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山日月魔宫!
寒气逼人的冰窖里,隐隐约约荡起一层冷雾。隐隐约约的,冰灯如豆,无数白色帷幕在冷风中飘飘摇摇,宛如千片雪花。千重帷幕背后,一张素白如莲的脸藏在淡光下,宁静而恬淡。洁白如玉的冰柱上映衬出她漆黑的长发,白衣女子静静地躺在冰地上,
面色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她凄迷地眨着眼睛,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十指冷得快要失去知觉,咬着发紫的薄唇,她浑身颤抖得厉害!
“圣女,你就磕个头认个错,教主自然会从轻发落,你又何必如此执拗!”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走了过来,好心地劝慰,“再这样下去,你饿不死也会冻死的!”
双手紧紧地扣在寒气逼人的地面上,白衣女子的目光却依旧凛然若水!
“他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冰冷的嘴唇微微启开,她发出的声音轻不可闻!
“想死!没那么容易!”有一个声音忽然唱响起在空荡荡冷清清的冰窖里面,阴冷而沉稳,抵达众人耳畔,让所有人愕然。
“参见教主!”一回头,众人神色剧变,顿时跪地颔首。
幽蓝的长发在寒风中飞舞着,在斑驳晃动的烛光中,他一步一步地白衣女子走去,冰酷的双眸中浮动着刀锋一样的光芒。
艰难地抬起头来,白衣女子开始剧烈喘息,浑身冰冷如铁。
孤傲幽异的冷眸仿佛燃起了熊熊烈火,他缓缓地伏下身,诡异的笑着,抬起冰冷的手指。他轻触着她额边散落的秀缨,冰雪映照下的她透明地宛如一朵白色的娇莲。
“你当真以为我不舍得杀你吗?”阴郁的话语冷冷地滑出嘴角,玉面教主黯淡的双眼开始迷茫起来。
白衣女子目光僵直,虚弱的双手颤抖着抬起,想要推开他玩弄着自己头发的冰冷手指。
“你当真如此恨我!”冰冷如铁的话语淡出嘴角,他的神色一寸寸阴暗了下来,仿佛沉到了可怕的噩梦里面。
“为什么不杀了我!”冰雪迷湿了她的眼睫,浑身剧颤着,白衣女子终于喊了出来,语音哑然失调。
“杀了你?”嘴角泛起一丝阴森森的笑容,面前蹲立之人倏然抬眸望向前方的虚空,“狼女,你忘了你要报仇的吗!”他阴声问道,一字一句地。
呼吸断断续续,白衣女子微微笑了,那样虚弱的笑容仿佛竹叶上的雪,有说不尽的清煞。
猛烈的寒风吹开了冰窖的大门,白幔狂烈地翻舞!香烛骤然一黯!寒冷的冰窖里面顷刻间阴沉得像黑夜。魔教教主的眼睛闪过一道暗光,他的手指陡然僵硬发青。
冰冷的眼眸里渐渐燃起一团灰色的火焰,他缓缓站起身来,“来人,把圣女带出去!”他猛地甩了一下身后的玄色披风,声音仿佛是僵硬的,冰冷如刀。
语刚毕,已有几名轻纱罩面的侍女满目焦急地走了进来。
神色喜悦,躬身扶起地上昏死之人,她们步履匆匆地走出了冷气席面的冰窖!
——
魔宫飘零阁里,轻纱曼妙舞动,灯火全暗!
一袭白衣的女子静静地坐在火炉前,双手捏着一个诀平放在衣襟前。身上微微冒着热气,额前秀发上的汗珠一滴滴落了下来,瞬间被吞吐的黄色火舌所吞没。
调息运气,稀薄的唇色渐渐恢复了光彩,白衣女子缓缓睁开了迷离的眼睛。清莹白皙的脸颊坦然自若,她站了起来,嘴角染上一抹柔静的笑容。
这时,一道白光亮如惊鸿,直直地从千重帷幕后穿越而来!
魔教的圣火令,白色的火焰,跳跃的光华!!!
“教主有令,圣女即刻赶往江南霹雳门等待接应!”烈焰状的悬浮物熠熠闪着冷光,暗语顿时传入耳际!突如其来,悄无声息!
傲然地挺立着,粉色的面纱后,白衣女子的眼底浮动着异样的光芒。十指渐渐拳入掌心,妩袖中流出了一片七彩的云朵,白衣女子面无表情地走出了暗香悬浮的阁楼!
——
黑色门楣上高挽得白绫,江南霹雳门内,雪白的绫帐在午后的寒风中飞舞飘扬。偌大的灵堂里鸦雀无声,香烛的火光忽明忽灭,安静得令人窒息。前来吊唁的宾客中,大多是近些年来与猝然长逝的烈门主甚有交情的江湖中人。
紫檀灵案上,一个灵牌。“烈坤”两个字死板而有清晰地刻在灵牌上。
霹雳门三百多号弟子披麻戴孝,整齐的侍立在灵堂两侧,各个俊容憔悴,朗目中有隐隐的血丝,有种颓废潦倒的感觉。而站在门口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眉目俊清的男子。头扬地很高,眼眸底一片冰凉的灰蓝色,表情很冷静。
他神情肃穆地接待着前来的客人,灵堂中来客很多,有好几百之众。武林中各门各派均相继有人前来。人虽多,可是堂中气氛诡异,安静得可怕,所有人似乎都在等着什么。
这时,忽听门外有侍童高声报道:“风云堡凌风,慕云两位堂主前来悼念!”
