说辞,凡举恶兵者全无道理,便都是愚蠢的人?但本将军知道,通过战争,可以获取许许多多平常所不能得到的东西。每出,携带是空囊,然归时鼓鼓,带回来的是财富。人生一世,追求的不就是这一宗吗?有了它,才可能很好的享受。通过战争,可以拓展本国的疆土,掌握更多的人口,壮大自身。免受旁者欺负的同时,也教人怕得。不必我打他,他便会奉送我所想要。你说哪里见害处?只有大大的利益呀!死人算什么?作战还有不死人?一切天定,只怪死者命短福薄。说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佛对人又见何益?长生?像你一类的苦行僧人,千岁、万岁又何意思?怕还没有那么长的寿命。清苦一生,受罪始终,难免到头来一把柴火焚烧躯身,同常人无异。再说,又几个人成得神佛呀?白白浪费光阴,虚度时日,劳累身子,枉作一场修行。于己何益?于世何益?造化弄人,而不是神佛弄人。很多人日日供奉于之,却从来不见他显过什么灵,得到过他的一点好处。为人者,还是现实一点才是应当。强悍生存,软弱遭欺。只有握紧了刀把子,不仅可以保身存命,而且为所欲为,想什攫什,乐子多了去。你既然想阻止战争的发生,为何单单请本将军退兵而不是教那练文操匹夫献出城池,举众来降我吐谷浑?结果不都是一样可以避免兵祸与杀戮的发生吗?”好强盗逻辑,教人听来十分气愤。个人有个人的自由,个人的选择,为何偏要屈服于你?有部将名叫元瞻,乃死去的朱雀将军元旦的胞弟,他道苏尔瓒:“大将军,末将认为这两名行者实乃敌方的奸细,托辞游说,真正的目的必定是刺探我方军情。无须与之废话,教人拎将出去,砍了头便是。”苏尔瓒以为然,即刻下命令,将太子师徒拖到帐外,枭首。闯前兵校,便欲对师徒纵凶。巴彦遵忿起,道太子:“师父,咱们打了吧?”处身凶险境地,万马军中,好胆气哟。有一厉害的师父在身边,千难可解,所以才能拔起横来。太子道他:“为师自有道理。”巴彦遵暗说:“依旧是这句话,但教人心里踏实。”见自己的师父将手一挥,白光“唰啦”一旋。不得了,近身的几名吐谷浑兵校,无不喉断血喷,张倒在地。真好手段。巴彦遵吃惊非小,道太子:“师父,您开杀戒了。”太子道:“为师知道,莫多言。”拿道理对蛮野之人来讲全无用处,惟你要比他更见强梁,行以威慑,方可达到目的。苏尔瓒唬了个颜色更变,真魂出窍,指着太子叫道:“妖人,妖人。”未知所措。元瞻比主将镇定许多,大喝:“这厮怎敢如是凶狂?”掣佩刀,欲对太子不利。太子手快,“啪”地,掴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好嘛,脖子扭转,脸面朝后头去了。整个人轰然而跌。块头大,声音也见响。太子一指苏尔瓒,喝问:“兵你退也不退?”“我……”苏尔瓒张皇,难拿主张。太子怒道:“你来。”苏尔瓒不由自己地,身子拔而飞起,“扑通”,摔在太子脚前。太子拎起他,向帐外便去。苏尔瓒骇得要死,大呼:“圣僧饶我则个。”早先的威风一扫而光,犹如待宰的羔羊。却也是一个软骨头,不配做丈夫。教人难以理解,他怎么能够为一军的统帅呢?还不是仗着是吐谷浑可汗的表叔,又处于王公世家,地位尊贵。这厮方才能够官拜镇国大将军,高高在上。
到得宝帐外头,太子道苏尔瓒:“你且来看。”施弄神通,顿时天昏地暗,五月天却下起大雪而纷纷,气温骤降。人马寒栗。此乃更时令之术也。太子道:“苏尔瓒,贫僧再问你一句,退不退兵?难道你想教一军将士连同军马冻僵,尽覆于此吗?”苏尔瓒连忙道:“退,退兵。”太子这才丢开了他。然后收术,万里晴空,艳阳高照,哪里还见得一片雪花。转还帐中,太子将元瞻的脑袋扭正,对之注入一股真气,顷刻使之醒来。又取出一种药草,采自悦般国硫磺山上。以自身之真气养之,久鲜而不枯。嚼碎而向断喉者创处来喷,并吹气各一口。很快,死者全都跳起,复元如初。看的人均都傻了。慑于圣僧的法力,苏尔瓒将兵而撤。也不敢复行回来,又不容回来。因为自不量力的吐谷浑人屡番寇犯东土,激怒了天朝大国。北周政权以强兵征伐,致令吐谷浑人遭受重创,一败涂地,割地称臣。实力大削,气焰熄灭。而吐蕃人又趁火打劫,给它造成极大的压力。容等吐谷浑喘息、生养过来,重又兴起,那是多少年之后的事情了。之详不述。而黑虎城转危为安,全仗太子的功德。在太子师徒去后,费很多时日,伫立起了一尊铜像,以表纪念与感谢。
