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咦?”面对乌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艾叶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去众神国度。”
“可、可是你的伤……”
“没事。”两人已经在月光密林内逗留了三天,乌澈行动起来也与常人无异,可是只要看过他伤势的人肯定都不会认为那是会在三天内痊愈的情况。
见乌澈的语气依旧很冷淡,艾叶也不在意:“而且那个众神国度是什么地方呢?为什么我们要过去?”
“去和莱纳会合。”
“……嗯!”艾叶虽然不算是特别聪慧的类型,可也不至于会在这种时候还多嘴乱发问。
经过这三天的适应,就算是艾叶也有些习惯月光密林内阴暗的环境了。因此,就算乌澈用正常的步幅前进,她也不至于会因为被绊倒或其他原因被落下。
多亏了乌澈多年来养成的冷峻性格,让一向笨手笨脚的艾叶也被激发出了潜能。要不是如此,说不定艾叶在这三天就不知不觉因为各种原因而将自己置于死地了吧──毕竟乌澈并不擅长照顾人。
从莱纳等人离开至今,其实并不是没有再次出现魔怪的踪影,只是月光密林环境特殊,从空中搜查要找到底下的人难度可不小。何况魔族大概压根就不知道他们之中有人被留在月光密林中,魔怪也不至于会自找麻烦地这种地方到处乱晃。
虽然月光密林在一般人眼中是个会将所有入侵者都困死在里头的绝地,不过对于拥有相当程度野外生存经验的人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不如说,因为这里的原始环境保持得非常完整,所以根本就不缺乏动植物等食物来源,反而算是比较容易生存的环境,至于普通野兽,当然不可能被乌澈放在眼里。
就算不特别擅长野外生存,光想离开也可以靠着莱纳等人当初的方法,从高处眺望就行了。
在这附近已经待了三天的乌澈已经基本摸清了地形,所以决定离开之后,脚步就没有任何迟疑,他有完全的自信不会迷路。
艾叶虽然走得有些惊险,不知为何手上还抱着一根木棍,可是也没有怀疑地紧跟着乌澈的脚步。
因为乌澈原本就有离开的打算,所以这三天随着他伤势的恢复,他也将他们的藏匿地点慢慢往密林边缘移动。现在决定要离开,便不需再要花太多时间了。
“我们,出来了……!”艾叶看见前方久违的阳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停下。”乌澈似乎想到了什么,这么说完后便回过头去。
手持木棍的艾叶闻言一惊,紧张地握紧木棍四处张望。
这时,不远处的树丛中传来沙沙声。艾叶警惕地将木棍对准那个方向,可她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没有什么杀伤力。
“在这等。”乌澈走过艾叶身旁时,顺手压下她手上的木棍这么说道。
艾叶听话地站在原地,看着乌澈慢慢走向草丛。就算是艾叶也明显能察觉到那草丛中有着什么正在对他们进行威吓,可乌澈的表情看来完全不像是这么回事。
“吼!”
“吼哦──!”
乌澈一钻入草丛,里头就发出了复数的兽吼;从低沉且深远的吼声中便可以感觉出潜藏在林中的可不是什么小型兽类。
啪!
咄咄咄……
呜、吼呜!
忽然间嘈杂起来的密林中,有着破空声、兽吼声以及什么东西刺破树干、甚至泥土地的声音。
只不过,这些声音很快便平静了下来──可是乌澈并没有出现。
艾叶紧紧盯着乌澈刚刚进入树丛的方向,心中虽然忐忑不安,但还是遵守着乌澈那句“在这等”的指令。她知道无论乌澈想做什么、成功与否,她贸然上前除了坏事之外什么帮助也不会有;艾叶绝对不希望三天前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艾叶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被扔下了。但即便如此,艾叶还是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忽然,树丛里又传来了沙沙声。艾叶浑身一震,又不自觉地握紧了木棒。或许她自己没什么感觉,不过要是以前的她或许根本连站直身子都有点困难吧。
“是我。”
随着冰冷淡漠的声音,乌澈的身影也缓缓出现在了艾叶面前。
“……吓死我了。”直到看见乌澈的身影,艾叶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露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找绳子花了点时间。”乌澈这么说的同时,艾叶才发现他手中正握着一节青绿色的藤蔓。那被称为绳子的藤蔓大概是以八九条藤蔓类植物茎干扎成的,手法看起来并不十分细致,可却能感觉出一种莫名的扎实感。
“为什么要……呀!”艾叶的问句还没完成,乌澈手中藤绳所连结着的东西便露出了真面目──那竟是一头即便四足着地也比乌澈高出一个头的庞然大物。它有着如同犬类的嘴和昆虫般的细瞳,一身棕色的厚毛皮也无法掩盖它鼓胀着的肌肉。
不知名的野兽似狼似虎,却又有着一点魔怪的异质感。只不过,这本该威武凶猛的森林霸主此时却耸着脑袋,顺从地被乌澈牵着。
“吼──呜!”
