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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魂游

叶苏坐在马车里,面无表情透过窗口布帘看着外面,路旁尽是野草,偶尔有几棵矮树,今日是清明,他随父亲回老宅祭祀。

天气很好,没有下雨的意思,路上尘土飞扬,除了叶苏这一辆马车,前面还有好几辆车,最前面几个侍卫骑着马。

叶苏的爹和二叔坐在前面的马车里聊天,话题无非是近日的账本、药材的价格,叶苏听着无聊,便半路下来自己一人坐一辆车。

没有人发现,马车后面跟着一缕黑气。这黑气是鬼族,凡人根本看不见。

老宅在城外的玉京山上,算起来还是叶苏的曾祖住的,如今显得有些破旧,重新修缮后也没人住,只是安排了一些下人不时打扫,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家里的人才会回到老宅住几天。

叶家发迹后便从官府那里买下了祖宅在的山头,除了祖坟以外其他地方都用来种植药材,也不算浪费,不过药材的主要来源还是从其他的药农那里采买。玉京山很大,其中药材也有许多,不少猎人除了打猎也会采些药材回来卖,不少珍贵的药材都是他们采来的。

玉京山离城并不远,马车走了没多久便开始爬山,因此山路还算好走,山脚下都是药田,不少药农在忙碌,如今才是清明,不少药草才刚发芽,药农们比较忙,看着东家的马车,他们也仅仅抬头看了一眼,便又弯腰除草施肥。

走过药田便是一片桃林,玉京气候较暖,因此桃花花期会早些,如今已是一片粉色花海,随着山间清风,不时有花瓣落下。这些桃树环绕在老宅旁边,是十几年前才种上的,原本是一片杂树林,叶苏的母亲嫌这里不好看,有些树又爱招蚊虫,便让人将树林全砍了种上桃树,后来苏昙怀上叶苏,还跟叶暄笑说若是生个女儿,也要像这桃花一样好看。

叶苏虽是男孩,却也没有辜负母亲的希冀,眉目间像极了苏昙,随便穿些女孩的衣服没人能认出他是男孩,小时候便常常被别人当成女孩戏弄。他便是在老宅出生,幼年也在这里住了几年,后来上学时才搬去玉京城里的宅子。

叶苏自己也很喜欢桃花,大概是怀念母亲,房间里常常插一枝桃花。看着掩映在桃花间的房屋,叶苏忽然有些想念母亲,自己从小没有感受过母爱,如果母亲没有去世,想来又是另外一番景象,起码自己的生活会精彩许多。

老宅早已打扫干净,下人看见远远走来的马车,早已等候在大门前。叶苏下了马车便跟着父亲去祠堂准备祭祖,带来的行李自然有丫环拿去房间。

叶暄穿着一身白色礼服,带领人群走在最前面,叶苏同样穿着白色,不过衣领还有袖口绣了一道黑色的边,又在黑边上用金线绣了云纹,头上发带也是黑白二色。叶苏今年十四,不到弱冠,因此头发只是用发带束起,没有编出花样,不过少年为了好看,特意留了一缕刘海垂下,套上一颗玉珠,这是时下流行的方式。

众人走进祠堂,按顺序站好,便开始祭祀仪式,祠堂内供奉着祖先牌位,香火常年不断,叶苏一眼看去,大大小小牌位有上百个,最下面一排却只有一个,就是他娘亲的。叶暄也才不到四十岁,这一辈还没有其他的人亡故。

桃林里,一缕黑气盘桓在一株桃树上,黑气化成一个小人,自言自语道:“方才那小孩根骨不错,就选他了,暂时换个人族身份,免得暴露我族大计。”随后又化成黑气向祠堂那飞去。

黑气碰到叶苏身体,随后钻了进去。

叶苏正跟着父亲给祖先上香,忽然头一沉,仿佛有什么东西进了脑海,随后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意识渐渐模糊。

此时祠堂内,叶苏刚将香插进香炉,便无力倒地,吓坏了祠堂内众人,连忙将他扶起,却发现叶苏已经晕了过去,于是叫人将少爷送回房间,又让管家回玉京城叫大夫,一时间众人手忙脚乱,祭祀也只能停下。

再说叶苏,清醒下来,却发现自己飘在半空中,低头又看见自己的父亲叔伯都在扶自己,顿时如遭雷击,“我这是死了?”叶苏心中想到,却又看见下面的自己嘴角露出微笑,顿时想到自己难道是被鬼怪附身了?自己原本的魂魄被赶了出来。

心中焦急,但他不曾学过法术,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办,呆呆飘在空中,又见下面的自己手指悄悄掐诀,一缕黑光朝自己飞来。不用想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叶苏想要躲开,那缕光却如影随形,渐渐逼近。

就在黑光要碰到自己魂魄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缕香气,随后叶苏发现自己被牵引,以极快的速度飞走,却不知道是飞向哪里,那缕黑光原本想要追击,飞了不远就无力消散了。

那附身自己的人似乎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发出第二击,仿佛真的晕倒了一动不动。叶苏脑子里一团乱麻,却挣扎不脱,只能被牵引着走,渐渐进了玉京山深处,到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地方。

这香味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即便叶苏如今是魂魄状态,却也闻的清清楚楚,而且这味道以前从未闻过,闻起来十分舒服,让人飘飘欲仙。

与此同时,那边晕倒的叶苏心中惊异,自己是鬼族,夺舍手段与生俱来,原本将那少年魂魄逼出,不用几天魂魄离体便会消散,自己不过顺手补一刀,那香味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竟能将魂魄牵引走,那少年若是不死,回头又来抢夺肉身怎么办?