太子师徒离开了黑虎城,向往西凉。又多少日子,这一天遇到大山横断前去道途。巴彦遵自告奋勇,一探路经。太子对他只身去不放心,教吕春同往。自己与那三名弟子就林荫处坐下来休息。等了挺长时间,巴彦遵气喘吁吁跑了回来,但不见吕春。巴彦遵一脸惊惶,太子便知道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方欲来问,巴彦遵倒先开了口。他大叫:“师父,出大祸事了,山里头有妖精,将我那大师兄给捉去了。”“啊,”太子一惊,教他别着急,慢慢来说究竟。巴彦遵道:“慢说?大师兄的命便要没了,还是随我去行救吧。”一众趋向山里,来到了出事地方。巴彦遵道:“应该是在这里。我与大师兄正探着呢,突然杀出一班毛头晦面的妖精来,好是怕人。大师兄教我快逃,他来抵挡,但转眼吃拿了。亏得我跑得快,否则便也会落到妖精手里。咱们须得赶紧寻找到大师兄,救他。但迟疑,或就要被吃掉。”师徒匆忙半天,真不容易,发现了一个山洞,有各种模样的妖精出出入入,不知忙活什么。巴彦遵也不先打听打听是否便是这里的妖精捉了自己的大师兄去,断喝道:“呔,妖精们听真,从速将所捉的路人交还我们,并吹音鸣乐,迎接真法师。不然的话,便即降灾厄,教尔一众顷刻之间化作灰土。”听者生惧,跑到里头报信。
是山名叫天王山,是洞唤作六虎洞,居六家大王(即六个虎妖)。头一个称无当大王,乃虥猫(浅毛虎)成精。第二个称无遮大王,乃甝(白虎)成精。第三个称无拦大王,乃彪(小个虎)成精。第四个称横冲大王,乃虪(黑虎)成精。第五个称直撞大王,乃虒(委虒,有角的虎)成精。第六个称威武大王,乃貙(五趾虎)成精。俱有一身的好本领。听得禀报,老大哥无当大王大笑,道那五个:“列位兄弟,正愁今日做菜肴的材料不够呢,却有自送上门来的主儿,正好捉了。”威武大王道:“交给小弟。”将身出洞,冲那师徒大喝:“对面是些什么人?也来六虎洞寻衅滋事,找死不成?”巴彦遵道:“这妖精,法师面前亦敢叫嚣,妄充强梁,当心自己的贱命会否活过今日。且来问你,是否捉了像我一样的一个行者入在洞中?如果是,速行释放,可以不追究尔等之罪。反则,灭掉你们一般败类恶种,并焚毁洞中所有家当,全没的商量。什么六虎洞,教之改作‘无生洞’。”威武大王岂会被他吓住,冷笑道:“你不过一介凡夫俗子,凭了什么而敢于本大王面前口放厥词?问你的朋友,有呀,不在那里吗?正准备着大解百千块呢。”循之手指的方向一瞅,侧旁搭着一个棚子,下面摆放案板,于上横着一个人,赤条条的。有小妖将一块块的肉割了,扔进一边的大锅里头。“啊呀,”巴彦遵悲愤交加,怒吼道:“好凶残的妖精,居然把乐子的大师兄害了,还他的命来。”抡起铁棍,照定威武大王便打。威武大王拈一杆花枪来战。想赢人,光凭火气不成,靠的是自身的实力,巴彦遵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没上十个回合便招架不住了。被对手格棍并上身而靠,施一记胯打,便跌将出去。威武大王要擒拿巴彦遵。但有梁秋隔空一记力掌,之劲可毙牤牛。“嘭”地一声,威武大王的当胸吃受重重一击,翻跌在地。得亏道行不差,否则骨骼必碎,脏腑定损。但也不轻,张口喷出血来。由小妖赶紧抢救起,败还洞中。这边,巴彦遵爬将起身,顾不其他,蹿跳奔忙,径直至于那凉棚之内。小妖全吓得四散。巴彦遵将死者的脸儿一辨,冲这边高声嚷叫:“师父,这不是我大师兄。”很是惊喜。太子闻此,舒了一口气,道巴彦遵:“他毕竟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儿,你便劳动一些身,埋了他吧,算是一件功德。”巴彦遵倒是不嫌脏,将死尸扛着去了。但是,他很快又折了回来,因为手上无有铁锹。那怎么挖坑埋人呢?向师兄高士杰借了禅杖。待要转身,这个时候,妖精们复又洞内杀出。无当大王、无遮大王、无拦大王、横冲大王、直撞大王于前头一字排开。巴彦遵道太子:“师父,五个老妖精哩,咱们师徒正好每人摊一个,打发他们重投娘胎,免得还要吃人。”太子把脸一沉,道:“做你的事去,这里有为师并你三个师兄,足以应对得了这班妖精。”巴彦遵听了,非但不觉得泄气,反倒窃喜,“正合我意。妖精是顶残忍且又要比常人厉害许多的,与之打架,百分凶险。躲得愈远愈好,少沾是非。”埋死人去了。