野兽一看见艾叶便像是看见了弱小的食物般朝她咆啸,可一口气还没吼完,乌澈毫不留情地勒紧了绑在它脖子上的藤绳,硬是把他的气焰给打压了下来。
“以后她就是你主人。”乌澈这句话是对着那野兽说的。
那野兽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乌澈的意思,但他的不满却很人性化地表露无遗,甚至还转头朝着艾叶呲牙咧嘴做出威吓状。
乌澈见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右手轻轻搭在银星刀柄上:“那你就没用了。”
“呜!”野兽的动作忽然凝固,然后以很缓慢的动作伏下了身子,而且是对着艾叶。
“咦?咦!”艾叶对此有些不知所措,就算她的人生经历比现在再多一倍,恐怕也不可能有现在这样的经验吧。
乌澈见状,也就松开了搭在银星上的手,对艾叶说道:“骑上去。”
“咦?骑、骑上去?”
乌澈点了点头:“对。”
野兽也没有做出任何反抗,乖巧地伏在地上,也不知道刚刚乌澈到底对它做了什么。一般来说像这样的野兽都是很不容易降伏的,不是兽性本能太强便是灵性太高;前者不说,基本上只能靠长时间的训练才能让它们接受基本的指令,后者则几乎都拥有超越生命之上的骄傲存在。
当然,这些事艾叶是完全不知道的,因此她只当是乌澈把这野兽给打服了,心里还觉得有些可怜呢。
交替看了下野兽那庞大的身躯和乌澈毫无波澜的表情,艾叶还是听话地走近野兽,然后深吸了口气、跨步骑了上去。
见艾叶坐稳,乌澈拉了拉手中的藤绳:“起来。”
野兽闻言缓缓站起了身。发号施令者和执行者都很平静,但坐在野兽背上的艾叶却因为那比想像中还要高而惊叫不已。
“吼呜……”野兽晃了晃脑袋,脸上的表情莫名的人性化,那是无奈。
“抓稳。”乌澈抬头对艾叶说,然后又对着野兽说道:“走。”
一如乌澈平日的作风,没有商议的空间、没有妥协的条件,说完便是行动──当然了,很多时候是连说都不说便动手了。
乌澈奔跑了起来,野兽也在他拉动手中藤绳之前便跟了上去。艾叶一面忍不住尖叫一面抓着野兽的厚毛、整个人趴伏在它背上。
在出发之前乌澈就已经在心中盘算过了,莱纳等人是先返回克里斯王国,然后才赶往众神国度;如此匆忙的回国不可能什么也不准备就马上离开,就算假设他们隔天就上路,走官道的距离稍微比较长,而且在回国通知之后应该也不至于会像之前那样全力赶路,因此他有机会可以在莱纳之前到达。
虽然轻易就被乌澈所制服,但那野兽的脚程也确实没有辜负它高大威猛的形象;全速奔行起来甚至隐隐有超越乌澈的迹象。不过对那野兽来说,看到一个人类靠着两条腿和自己比肩奔跑反而令它比较吃惊就是了。
一人一兽……或许再加上一个行李,他们不畏险阻地越过一个个山川河流,走的尽是些险道,力求以直线横越前往众神国度。
虽然每天不断赶路,但乌澈每次在扎营休息过后都会变得更加矫健,就像是这样劳碌奔波的日子完全不妨碍他休息养伤一样。
多亏乌澈所选择的路大都不属于官道,所以出发至今他们很少遇见人类,否则野兽那副尊容完全足以造成一阵恐怖的骚动──至于凑巧遇见那些,基本都失去知觉了。有一半人是被野兽给吓昏过去,另一半则是大声尖叫到一半就被乌澈打昏过去了。
开始赶路的第四天夜晚,乌澈、艾叶以及野兽在一处山脚边休息,不远处有个已经被搬空的村庄,但他们很有默契地没有提出想到那去借宿的想法,只去村外不远处的水井打了些水便离开了。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野兽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小团体,而艾叶也因为野兽人性化的作派而变得不像过去那么害怕它了,甚至一人一兽感觉还有些亲昵。
最初野兽是听令于乌澈、不情不愿地驼着艾叶,后来却是自愿保护着艾叶,甚至还隐隐开始有认为艾叶的命令大于乌澈的迹象。
对此乌澈并不以为意,毕竟当初硬是把野兽捉来就是希望让它带着艾叶而已,而不是降伏一头可以协助作战的猛兽,所以到后来乌澈干脆也就不绑住它,让它有一定的空间能自由活动了。
艾叶此时的处境其实有些尴尬,因为她只是个普通的旅店女孩;别说是战斗了,就连同行也只是累赘而已。最初其实她只想留在月光密林帮忙照看乌澈的伤势,想不到乌澈后来理所当然地带着她一同上路,似乎是要赶去另一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