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北宫牧走回自己的房间,忽闻一股清香扑来,向那香味散发处望去,只见三个花瓶放在那里,此时的花瓶里正插着不知道是什么花,闻之只觉清香扑鼻,心境平和。如是自己那离世的妻子见到定又会说自己是个俗人了吧。
北宫牧来到椅子上坐下,伸展了一下双手,只觉一股疲劳袭来,想来是今天损耗过大了,这把年纪,却还要像年轻人一样逞强,北宫牧也是摇头,老了,连白龙王也已身陨,这个世界就要看年轻人的了!
北宫牧想着,不由感到一阵乏累,也没心思做什么,干脆回到床上打坐运气,不一会却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阵微风吹来,北宫牧猛的惊醒,睁眼望去却已不在自己的城主府,这里明显是在一片水上,而自己正水中划着小船。
“嘿,想什么呢,浆都要掉水里了,让你出来陪我和儿子也是这么心不在焉。”却是前面一个女子一声娇叱。
循声望去,前方船头坐一女子,不是自己那离世已久的妻子又是何人,只见那女子没有像普通女子那样梳着发髻,一头秀发自然垂下,只在脖颈处随意扎起,不施粉黛、一袭素衣,颦笑间却是宛如天仙,正一脸娇嗔的看着北宫牧,北宫牧呆呆的望着眼前女子……脑袋一片空白。
那女子被北宫牧看着,脸上不由一红,“呆子,看什么呢?”说着右手探进水里,招了一点水泼向北宫牧。
北宫牧被水一泼,不由猛的转醒,却听旁边传来一阵孩童的笑声,“呵呵呵”。北宫牧转眼看去却是还是孩子的北宫少师。
这幅情景,魂牵梦绕,北宫牧怎能忘记,这不就是二十多年前,自己夫妻二人带着北宫少师泛舟游重湖的情景吗!看着眼前山水,苍翠碧绿,波光粼粼,映着天上白云,触手可碰、伸手可抓,竟是比脑中的要清晰百倍。而这眼前人,洁白的面容、淡如新月的眉毛、挺秀的鼻子、淡红的双唇,而那清水一般的眼眸里饱含的道道深情,竟是活过来一般。
北宫牧看着,眼睛里竟是泛起了泪水,那女人见了,嫣然一笑,“牧哥,你说我们以后就在这重湖住下可好,结一草庐,辟一处田地,男耕女织,你也不理哪些杀伐之事,就我们三人,等少师大了,就让他跟你种地,我教他习文,日子平平安安的可好?”
北宫牧听到这个问题如遭雷击,当年妻子也问过自己,自己那答案可是记忆犹新,多年来一直如心里的刺一般,每每想起就觉得对不住眼前女人。
“好好,我答应你……就我们三个,其他事一律不管!”北宫牧再也不忍心拒绝眼前这个女人。
那女人听了果然极为开心,一下扑到了北宫牧怀里,“真的吗?牧哥!”就在这时,随着女子扑过来,船也发生倾斜,北宫牧想让她坐好,那女子竟然不管不顾,抱着北宫牧的胸膛不愿离开,就在小船要翻的时候,那女子猛的将北宫牧一推,“你骗我,你说过你北宫牧的孩子怎能下田种地,你要他像你一样,做个万民敬仰的将军,你骗我……”
随着女子一推,小船彻底失去平衡,不断有水从一侧灌入,眼看就要翻过去,北宫少师已是吓得不轻,在一旁哭闹起来。北宫将北宫少师一手抱起。就在此时天色骤变,原本的阳光明媚此时已是乌云密布,雷光闪闪。
那女子竟似着了魔似的漂浮起来,双掌摊开,瞬间重湖的水像是听了她的召唤一般,形成一条条水龙自湖中冲出。
见北宫少师吓得不轻,北宫牧一跃跳离了小船,站在了不远处的水面上。“茵儿,你这是怎么啦?”
