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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明亮,前面几步便是一条小溪,在月光下泛起万点波光——然而,溪面上却慢慢腾起了一层稀薄的雾气!
白衣女子从溪水中抬出玉手来,那些死去许久的灵魂们安静地聚集在水底,用诡秘怨恨的眼睛看着她,形成了一个圈,将魔教的圣女幽幽地包围在内。
白衣女子感觉到身体中剧痛的蔓延在加快,仿佛有什么在撕扯着她的身体,将她全身往各个方向拉开——莫非是天意……居然让她在这里遇到一条冥河……
洞庭一带不多见的极阴的水……是能汇聚所有阴灵的地方。在这里,冥界的力量会战胜阳世。即使她平日来到这种地方,也需要小心防护、更何况今日这样的状态!
身侧的白马原地踢踏着,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不详的气味,铮铮然似乎想跑开。
溪面上水汽蒸腾,死灵聚集成一道暗光,安静地一次次荡起清亮的涟漪,却丝毫没有袭击她的意思——
白衣女子蓦地明白了:她们,是想将自己困在这里到月亮西沉、不然自己有返回日月神教补养灵气的机会!这样,等天一亮,自己就会因为衰弱变成普通人,丝毫无法对付这些恶灵。
“骖龙!我给你破开灵瘴——跃过溪对岸去!”有些孤注一掷的,她下定了决心,摘下腰际的长笛,双手紧握,喃喃念咒,将所有的灵力注入长笛中。忽然,用力将那一根笛子对着死灵结成的屏障扔了过去!
长笛映着天上的月光,焕发出璀璨之极的光辉,那些死灵纷纷避开,来不及退开的,就在光芒中如冰雪般融化!白马长嘶一声,对着虚空中出现的那一个缺口飞跃了过去。
在腾空的刹那,她感觉到了穿越幽冥两界的剧烈变幻。
那些死灵的努吼和凄厉的叫声都在耳畔一掠而过——在飞跃过冥河上方的刹那、她知道自己是和那些冤魂们擦肩而过……她甚至能感觉到那些化成枯骨的手拉扯着她的裙裾下摆。
然而,所有接近她的灵体,都在咒语的光芒下烟消云散。
白马负着她、落在溪的对岸。
在她们落地的同时,“叮”的一声轻响,长笛也掉落在地面上,滚了一下,消失在草丛中。白衣女子不禁苦笑,回视着身后那些重新迫近的死灵……现在,恐怕都已经没有时间去捡了。
堂堂日月神教的日月女神龙、号称九天玄女,居然会有如今的狼狈……不知道云滇两广之地的那些视自己为神明的百姓见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白衣女子苦笑着,一边却丝毫不迟疑的拍了拍白马的脖子:“骖龙,快走!”
然而,白马低低叫了一声,迈开步子,前脚却忽然一软,屈膝跪下。
白衣女子一惊,勉力翻身下来,查看坐冀的前腿,发觉它的左腿弯处流出了暗红色的液体——在方才越过冥河上方的刹那、居然有恶灵抓伤了它的前膝!
白衣女子眼神才真正的变了,回头看着那些冉冉逼近的怨灵,纤细的手指慢慢收拢——
“咳咳……”忽然间,寂静的树林里传来马蹄泠泠的敲击声,伴随着时断时续的咳嗽声,溪对面的小径中,居然有一位白衣公子策马行来。
兰溪的冷月下,那位白衣如雪的年轻人神情有些落寞,微微咳嗽着几声,握缰在密林中独自走来。白衣女子看着他,眼神忽然微微变了变。
斑驳的树影投在年轻人的白衣上,光影变幻着,年轻公子脸上有一种沉静的、压倒一切的气度,让看见的人都凛然。他缓缓策马来到溪边,穿过薄雾,马蹄得得,涉水而来。他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在深夜的密林中显得分外的清冷。
白衣女子神色慢慢严肃起来,倚着树,侧过头冷冷看着来人。
——在他策马穿过溪流的时候,聚集在河上的幽灵们仿佛收到了什么惊扰,居然纷纷退避开来!而那一人一马,因为看不见此时周围可怖的阴魂,只是自自然然的涉过了浅水。
然后,他看见了她。
“咦……是姑娘掉落的东西么?”看见长草里闪动的银色辉光,马上的白衣公子微微挑起眉闲散地问,俯下身、探手。一股看不见的气流激动地上的东西,长笛划出一道闪光的弧线,掉落在他手心。
白衣女子仍然没有回答,微微抬起眼睛看看天,沉吟着,又看了看白衣的公子,面纱后的眼神复杂的变幻着,眼底隐约有幽暗的柔光依稀泛起。
她只是靠着榕树站在溪边,看着在深夜密林的薄雾中、俯身拾起长笛的年轻人;看着那个人看了一眼手心的东西,然后脸色如她所料的微微一变——
“沐少堡主,幸会。”在那个白衣公子说话前,日月魔教的圣女淡淡笑着,首先开口,指了指天上东南角,那里,有两颗大星,正遵循着轨道,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缓缓靠近,“看见了么?星宿相逢的日子到了呢。”
“是吗…?”仿佛难以理解她话语里的意思,马上的白衣年轻人妖娆地笑了笑,垂下眼帘,看着手中的长笛,清俊的脸上光华如雾。
“姑娘,夜深人静,怎么会独自一人在这里?”笑着开口,沐易航便翻身下马,对着溪边树下那个白衣长发的清丽女子颔首一笑,“果然是宛若天人——幸会。”
“幸会?不幸的很啊……”白衣女子蓦地笑了,笑容清冷如同寒塘上的波光,玉指按住胸口,勉强扶着树站了起来,回了一礼,“我方才过溪时,被一些恶灵所伤,我此刻可以说是衰弱的很呢。”
沐易航略微怔了一下,或许不曾料想狭路相逢、这个劲敌居然会一开口就说出自身的弱点。然而只是微微一愕,风云堡少堡主俊美的冰容上忽然也有忍俊不禁的笑意,淡淡道:“在决战前见到姑娘,我自是很高兴啊!”
话音方落,两人相视片刻,忽然同时沉默地低下头去。
冷滞中,沐易航一扬手,将手心里的东西抛回给了白衣女子:“这应该是日月神教镇教三宝之一的冰笛——即使是圣女在下,弄丢了它也会有麻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