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乌澈来说,虽然最大的仇敌沃尔克希已经遭到消灭,但自己却没能亲自动手,而现在自己甚至还必须要护送这个唆使者平安回国。除此之外这段时间的相处只让乌澈变得更加厌恶瓦尔纳的存在,这时却有个人突然跑来指责他不该保护瓦尔纳,他当然没有忍受对方的理由了。
只不过,虽然乌澈确实感到十分不悦,而且想干脆杀了这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的心情也是真真确确的,但他还是坐在那,压根不像要起身的样子。
“……瞧不起我吗?”虽然自知实力不如,但被小看到这地步对她来说还是第一次。
“你该感谢那不是我的工作。”乌澈只回了这一句。
这时,马车前方出现的身影瞬间让她把到嘴边话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脸上的惊恐表露无遗。
“可以先听我们解释原因吗?”莱纳有些不自在地说道。
“……是。”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她老实地低下头回答,只是身体还轻轻颤抖着。
自认为是最憎恨瓦尔纳的人,又怎么可能会不认识制伏瓦尔纳的英雄?在见到莱纳的那一刻,她就不认为自己能够碰的了瓦尔那一根汗毛了──这就是他们对于“英雄”的认知与敬畏。
见状,众人当然就让莱纳担任双方沟通的桥梁了。
不一会,对方便露出了死心的神态,首先向莱纳自报姓名:“我是洛甄,穆伦家族的么女、伟大英勇的战士──亚兹达的未婚妻。”
“你是穆伦的……!”除了丝毫不关心此事的乌澈以及此时还被保护在他后头的瓦尔纳之外,所有人听见这个名字都忍不住吃了一惊。
“怪不得……看到那铁鞭我就该知道了。”弘云忍不住感叹道。穆伦家族以铁鞭闻名,经过世代不断改良的武功虽不敢自称天下无敌,却也是一方之霸了。
这样一个以武技传家的家族,虽然明令禁止将家传武技传授外人,但只要沾上了一丝穆伦的血脉,无论男女老幼都是强制逼迫学习的,为此还引发过不少次纷扰,甚至有人为此丧命,是个颇受争议的家族。
“效忠国王的家族吗?”乌澈露出轻蔑的一丝笑意。
“你!”
“乌澈,别这样。”见莱纳出面制止,洛甄立刻压下情绪坐回原位,乌澈则看了莱纳一眼,不再多说。
“咳……”弘云轻咳一声作为开头:“比起争吵,我想洛甄小姐肯定比较希望能知道我们护送瓦尔纳的理由吧?
见洛甄沉默,弘云继续说道:“你知道拜恩瑞德准备推举新的执政者,进攻克里斯王国吗?”
“不知道,但那又如何?把那祸害送回国,他的野心依旧,假以时日肯定还会卷土重来、造成更重大的灾祸,不如现在先让他偿命以慰藉克里斯无数生灵!”
“不,他不会这么做。”沃琳摇头道。
“你又怎么敢确定?”
“动力之源现在我们手上,他不可能这么做。”
“什么意思?”洛甄无法理解也是当然的。毕竟要攻下现在的克里斯王国,根本就不必用到动力之源的力量。
就像早就准备好答案似地,弘云毫不迟疑地回答:“如果没有动力之源,他们又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克里斯的英豪们于千军万马中取敌将首级?”
“……”
见洛甄沉默,弘云又补充:“虽然也有将他做为人质的选项,不过我国现在并没有余裕再去与拜恩瑞德勾心斗角了。”
虽然弘云本身并不愿意在瓦尔纳面前承认这一点,但他也不会天真到认为瓦尔纳不清楚这件事,所以干脆就直说了。
“如果觉得很难过,或许我可以帮助你们的国家呢。”瓦尔纳此时依旧丝毫不惧地悠悠开口说道。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他又说:“并吞或消灭,无论哪一种都能一劳永逸呢。”
一路上已经习惯瓦尔纳的众人压根就懒得做出反应,就像是直接将这段话直接从记忆中剪去一样,只有洛甄气愤地向前跨了一部,同时摸向腰间的铁鞭。
“不要理会他。”
见莱纳发话,洛甄只得硬生生咽下这口气,退了回去。
洛甄的态度让沃琳看得啧啧称奇;大概一方面是沃琳等人的性格问题,另一方面也和这段时间与莱纳相处时他毫无架子的态度有关,莱纳身边的人几乎都不会对莱纳有着什么过度的尊敬或推崇,所以看到洛甄顺从的样子感到颇为新鲜。
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弘云接着刚才的话说:“所以,我们不得不违背个人的意愿,为了国家而护送瓦尔纳回国。”
洛甄陷入沉思,身为望族的子弟,她当然明白弘云说的是事实,也能理解莱纳等人的无奈,但要她轻易把心中的仇恨就此放下,却是办不到的。
“那,亚兹达又是谁?”沃琳突然问道。
听到这问题,洛甄的表情立刻变得铁青,弘云与莱纳则是满脸尴尬。
一般来说,自小投身军旅的沃琳在思想上比同龄女孩要成熟些,可偏偏有些人情世故却是那些三大五粗的士兵们所无法教导她的,因此她此时也才会对他们的反应如此不解。
“我应该说过了,他是我的未婚夫。”洛甄有些艰难地回应道。
“我知道,只是我没听过这个名号,是哪个家族的战士?”沃琳又问。
此时,洛甄却陷入了沉默。
“别问了。”弘云此时插嘴道。
沃琳与弘云对看一眼,虽然不清楚原因,不过却也能理解自己大概说错话了,也就干脆闭口。
虽然其他人也不知道详情,不过从洛甄的反应来看,亚兹达大概并不是什么‘伟大英勇的战士’,而是‘希望’能够成为伟大英勇的战士,只不过,还未能达成什么重要的功绩便在这场战役中牺牲。
甚至,未婚夫这个角色是否已经被穆伦家族认定了也很难说。毕竟,如此一个古老的大家族,不可能在被杀了一个家族认可的女婿后还让洛甄一个人出来复仇。
洛甄深吸了口气试着调整情绪,然后一一看向众人的脸庞。
“是啊,如果是为了整个王国的话,我就放弃吧……”
“真的吗?”莱纳大喜过望,估计这算是他在战争结束以来少数听见的好消息之一了吧。
“如果我说得出这种话,现在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洛甄突然暴起,铁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瓦尔纳直探而去。
当!
