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秦先生。”
胡书仁校长第一次见到秦远,微微意外,年纪太轻,也就二十三四岁的样子,比自己那个毕业之后不回来,在京城中关村瞎捣鼓的儿子还要小好几岁。
另一个印象就是满头的纱布,仿佛刚刚从一场大车祸中逃生一样,而秦远也确实是从车祸里逃生出来。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主动招呼。
“您好,胡校长。”
秦远伸手与他握了握,胡校长年纪应该在五十五岁左右,身上文人气很重,但握手时的力度不小,手心干燥温暖,表明身体很健康,总之是个很随和却没有架子的人。
“让您久等了,我给你介绍一下。”
胡书仁转身指着坐在沙发的两位,说道:“这位你认识,罗天明副校长,我们学校的年轻骨干;这一位是你的同行,侯飞尘侯大师。”
因为是胡校长介绍,罗天明不敢太过多大,横鼻子竖眼地过来,与秦远象征性的握了握手,那侯大师倒是安坐泰山,屁股像是被焊住了一样,没半点起身的意思。
“小伙子,师从何人啊?说来听听,老夫说不准还能与你有些渊源。”侯凡尘谱摆得很大,一副教训晚辈的架势。
秦远没什么不郁之色,走到茶几前面,拉了一张椅子,大喇喇坐下,道:“葛河山,你听说过吗?”
侯飞尘想了一下,不由摇头,道:“恕在下愚昧,未曾说过葛先生的大名。”
同时,他脸上的不屑之色更加浓郁,泉城有头有脸的风水师,他几乎都认识,即便是一些不怎么与人打交道但是又有些本事的“隐士”,他也都有所耳闻,至于这个什么葛河山他却是闻曾未闻,听曾未听,想来也是个无名之辈。
“年轻人啊,师尊名讳不是可以随意出口的,你们这些晚辈啊,一个个学点皮毛,就自以为了不起,都把祖宗的规矩丢尽了!”
他呷了口茶,摇头叹息,故作无奈,又说道:“在这个社会上,无论是做任何事情,做人都是前提。如果人都做不好,那怎么做事儿?做出来的事儿又怎么让人放心呢?”
这话他说得相当不客气,已经不是摆谱,而是教训,拐弯抹角地骂秦远本事不行,人品更不行,尤其还当着胡校长的面!
秦远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侯飞尘对面,又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喝了一口,浑然没把侯飞尘和罗天明放在眼里。
咽下去一口茶之后,他清了清喉咙,说道:“你说的不错,现在很多年轻人确实忘了规矩。可有些老人也是不地道得可以,明明知道截胡是在坏规矩,依然行之若素。最可恶的,这种自己一屁股屎没擦干净的人,却要倚老卖老,教训别人浪费纸,你说,他是不是就是个笑话?”
“小崽子,你再说一遍?”
侯飞尘腾地站了起来,满脸怒容,冷声斥道。
秦远后背靠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仰头看着侯飞尘,道:“咱们离得这么近,你都听不见,想来耳朵不怎么好使,我再说一遍,您恐怕也听不见,何必呢?”
“你,小崽子,休逞口舌之利!”
侯飞尘也算是一号人物,哪里被人如此明目张胆地骂过,一时气急,脸色瞬间涨红,呼吸急促,似乎马上就要一口气上不了,魂归去兮。
好在,他连连深呼吸,压制住怒气,缓过一口气来,重新坐下,眼神冰冷,道:“哼,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连自己的吉凶都卜算不出,差点死在路上,有什么资格在老夫面前张狂?”
秦远眼睛亮了亮,露出一个灿烂而刺眼的笑容,“呵呵,你知道我差点死在路上?”
“嗯?”
侯飞尘忽然意识失言,刚想补救,罗天明就站了起来,指着秦远,厉声道:“这里是华大,不是你这种人该来的地方,识相的抓紧离开,我要是叫来保安,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华大不是我来的地方?”
人家诸葛亮舌战群儒,秦远这是舌战双雄,浑然不惧,道:“据我所知,华夏所有的大学,都是为了提升人民文化水平而存在的吧?你说这不是我该来的地方,是说我不是华夏人民,还是说你华大是特殊的存在,只是为了某一个小圈子服务的?”
这话说的严重了,侯飞尘立即不敢张嘴,一张脸快要涨出血来。
胡校长本来也有坐山观虎斗的意思,看看双方水平究竟如何,再从中择一,但到了这个时候,不得不出来打圆场。
“呵呵,秦晓先生啊,别生气,小罗不是这个意思,你当然是华夏人民,华大当然也是为全体人民服务的机关。”
颜枝瑾站在一边,笑着抿嘴,第一次发现秦远那张破嘴这么可爱,胡校长眼角瞥见,狠狠瞪了一眼,颜枝瑾立即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哼!”
罗天明气冲冲扭过脸去。
侯飞尘也是老脸难看,吃了这么多年饭,今天竟然被一个黄口小儿驳斥得哑口无言,当真丢人!
秦远喝了一口茶,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
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知道自己路上车祸就是这俩家伙捣的鬼,那么后面的事情就要简单很多!
“二位,我看要不这样?”