语已毕,偌大的灵堂内一片哗然,众位江湖豪客齐刷刷地侧头,往门口望去!
空气中隐隐有股火药味,有些呛鼻。原本死寂的气氛霎那间凝结到让人窒息!
一黑衣,一红衣!面色冷清而淡定,两位年轻公子,撩衣跨进了灵堂的门槛!
走到了迎客的烈晟跟前,凌风和慕云同时止步,侧过身,微微颔首!
“烈公子节哀顺变!”
烈晟紧抿着嘴,抬起眸来望着神情肃穆的二人,微微一点头,沉默不语,眼底静如深潭。
身形笔直,凌风和慕云缓步走到了霹雳门门主的灵前,齐齐颔首。守灵的童子门走了过来,将两柱香交到了二位堂主的手上。
静立在灵堂两侧的霹雳门弟子中已有人开始咬牙切齿。目光阴寒地望着灵位前上香之人,他们俯首沉默,手指关节发出清脆的响声。
然,烈晟恍若没有知觉,他冷静地站在那两人身后,双眸似乎十分平静。
江湖群豪陡然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怔怔地看着风云堡派出的两位英才,脸色变得有些愕然。
风云堡居然派人来吊丧了!看来这霹雳门迟早也是沐少堡主金戈铁马之后的囊中之物!
忽然,飒飒的冷风吹进了灵堂的大门,白绫狂烈地翻卷!白烛骤然一黯!堂内顷刻间阴沉得像黑夜。灰色的眼睛闪过一抹幽深的暗光,烈晟的目光静默地向各位武林同僚扫去,然,他们有的避开了他的视线,有的面无表情,有的稍有愧色,有的漠然回视。
双手骤然握紧,指间青亮如印,他咬牙默笑了一声!
这些所谓的江湖朋友也不过如此!到了生死攸关的尖峰时刻,一个也靠不住!
那个天纵英才的沐易航,在江南霹雳门的地盘内,他若不勒住自己的战马,那么哪怕变成魔鬼,哪怕万劫不复,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他烈晟都要跟他抗争到底。
仇恨的血液熊熊地燃起,在灼烧着他的心肺,时时刻刻煎熬着他,逼着他不得不用更多的鲜血来将它浇灭。
深郁的眸子中乍然浮起一抹凄凉的惨笑,一袭素衣的烈晟将黯淡的视线投向大堂外。那里,有一棵枫树,上面挂着白色灯笼,枫叶已然落尽,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干,宛如一把利刃,僵直地刺向灰白的天空。
风云堡刚刚崛起,以势不可当的气势开始扫并武林,很多世家被降服,很多门派被剿灭,甚至连处于武林泰山北斗地位的少林武当,也因实在是没有势力对抗,选择了淡出,不问世事的态度!而如今,面对小小的一个霹雳门,那位英气逼人的沐少堡主却是缓了又缓,迟迟不肯发出格灭门令!
江湖中人多有猜测,却百思不得其解!
据传这江南霹雳门的火药威猛,而且走线诡异!一般人根本没办法摸清楚烈家布置火药的地形。前任门主烈坤曾不动一兵一卒就轻易剿灭了当时恶名远扬的神威镖局!没有人知道炸药是在何时埋下的,也没有人知道会在何时被拉响!
摸不透也看不清,平地惊起一声雷!正因为这样,烈家才得以在赫赫武林中站有一席之地!
——
脉脉余晖中,苍寂空洞的古道上,两匹骏马飞奔而过!
“云师弟,依你之见,这烈晟会怎么做?”并驾齐驱时,黑衣男子凌风高声问道,清闲的目光中有一丝调侃之色。
剑眉微挑,苍俊的脸上露出一丝斟酌之色,慕云淡淡地咧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住了口。
“以我之见,他怕是会以死相拼!”看到师弟沉默不语,凌风笑了笑,自顾自地絮语着。
“何以见得?”
“他虽然表面上很平静,可是我看得出,他那双眼睛里充满了肃杀之气!”似乎回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这一刻,凌风不由自主地拧紧了额头。“云师弟,少堡主说过,烈晟还算是个谦谦君子,可是我却不那么认为,毕竟仇恨是可以改变一切的!也许以前的那个烈晟早已经不存在了!”
“果真如此的话,就有点可惜了!”轻微地叹息一口,慕云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而沉痛,“如果他能诚心归顺的话,尚且可以保住所有霹雳门弟子的性命,如若他不识时务,带领众弟子反抗的话….”红衣男子涣散的神色骤然一聚,有隐隐的火光跳跃,“以少堡主雷厉风行的作风,恐怕都是必死无疑!”
慕云低沉而凛冽的话语让身旁的师兄微微一震,“冥冥中一切自有定数——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啊!”有些怅然地仰起头,凌风的神色莫名地变了数变,“可是,又有什么办法能轻而易举地瓦解整个霹雳门,把征服的代价降到最低点呢”他苦笑着。
“少堡主料事分毫不差,只怕他已有了应对之策!”沉稳而平静地笑了笑,慕云的目光却微微波动了两下,“我们还是尽早赶回去吧!”
“驾”轻吼一声,策马扬鞭!两个冷峻的身影渐渐远去,消失在一片飞扬的尘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