那个叫茵儿的女子却是不理,仿佛并未听见一般,只是口中不停的重复着,“你骗我……你骗我……”眼见从水中冲出的水龙越来越多,水下竟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放眼望去,当真恐怖。
此时的女子已没了刚才的温柔娴静,只见她那头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散开,随着风在空气中乱舞,双眼间竟也发出道道电芒,北宫牧看了不由万分心疼,见怀中北宫少师已是吓得咆哮大哭,更是心如刀割。
想先把北宫少师放到岸边,刚想动身,“吼”一声巨响,一道水龙竟向着北宫牧急袭而来,北宫牧没有办法,只能运起魔力将那水龙打散。“吼吼吼”又是巨响,北宫牧也不回头,心知是那些水龙,当下一个提气,运于双脚,往下一蹬,向远方跃去。
这一跃,也不知道跃了多长距离,待北宫牧稳住身形,向后望去,那水龙犹在,自己的妻子却是不见,忽然感觉到身后什么,北宫猛的一回头,眼前的不是自己的妻子又是何人,北宫牧苦极,怀中孩子哭得撕心裂肺,自己也是心如刀绞,自己妻子却似中了魔障。
“茵儿,北宫牧对不起你,北宫牧对不起你,你不要再难为自己好不好?”北宫牧说着已是满含哀求。
那女子却仿如未觉,嘴里不停的重复着,“你骗了我,是你害了少师。你骗了我,是你害了少师。”随着那话音,水中竟钻出无数个一模一样的女子,不停的重复这句话,一时间,仿佛整个天地都是这种声音,那声音像一把把利剑,钻心剜骨,北宫牧只觉头疼欲裂,再也无法抱住北宫少师,手上一松,那北宫少师已是往下掉去。
北宫牧想要运起魔力向下冲去,却发现自己调动不了一丝魔力,长久以来那如臂使指的魔力竟如消失了一般,仿佛从来没有过。
“爹爹……救我,爹爹!”北宫少师感觉北宫牧松手,自己往下掉去,慌忙的哭喊起来。那水里竟又生成了一个黑洞洞的漩涡。
北宫牧只觉心脏被掏去一样,痛不欲生,他已顾不上脑中的疼痛,极尽伸直着十个手指,想要抓住北宫少师的手,哪怕碰到一点。“啊……”一声痛苦的咆哮,眼前景象消失,北宫牧忽然间双眼一黑。
“少师、少师!”北宫牧猛然惊醒,只觉口中干渴,身上半丝力气也没有,睁眼看去,屋顶房梁犹在,感觉身下的木床,原来是个梦……是个梦,但那股锥心之痛仍在。
片刻过后,北宫牧回复一些体力,慢慢从床上爬起,原来自己竟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身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盖上了被子,而自己的后背,已是被汗水打湿。梦中情景,历历在目,仿佛一眨眼又会回到那重湖之上,自己妻子那诅咒似的话语仍然在耳边回响,这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梦,能将心魔唤起……
北宫牧动动手脚,四肢如常,并没有刚才那种失力的感觉,运起一丝魔力,感觉之前耗去的魔力几乎全部恢复,不由看向那三个花瓶,想来少师平日对自己恭而有礼,却是少了一些热情,不想这细微之处却是无微不至,当下心中一暖,忽而想起梦中少师从自己手中掉落的情景,不由心生愧疚,心魔已生,自难消除,长久不曾这样熟睡过,没想竟做了这样一个可怖的梦。
北宫牧披上披风,拿起酒壶,来到院中,天上圆月依旧,却是到了西陲,姜慕寒竟已走了两个时辰,想起白天还是热闹非凡的院落如今已是孤影一人,想起那白龙王叱咤魔界,也是身死道消,想起那梦中的妻子,北宫牧不由感叹,分分离离,物是人非,人生几何?苦难消。不如皆化作一杯酒水,饮了,干净。
如是想着,北宫牧将手中酒壶打开,往地上撒去,“老兄弟,走好,北宫牧下辈子还找你喝酒。”说完,自己也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