胡校长轻咳一声,说道:“如果可以,两位联手如何?”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秦远抬头瞥了眼两人。
侯飞尘冷哼一声,道:“老夫也没有意见。”
胡校长见两人达成一致,拍了拍手,说道:“哈哈,既然两位都答应,那就好办了,咱们说说方案吧!”
刚刚达成一致的两个人,再次发生分歧,秦远认为,华大风水阵不可破,需要原位复原,既能解决煞气问题,又能让华大持续昌盛。
侯飞尘却是不这么认为。
“华大风水阵已经超过一个甲子,风水地气的流动早就发生变化,这次自杀事件,正是因为如此,才集聚如此之多的煞气,招致学生自杀,老夫的看法是,破而后立!”
秦远冷笑道:“九宫八卦阵本就是一个循环变化的阵法,布阵之人,早就把风水地气的变化考虑在其中,你强行拆除,真有把握能再次布置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吗?”
“哼,老夫要是没点金刚钻,敢来揽这个瓷器活?”
“行,那就先按照您的办法试试,只是希望侯大师不要害人害己!”
“哼,老夫自由分寸,岂用你这小儿多嘴!”
秦远晒然而笑,心中不住盘算,到底是让他暴病而亡,还是意外生死?
胡书仁不懂风水,但见到两人取得共识,虽然心中仍旧忐忑,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按照两人所说行事。
华海大学正在大兴土木,建造图书馆,建筑机械随叫随到,罗天明一个电话,就调来了一台挖掘机和两个工人。
这侯飞尘还是有些本事的,拿出罗经,沿着风水走势,仔细寻找了半个时辰,便找到了死门所在!
正在女生宿舍楼下!
挖掘机“轰隆隆”地进行着,因为对外宣称是改造下水道线路,所以围观的人不是很多,不过,还是有几个知情的学生在一边瞧着。
其中站得最靠前的就是许芸和聂玲。
尤其是许芸,她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会选择跳楼。隐隐约约中,她只记得,周边一片黑暗,只有一条光亮小路,她很害怕,就沿着那条小路走,走着走着,就到了窗户边上……
秦远脑袋上绑着纱布,衣服破破烂烂,蹲在地上,抽着烟,活脱脱一个叙利亚难民。
侯飞尘双手背负,一副高人模样,似是胸有成竹。
秦远早晨遇到的那个郑主任也在场,他手里拿着一叠材料,似乎正好路过,就停下来驻足观看,与颜枝瑾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七八分钟之后,女生宿舍楼下,已经出现了一个三四米深的大坑。
“当!”
一声金属相交的声音传出来,侯飞尘神情激动连忙喝止住挖掘机司机。
巨坑里面,一个锈迹斑驳,昂头向天,似虎非虎,似豹非豹的金属物件,赫然立于那里。
“貔貅,貔貅,果然不出老夫所料!”
侯飞尘朗声大笑,颇为自得,转眼看向秦远,道:“小子,服气了吧?察风识水的本事高深着呢,你还是回去多学两年吧!”
秦远撇撇嘴,蹲在地上,道:“看风水就像治病,找到病根不算本事,你有本事就彻底治好了,那我才算服气!”
“死鸭子嘴硬!”
侯飞尘面色一冷,但又笑了起来,“老夫看你也是个人才,如果我治好了这里的风水,你便当众向我磕三个响头,拜我为师,如何?”
罗天明也适时地加了一句,道:“如果不敢,就立即滚出泉城,别特么的丢人现眼!”
颜枝瑾怒火喷涌,刚想说些什么,却见秦远站了起来,淡然微笑,道:“可以。不过,如果你失败了呢?是不是要向我行叩拜大礼?”
侯飞尘老脸变色,他有些心虚,这东西不是他自己发现的,而是有人提前告知他,他才能精准找到。
聂玲在一边早就挺不过去,昂着小下巴,道:“人家秦远都答应了,你这个老家伙还敢退缩不成?”
“谁说老夫退缩了,答应又如何!反正老夫必胜无疑!”侯飞尘怒声说道。
秦远耸耸肩,道:“那你就开始吧,我也好长长见识。”
他本来还想自己动手的,可忽然发现,即便不用他动手,那老家伙也没好果子吃。
一干人等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侯飞尘身上,颜枝瑾等人有些担心,郑主任想要说些什么,犹豫了一下,但却也没说出口。
侯飞尘招呼了两个工人,一跃而下,清理掉上面的金属貔貅上的浮土,老脸上快要笑出花来。
好东西,绝对是好东西!
他枯瘦的双手在那锈迹斑驳的花纹上不断磨砂,就像是磨砂一件稀世珍宝一样。
上次他们在图书馆附近挖出来的东西,卖到一个风水师手中,足足换了四百万,他老人家也分了一百万,这次这家伙看起来,比那个更大更气派,更值钱!
而且,他还可以名正言顺的挖走,而不是如上次一样,偷偷摸摸!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忽然怪叫一声,闪电般的缩手。
众人惊骇看去,只见的他两只手不知何时已经变得紫青如墨,而且还正在如吹气球一般的迅速肿胀。
那两个工人也同样如此,哇哇怪叫,满地打滚,疼痛难忍。
所有人都惊恐莫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秦远站在那里,叼着烟,冷笑不止:“你一个人作死就算了,为何还要牵连上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