他们鬼族修为若是单纯魂体,便看魂魄强度,但此时夺舍进人族体内,肉身原本什么修为他便要降到什么修为,即便魂魄再度离体也要重新修起,叶苏是个凡人,他自操控着具肉身起,便已经完全是个凡人了,虽然掌握修炼之法重新修炼极为简单,但总是需要时间的。若那少年得了什么奇遇,反过来夺肉身,他便如同方才的叶苏一般,毫无反抗之力。

鬼族一般只以魂身修炼,就是因为这个限制。然而他刚从西幽逃出,只能选择换个身份掩人耳目,不然随便哪个修士撞破他的身份,顷刻便是灭顶之灾,鬼族集体逃脱西幽的计划也要付诸一炬。

当初鬼族联通魔族作乱,逼得女娲布下大阵镇压,随后将鬼族整个封印在大西洲外的西幽之地,并告诫其余几族,一旦在外发现鬼族,必须第一时间剿灭并加固封印,不然又是天倾之乱。也正是因此,人间处处有女娲庙,祭祀感念她的功绩。

要知道天地本无鬼魔二族,创世大神开天以后便创造一些神兽,又创造神木巩固世界,随后取各种神兽血脉创造妖族,取神木枝叶创造灵族,又仿照自己身体创造人族,天地只此三族。原本三族没有魂魄,有死无生,创世神吹了口气化成生灵魂魄,自此三族可以自行繁衍。

鬼族是创世神死时最后一口没有呼出的气,因此只有魂身而无实体,想要实体只能靠夺舍其他种族。魔族是创世神未曾干涸的精神之海化成,善于操控他人精神。

这两族是创世神死后化出,不为天地所容,稍微有些动作便会遭到天谴,因此上古时期联合起来想要改天换地,成功将天地击碎一角,但当时三皇五帝并出,其中女娲将鬼族封印,伏羲将魔族彻底消灭,后来女娲又采尽西海芦苇洲的芦苇填补苍天。

相比魔族,鬼族算是幸运,因为魂魄本身不会死亡,就算被打散,过一段时间也会重塑,因此只能封印,魔族却是直接被消灭。

但世间也不是从此就没有魔族,创世神死后躯体化作万物散入天地,精神之海依然不曾干涸,不时会有新生魔族出来作乱,只是不如上古群魔乱舞那般可怕。

这刚刚夺舍的鬼族一边担心一边默默运转功法吸收天地灵气,争取尽快恢复修为。

另一边叶苏被牵引,速度终于变慢,却发现自己来到山脉深处一座破旧的女娲庙,也不知道方才自己速度到底有多快,作为魂魄之体,周围景物都是一闪而逝,想必比起前几日那个御剑飞行的少年也绝不差。

飞了这么久,叶苏基本确定自己没有危险,然而自己这魂魄之身本身就很危险,他本来是一个人,现在却只能当一个孤魂野鬼。

这女娲庙处于山脉深处,周围都是密集的树林,也不知道存在多久了,墙壁早已倒塌,杂草丛生,甚至石堆上已经长出了大树,站在外面就能直接看到庙内的女娲像。

叶苏看着庙内的一个水池,这水池看起来也不是活水,但是这么长的时间过去却依然没有干涸,池水依然非常清澈。

而牵引他的东西,就在水池里,叶苏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是那香味就是从它身上发出的。

一根碧绿的枝从水中长出,但是顶端却不是什么树叶,而是一只鸟和一条鱼,准确来说,是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只鸟和一条鱼绕着光秃秃的枝游动。

就算是前几日那少年斩杀妖鱼,也没有这个东西让叶苏吃惊,鸟绕着枝飞就算了,那鱼可不是在水里,而是在空中游动,而且鱼和鸟看起来都不是活物,应该是那枝的一部分,勉强能算是它的“叶”。

鱼看起来是条鲤鱼,只是鳞片是青色,看起来像是翡翠雕刻出来的,鸟看起来是只黄鹂,羽毛依然是青色。这样怪异的东西就这样在水池里静静的存在,散发着迷人的香气,要不是叶苏现在是魂身,只怕早就忍不住把它摘下来吃了。

正打量着这个奇怪的东西,忽然它冒出一阵绿光,那种奇怪的牵引之力再次出现,只一瞬间,叶苏就被吸了进去。

女娲庙突然起风,飞沙走石,无数落叶被卷起在空中回荡,遮住了这神奇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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