师徒与妖精对阵,太子定睛来观。吓,五个妖王俱生得脑袋圆圆大若笆斗,口赛血盆,齿胜利剑,须子根根似针一般。模样差不许多。披挂得齐整,铠甲鲜明。分别于手上执着大环刀、狼牙棒、双铁戟、对铜锤、盾加斧,宗宗兵械。真是好凶煞,谁人见之均会倒吸凉气,胆子过小者足以给骇死。听那居中者叫道:“呔,你家无当大王在此。对面何方而来的行者,安敢侵吾地界并打伤我洞之六王?”太子答言:“外方行者而已,贫僧法名悟通,此来并非寻仇作对,而是讨还我的一个徒弟,他叫了然,可是被掳在你们的洞中?”无当大王一听,“了然?”没有印象,来问下边。有一个豭妖答道:“小将倒是在巡山之时撞到了两名行者,捉了其中之一,却教那一个跑掉了,均未明名姓。”无当大王又问:“捉来的行者何在?”豭妖道:“起初打算押来我洞,谁知半道上出了岔子,遇着了山后霓虹轩的彩云娘娘。她向我们借了这行者去。小将忘记禀明大大王此事,万望恕罪。”无当大王大笑,道:“我这个师妹真是****,总是向咱们借这所虏获的汉子。豭先锋,后头假若什么时候捕得多,便送她一、二,省得还要跑来。教她高兴的同时,也记着咱们的好处。万一哪旁用得着她,也便开口。另外,无须她还回。原本精壮一个汉子去了她那儿,待到还来之时,皮包骨头,不成个人样子,教人吃来也没了滋味,干费柴火。”豭妖道:“小将记下了。”无当大王转又来冲太子师徒言道:“你们所说的什么了然行者,的确被我洞的儿郎虏获,但是已经送人做了礼物,不便再还各位。只是你们既然来了,本大王便应当好好招待,以为上宾,算是尽这地主之谊。”回首吩咐:“儿郎们,将此几位客人领到清水潭,帮着好好洗上一洗。而后,请到‘高楼’之上,每人一个‘包间’,精心侍奉着,绝不能教他们受了凉。”话说的挺好,实则哪里又是当朋友善待。“高楼”指的是蒸笼,“包间”当然便为每一格屉了。“不要受凉”,听上去便是要予你暖和,那就烧旺火,沸腾着锅中之水,以汽来蒸。如果那时有“桑拿”这一词汇,无当大王大概也会说出口,使教“舒服”。上笼屉之前自是又要洗上一洗,好教干净。
小妖们领命,即要向前,对师徒无礼。却是突然感觉到有外力作用,不得控制自身,齐纷飞跌出去,重摔在地。好似平地起飙风,劲刮一下。无当大王目睹此情,火撞顶梁门,焚烧云霄。他叫道:“好哇,几个苦行僧,妄为至甚。什人门上你们也敢行凶放肆?看魔家怎样擒获你等,接下又如何收拾。”向前便扑。左右的无遮、无拦、横冲、直撞四大王,随而冲突,齐扬兵刃,对师徒下以狠手。这五个虎要俱有很深的根底,不能当平常来对待。太子将梁秋(了缘)、李广文(了尘)、高士杰(了空)各于后背击了一掌,喝道:“去,去,去。”三个徒弟均感觉到精神大奋,力量剧增,胆气也壮将起来,各自挥舞刀剑,战住五个老魔。而太子则盘膝坐地,观看情势。混战些时,无当大王退身出来,他想:“我六虎洞六家大王于魔界也是响当当具有好名头的,现在五个欺他三人,即便取胜,那也不很光彩。那边还有个做师父的僧人,我们这里斗杀一个凶恶,他倒安闲,魔家便转来取之。”奔向太子,近身便将刀剁。犹如切豆腐一般,毫不费力,对方两半。但有一样,咋滴血不见?无当大王有些发愣,难道一说,这行者并不具有血肉,而属于顽物某类变成人形,也一个精灵?却突然,这行者两半身子“叭”地复合一处。并且飞升起来,劈手一把抓住了无当大王的脑瓜皮。只一扯,虥猫妖仆地。太子就势坐到他的背上。无当大王就感觉如负泰山之重,骨骼被压得“咯吱吱”作响,脏腑之难受无法描述。这时节,什么本事也没了。无当大王大叫:“列位贤弟,速来救我?”