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
紫薇抱着洛卿生哭的撕心裂肺，甚至有住店的旅人好奇的探出脑袋来看，然而紫薇毫不在意，嘴里喃喃的不断说着“对不起”。
她不知道她是在跟谁道歉，是洛卿生，还是程宇，或者都是。
对不起，没有能陪你一起白头到老。
对不起，扔下你和孩子孤孤单单。
对不起，说好给你幸福又擅自离开。
对不起……把你当做替身……
对不起……不能替那个人好好对你。
对不起……
对不起……
洛卿生嘴唇紧紧的抿着，僵着身子任由紫薇情绪失控的哭了个痛快。
好一会儿，痛哭声渐渐变成了抽噎，洛卿生轻声开口，嗓音干涩而沙哑，他道：“能不能……告诉我，她……在哪儿……”
紫薇猛的抬头，脑袋一片空白，洛卿生轻轻的道：“我知道，你不是她。”
紫薇手下紧了紧，强笑道：“师兄你在开什么玩笑，她是谁？”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狭小的房间里蔓延开，紫薇呼吸渐渐的急促了起来，洛卿生静静地等着紫薇的答案。
紫薇放开洛卿生，转身坐在桌子前陷入沉默。洛卿生迟疑了一下，也跟着坐在了紫薇对面。
他抬头看着紫薇因为刚刚的痛哭而眼眶泛红，头发也有些凌乱，连脸颊都泛着不自然的潮红，洛卿生心中一软，道：“我和清清从小一起长大，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将自己的一切都告诉你，我只想知道，她在哪儿？”
紫薇发了一会儿呆，用帕子将脸擦了擦，垂着眼睛道：“我就是她。”
洛卿生皱起眉头：“我虽然不会对清清的脸做出什么，但那不代表我没有办法让你说出实话。”
紫薇动都不动，连眼皮都不见变化，道：“如果不是因为你那张脸，我连这些话都不会对你说。”
洛卿生神色微变，紫薇道：“我只说一次，你爱信不信。”
洛卿生袖子下的拳头紧了紧，直觉对方所说的话可能颠覆他未来的生活，然而他又下意识的觉得对方不会说谎。
紫薇掀了掀眼皮，道：“听说你先天体虚，情绪不宜波动过大，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
洛卿生不祥的预感越发的强烈，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咽下去。
紫薇见状，平静道：“洛紫薇在十天后贺闫周生辰那日被贺云烟害死了。”
洛卿生手中的瓷瓶“嘭”的一声碎了，他表情难看的道：“你什么意思？”
紫薇眼神扫过他的手，面无表情道：“字面上的意思。”
她言简意赅的将洛穆清的经历说了一遍，洛卿生听着洛穆清的经历，眼神渐渐阴狠的似要杀人。
“因为洛穆清被欺辱至死，你为她报仇期间不敌贺云烟利用将军府的势力加之你本来大受刺激身体更加虚弱，最后吐血而亡，洛穆清的灵魂看到了你的结局，滋生了对贺云烟贺闫周的怨恨和对你的歉疚之情，因此向仙人提出了愿望。”
洛卿生面色苍白，眼中却布满血丝，声音嘶哑的道：“清清的愿望，是什么？代……价呢……”
紫薇沉默，然后道：“她的愿望是报复贺云烟和贺闫周，让你感觉幸福。代价……洛穆清和仙人进行交易，我只负责实现她的愿望，代价我不清楚。”
紫薇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想告诉洛卿生洛穆清的代价是魂飞魄散，这世间已经再也不会有洛穆清这么一个人了。
洛卿生声音涩涩的道：“那……她呢？”
紫薇垂下眼睛：“不知道，大约是已经投胎了吧。”
洛卿生放在桌上的手轻轻的颤了起来：“是吗？那就好，那就好……咳，咳咳……”
他忽然用力的咳了起来，蓦地，一口鲜血喷在了桌上，洛卿生唇上沾染了鲜血，染的唇色艳丽无比，衬着苍白的肤色显得妖艳的诡异。
紫薇忙过去扶住他，用帕子擦了擦他嘴角的血，洛卿生伸手推开她道：“无事，我无事。”
说着便颤颤的站了起来，缓缓的走了出去。
紫薇茫然的站在那里，怔怔的看着洛卿生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回转视线落在桌上，鲜艳的血点在桌上显得异常刺目。
紫薇捂着胸口后退了两步，握紧手中的衣服却不知道要该怎么办。
一夜再无话。
天明，紫薇按了按眼睛，昨晚睡得不好眼睛都有些肿了，紫薇看着镜子里映出的模糊人影深深地的叹了一口气。
她是真的觉得手足无措了。
正发呆间，敲门声响起。紫薇打开门，是洛卿生。她本以为洛卿生已经不想看见她了，毕竟不管怎么说是她占了洛穆清的身体。
今日的洛卿生越发的虚弱，看起来好像随时能晕过去的样子，紫薇下意识的上前扶住他却被他闪开。紫薇看着捉空的手自嘲的笑了笑，跟着走进了房间。
洛卿生扶着桌子坐下，道：“姑娘怎么称呼？”
紫薇道：“我叫做紫薇。”
洛卿生一点头道：“你说要替她报仇，咳咳，要怎么报？咳，咳咳。”
紫薇神情漠然的看着洛卿生因为咳嗽而泛起潮红的脸，冷声道：“不关你的事。”
洛卿生垂着眼睛看着桌子，道：“她是我师妹。”
紫薇沉默。
洛卿生嘴角忽然扯出一个难看的笑，道：“你看，我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咳，甚至连为她报仇都不能。我从小宠到大的姑娘，却那样被人，咳，咳咳，欺辱至死，咳咳，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能为她做！咳咳咳……”
紫薇娥眉紧皱，别开眼睛强硬的道：“她不需要你为她做什么。她只需要你好好的活着！”
洛卿生摊开手掌，表情似哭似笑，半晌他用手捂着脸声音嘶哑的道：“可是我怎么忍心？我怎么忍心！”
紫薇看着他的样子难过的不能呼吸，心脏好像被人狠狠地攥住撕扯，她定了定神，道：“我不希望把你扯进去，如果你真的想做些什么，就给我些药，然后回山谷，永远也不要再出来。”
洛卿生抬头看她，紫薇毫不退步的和他对视。
终于，洛卿生颓然的垂下头，低低道了声“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