铁鞭与银月瞬间碰撞,当洛甄对上乌澈的目光却只能发现其中满是鄙夷之色,他从头到尾都没有一刻放松过警惕,而且也没有同情对方的意思,以此这时完全没有感到诧异。
与此同时,莱纳也出手了。他虽然一开始就将虚海戴在手上,不过此时他并没有动用蕴含其中的力量,仅靠着体术迎了上去。
见莱纳欺近,洛甄抽鞭急退,可惜莱纳此时已一把抓住了她尚未收回的铁鞭,一把将她扯了回来。
“呜!”力量完全不敌莱纳的洛甄整个人被抛向空中。
这时铁鞭忽然开始渗出暗红色液体,凡触碰到之物都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莱纳当机立断,接铁鞭往地面甩开。
受到这股力量牵引,洛甄也往地面急坠。就在她想利用铁鞭缓解落地冲击时,却发现莱纳已高高跃起,朝她直冲而来。
猝不及防下,洛甄只得靠着拳脚应敌,可比起体术造诣,她又怎么可能和莱纳相抗衡?
拳脚无眼,即使莱纳感到抱歉,但他还是轻易架开洛甄的反击、一拳轰在她的腹部。
“呜咳!”
剧烈的痛楚令洛甄一时无法呼吸、痛苦地卷曲着身体,可就算是这种时候铁鞭依旧是没有脱手而出。
两人甫一落地,洛甄摇摇晃晃地想重整态势,莱纳见状暗自叹息、再一次俯身进攻。
其实才刚交手,莱纳便已经发现到,洛甄虽然身怀传自家族的武艺,但缺乏实战经验,一招一式都像是照着教科书复制出来
这种仅仅是接受过制式训练的武者,面对友好的比试还勉强可以应付,但遇上真正的搏杀就显得缺乏那股赌命的决心以及不惜一切也要战胜对方的坚持。
在第一次上战场之后,莱纳就已经理解了这个道理,同时,他也在厮杀中培养出了对敌人绝不手下留情的战斗风格。
“不愧是英雄。”被逼到了绝境,洛甄反而冷静了下来。强忍腹部传来的剧痛,她朝疾驰而来的莱纳挥鞭同时迅速往侧面跳开,开始绝不打近身战的方式且战且走,打算靠着攻击距离的优势消耗对方。
只不过,她的战术却将她引入了更加窘迫的局面。
见双方的距离并没有拉近,莱纳毫不犹豫地抽出腰间配带着的锁链向前甩出。这个前端连着一只精巧机关爪锁链乍看之下没什么威势,但事实上那可是相当可怕的武器;若让那只机关爪给抓上了,可不是多了几条爪痕就了事,而是连骨带肉都给扯下,那纯粹的抓合力道之大,连钢铁也能轻易撕碎,可说是一种蛮横的暴力。
机关爪及锁链看上去精巧,但却坚固无比,纵使直接和渗出红色液体的铁鞭直接交缠,却愣是像被普通水珠滴上一样,毫无反应。
莱纳一击得手,机关爪死死扣住铁鞭,任洛甄怎么拉扯也无法挣脱。
早已亲身体会过莱纳一身蛮力的洛甄马上就知道除了放开铁鞭之外,双方无可避免地会再次进入近身战。
一股名门的傲气在洛甄的心中翻腾,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在对手面前弃械投降。于是洛甄一咬牙,主动欺近,直接朝莱纳扫出一个漂亮的踢腿;此时她虽然手中仍握着武器,内心却完全没有去使用的打算了。
虽然莱纳对于洛甄的这种明知不敌也全力奋战的精神产生了一种佩服的情感,可他并没有因此而收敛手中的力道。经常被纱宛说是与他性格不符的刚猛拳腿在双方接触的瞬间再次发威。
在清楚明了的力量差距下,莱纳不闪不躲,以拳对拳、以腿抗腿,完全的硬碰硬,只是几个照面,洛甄奋起的攻势就变得迟疑缓慢。纵使心里想着必须继续进攻,但被震得发麻的手脚几乎已是没了知觉,光是能站着就已经十分勉强。
这时,忽然轰隆的一声巨响!
回头看见声音的来源,莱纳也是一楞。在洛甄身侧,沃琳手持破军挺立,前方则有个夸张的裂痕;一转头,却发现另一侧有弘云手持绯惑,露出有点无奈的苦笑。
不知何时,三人已稳稳包围住了洛甄。这时别说是打,就算洛甄想跑都跑不掉了。
见状,莱纳叹息着说道:“可以请你投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