横冲大王听得并先瞧见,吃惊非小,赶紧蹿身过来,将手上一对人面赤铜锤击向太子。太子手疾眼快,出手似电,将两只铜锤相继捉住(说是捉,实际是运用吸力吸住)。横冲大王运足了力气,也没能把兵器夺回。太子小弄手段,肚腹一吸。横冲大王“扑”地,不由自主便跪倒太子面前。慌忙弃了双锤,欲行起身来逃。哪走得了?太子将他亦擒在臀下。直撞大王怒而撞来,将左手的盾牌来拍太子。太子用掌一当,盾牌粉碎。直撞大王又将右手的斧子下斫。“当”地一声,如触金石。观来,人家的脑袋嘛事没有,而自己的利斧却现数个丫儿,并且裂开一道深纹。直撞大王骇然,教太子将他也捕住,与彼的两位兄长并叠一处,出同样的羞丑。见到如此情景,无遮、无拦大王全吃了惧怕。对手乘机大攻,李广文、高士杰捉住了彪妖。甝妖被梁秋伤了胳膊,急忙甩起尾巴,将对手鞭翻。夺路要遁。惊惶之间,侧方冷不丁跳来一位,正是巴彦遵。脸面不能光教别人露,自己怎么着也要功劳上抢分一勺子羹。将手上方便连环铲抡将起来,却还是大棍的招式(因为禅杖他没曾练过),照定甝妖的顶梁劈将下来。这也叫暗算无常。无遮大王只顾想着逃命了,哪料到会有人偷袭?全无防备。这一禅杖实实落在了脑瓜顶上,还有个好?万朵“桃花”开,甝妖当场死于非命。巴彦遵看到这妖精现出了原形,乐了,道:“好一张毛皮,剥下来正好做两身坎肩。”那几家魔王看到兄弟死掉了,无不咧嘴,哭将出声来。今日里,他们是要庆贺结义百年来这,孰能想到倒惹来了灾星,先丧失一位。如何教之不悲伤呢?抑或联系到自己,怕是也要得同样的下场。
太子看到巴彦遵将无遮大王打杀了,气愤不已,连声“罪过,罪过”,唤这不肖的徒弟至于眼前,劈头盖脑来行训斥:“你这个山大王,现在已经是出家人了,怎么还如此不能把控自己?为师多次行加告诫,莫要滥行杀戮,难道你又忘记了不成?把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断送了。我佛究来,如何作答?”巴彦遵忙赔上笑脸,连忙称罪,道自己是一时失手误伤性命,非出本意,行以搪塞。另言:“人常说,惩恶亦即行善,真是有道理的。师父请想,如果他还活着,那么又将多少无辜者遭之残害而死呢?少了说,一天一个人,虎是不食隔夜‘粮’的,必要新鲜。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愈久亦无法计数。所以说,今个儿绝了他,等同于拯救了成百上千的人口,多么大的功德这是。再说,师父,您乃一位圣僧,在吐谷浑人军营时节,死人都能救活过来,这一次自然也不是难题,小事一桩耳。念个咒,吹一口灵气,他便又是活蹦乱跳的一个,且还要感怀您的恩德呢。”倒是不少理由。太子断喝:“住口,今事不同前情,以为教死人活过来那么轻而易举便就能奇迹发生吗?在吐谷浑军营时节,看着是为师杀死了那一些人,其实并没有伤害到他们的性命,法力与幻术相兼耳。使教不过昏睡,当然能够活得过来,小创略加医药即愈。而今日,你将是虎实实绝杀,哪里能救?”巴彦遵忙又道:“师父,弟子该死,弟子知错。心中忏悔,从此发誓改过,您请消消气。”太子一摆手,道他:“将之埋了去。”巴彦遵应了一声:“是了。”办去了。六虎洞共是六位大王呢,还有一个威武大王,闻得四位兄长被擒,一个兄长毙命,不禁发了疯癫,跳出洞来,欲与太子师徒拼命。结果,即刻遭擒。太子喝问他们:“落在本师手里,你们还逞得起凶狂否?再行问来,我的徒弟了然何在?还不交出?”无当大王道:“圣僧呀,那位师父的确不在六虎洞,而是落在了山后霓虹轩我的师妹彩云娘娘那里。只要肯饶得我们的性命,便引领您去向她索要。”太子冷笑道:“派一名小妖前往交代一声,便就送了来,又何须太多费事?你心中必定存何诡诈,想赚本师否?”无当大王大怖,“真一位圣僧,连我的心机也能窥见识破。苦也,苦也,今日怕要死定。”正是:
可笑落困山中魔,凶焰熄灭神气销;
戴羞承受臀下辱,犹仍盘算怎害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