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猫和蛇之间的老鼠,一动不动,瑟瑟发抖,何苒现在就像那只老鼠,一动也不敢动一下,只剩下本能的战栗。
一旁垃圾堆散发出的腐臭,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艳阳炙烤的闷燥热气,这些气味混杂在一起,就像死亡的气味。
何苒闻到了死亡的气味,感受到了源自灵魂的战栗,大脑仿佛陷入瘫痪,双眼鼓胀充斥着恐惧,跟这比起来,骨折的剧痛都仿佛减轻到了最小。
那些在小说中所谓的男主角因为身受重伤要死了,就什么都不怕了,就是遇到死神也敢叫板,那是扯淡,至少大部分人是做不到的。
任何生物只要能多活一刻,就不会想着早死,即便它下一刻就要死去。
不然受了致命伤就自杀,那多省事?
那些嘴皮子上说死没什么好怕,大不了二十年后还是条好汉的,只有面对死亡的时候,才知道这句话的沉重。
何苒只是一个再普普通通不过的人,当遇到突然而至的死亡威胁的时候,他像大部分普通人一样选择将自己的命交给了缥缈的运气。
就像迅猛的地震降临的时候,人躲在桌子底下抱着头闭着眼睛,只能祈祷自己不会死一样。
……
“吱吱……”
两头怪物互相对峙着,像两个国家在搞军演,以武力震慑彼此一样,它们已经对峙了一分二十秒,随着时间推移,“军演”的弧度越来越大,仿佛随时都会发生剧烈的摩擦和战斗。
何苒像被一支枪指着头的人那样,躬着孱弱的背,双手无助地向两边举开,贫血的脸上爬满了惊恐,不住地向两边张望,一副急于表现自己没有威胁,祈求饶命的可怜模样。
当然,这只是一个普通人其生命受到威胁时的正常反应,然而这两头怪物显然并不会因为它们的“食物”的求饶而网开一面,它们在继续“军演”,并且摩擦越来越强烈。
【轰!】
就在此时,那条酷似鼻涕虫的怪物身后,似乎是一楼厨房的煤气罐发生了爆炸,一股火浪紧随爆炸从厨房中暴冲而出,热浪化作狂风席卷过何苒所在的地方。
何苒鼻梁上因为汗液打滑早就滑到下巴上的眼镜顿时落地,而他头上戴得松松垮垮的鸭舌帽此刻也被热浪掀飞,就像骑在摩托车上,摩托车突然加速,头上的帽子瞬间被刮飞那样。
黑色的鸭舌帽翻卷着盖向那头貌似蜘蛛和蝎子杂、交成的怪物,在一瞬间挡住了它的视线。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它似乎感觉到了不妙,一口绿色的黏液顿时被它喷射到帽子上,帽子被腐蚀掉的刹那,帽身忽然割裂,一道刀片般薄而锋利的刀光从被瞬间割成两半的帽子中间迸发而出,一举将那头如蜘蛛似蝎子的怪物一刀两段。
那怪物被一刀两断后,从伤口处流出大量的绿色黏液,这些黏液顿时将它身下的地面腐蚀地沉降下去,变成一个大坑。
虽然帽子挡住了一些腐蚀黏液,但是那头鼻涕虫似的怪物依然被它对手临死喷射的黏液腐蚀掉了一半的身体,在地上打滚,吱吱惨叫。
两头怪物的战斗在瞬间爆发,又在瞬间结束,仿佛宝弓蓄势良久,只是为了这短暂的爆发。
何苒没想到形势大变,刚刚还对他夹击,准备把他当午餐的两头怪物,转眼间就自相残杀起来,一死一伤。
喜从天降,如蒙大赦,何苒连滚带爬地慌忙朝楼梯上跑去。
然而他却没有看到,那头在地上垂死挣扎的像鼻涕虫一样的怪物,它那被绿液腐蚀得只剩下最后十分之一的身体却忽然像细胞分裂一样,分裂出一条“蚯蚓”,这条“蚯蚓”刚分裂出来,顿时闪电般地射向何苒的背影。
它跳到何苒的大腿上,沿着大腿上血窟窿钻了进去。
“什么东西?!啊!——”
瞬间出现的钻心剧痛让何苒眼前一黑,意识陷入仿佛永恒的黑暗之中。
何苒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在梦中,他变成了他先前见过的像鼻涕虫一样的怪物,但是他一点都不感到奇怪或者恶心甚至恐惧,仿佛他本来就是它一样。
他像经历重生一般,回到他刚出生的时候,他被朦胧的蓝光笼罩,仿佛有一双手托着他,将他缓缓地放进梭形黑卵中……
他不知在黑暗中沉睡了多久,仿佛几秒,又仿佛数万年,当光明将他唤醒,他出来了,站在梭形黑卵上,向着窟窿上的天空发出第一声稚嫩而尖锐的叫喊。
他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他要找一个生命体寄生,他要变强,但是他很不幸,他降落的地方是一个坍塌的地下停车场,光线最后才通过上方的窟窿照射到他,他苏醒得比其他同类晚太多了,他错失了良机。
今天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比苍蝇等级高的生命体——一只老鼠。正当他准备寄生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更高等级的生命体——人类!
可是他也发现了一个跟他大概一样倒霉苏醒太晚的同类,为了生存,他们之间必须有一个倒下。
他利用可乘之机杀死了他的竞争者,但是他也被对方的绿液腐蚀掉了几乎整个身体,他快死了。
不过他的【遗传记忆】中有对类似情况的应对之法,所以他将一身的精华融入到分裂后的细胞体之中,让他寄生进那个人类的身体。
在他寄生成功后,他会陷入长久的沉睡,在漫长的等待中,他的细胞会一点点地吞噬寄生体的细胞,直到有一天他在这个寄生体中重新苏醒。
……
“啊!”
何苒被自己的一声惨叫惊醒,这听起来有些矛盾,但确实是这样,不过他却像失忆了似的忘记自己刚才是因为梦见什么而被吓醒的了。
“MD,做的什么怪梦啊?”
何苒揉了揉酸胀的脑袋,臭着一张脸,颇有起床气的意思,潜意识里,他还觉得跟过去一样,起床有气,然后就应该是撒尿、洗漱,接着去吃饭什么的,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什么玩儿,这么臭?”
但是忽然他从肩膀上闻到一股臭味,像茅坑里的屎臭味,起初这股味道还很淡,但是当他集中精神去闻的时候,味道顿时重了起来,越来越重,直线飙升,将他的嗅觉神经刺激得猛然一抖。
他霍地坐了起来,眼睛瞪得滚圆,就像刚才遗忘的梦撕开了一角,泄露了一点什么东西出现,让他怔怔出神,脑袋一阵轰鸣,他看到并感觉到自己被一头怪物狰狞的节肢刺穿了腿,大腿骨折的剧痛让他神魂一颤,如在眼前,他一把蜷起大腿,看了看,首先他没感觉到什么痛,现在一看也没有血窟窿,只是粘满了干涸的血迹而已,而且他的大腿可以自由曲张,说明没有骨折。
“该死的,到底怎么回事?这些血是怎么回事?我身上怎么这么臭?”何苒颤抖着一双眼球,惊疑不定。
更诡异的是,现在回想起来,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而睡觉的,睡觉前在做什么,如果是因为他晚上要上班下午太困了想睡个午觉,他现在就应该记得这些,但是他不记得了,仿佛莫名其妙就睡着了,接着就迷茫地醒过来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