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请留步,你落东西了。”江听雨走到夏黎殇身前,将绣了一个夏字的钱袋递到她手中并温文尔雅地笑了一下。
“大哥……”望着走进对面茶楼的女子,白衣男子想说些什么,嘴张了半天却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
江听雨从包袱中取出画轴展开,画中小女孩正临畔依柳而坐,粉嫩圆嘟嘟的脸上挂着她俏皮的笑,没想到一别十年,她已蜕壳蝶变,落得倾国倾城了,而且已嫁作他人妻,也已不再记得他了。
是他来迟了,他四个月前从塞外出发,抵达此地她已出嫁,十阁主……他差点没忍住要宰了夏管仲。
“公子,走吧。”
江听雨点头,收起画卷,三人一并踏出了面馆。
茶楼上,上官忆南为夏黎殇倒了一杯茶,退出门外。
墨懿轩打量着不加粉饰的夏黎殇,好像她从来都是这副模样,一身素着,一段绸丝,他笑,像一头雄狮盯着自己的猎物般,自从她到来后,他的乐趣可多了不少啊,可惜了,这美人的心不在他那。
“王爷找我何事?”
“没什么,就想问一下你身体好了没有?”
“王爷想问的恐怕不是这个吧。”
夏黎殇没有看墨懿轩,把玩着喝空的茶杯,心里是满满的鄙视,猫哭耗子假慈悲,他若真的关心她,她又怎么会从进府到现在就只见过他三两次?就连她病了这么久,他都不曾露过面,还不如那个上官忆南,不管是真是假,起码隔三差五的去给她添吃的添喝的。
“哈哈……”墨懿轩大笑,挪了个位置坐到她身旁,取过她手中的杯子又为之倒了一杯热茶,“那娘子觉得为夫该问些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王爷要问些什么?”
“那娘子怎么知道为夫要问的就不是这个?”
夏黎殇白了他一眼,这摆明了就是耍她嘛。
“王爷要是没什么事,臣妾就先下去了。”
墨懿轩没有阻拦,看着佳人推门而出,他有太多的疑问却不知该如何开口,特别是对着夏黎殇的时候,也许是深怕破坏了这层关系,哪怕只是名份上的关系。
他看向楼下的一片喧闹,其他阁主倒是个个都满载而归,只有她冷眼旁观这一切,如他一样,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点相似,但他清楚,他已为她心动。
“王爷,还打算这样下去?”
上官忆南走近,为墨懿轩披了一件长袍。他知道,明天皇上那里会有这样一交代:昨日王爷陪夫人们游玩,别无他事。自从二王爷被迁出皇城,他就开始构建他的暖春阁,娱乐之时顺道打听打听皇上的烦恼,然后不动声色地为之解决,从不求功也不求赏。
“能过一天算一天吧。”
“王爷,您如此忧国忧民,当今圣上应非您莫属。”
“放肆。”墨懿轩大声呵斥着,表情也异常的严肃。
上官忆南单膝跪下,“就算王爷今日要杀了属下,属下也要把藏在心底好几年的话说完,自皇上登位以来,百姓就一直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莫说五谷丰收,安居乐业,甚至连温饱都成了问题,若不是王爷这些年来在背后出手扶持,怕现在还是国无宁日,王爷,您深得民心,又有……”
上官忆南停住了话语,视线落在了肩上的那一抹红上,剑已抽离了身体,血染红了衣裳,却没有丝毫畏惧,他知道这伤不深,只是没想到二王爷会真的对他动手,这么多年的相随相伴,虽说是上下级关系,可他们却处的如同兄弟,没想到他的一片肺腑却换得了一处剑伤。
“你可知今日所说若传出去是要掉脑袋的,本王之所以出手相助,不过是想让皇上治国顺些心,也是为稳固先皇留下的基业做些事,这都不过是本王的一些责任而已,今日之语,本王权当没听见,日后也别再提了。你是本王的左右手,本王不希望你有天会葬在自己的口下,现太平盛世……挺好。”
“王爷……”
“好了,时候不早了,回府吧。”
墨懿轩将剑放回剑鞘,他怎么会不知皇上的用心,先皇本有意将皇位传给他,却因他年纪太轻又排在第二,而大皇子野心勃勃,又在朝中得了不少势力,只怕他登了皇位也坐不稳,所以才改了主意,还给他留了几个字“兄弟如手足”,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他尽心尽力做着每一件事,他要给皇上看到他浪荡无羁的一面,对他放下所有防备和戒心,只有这样他才能安逸地活着,另一方面他以一个陌生人的名义处理着国家的一些大事小事,让皇上得以松一口气,也为先皇打下的江山出一份力,但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否是对的了。
深夜,西南府,二王爷寝室外传来这样一句话。
“王爷,十阁主有事求见。”
墨懿轩看了一眼桌角的钱袋,脸上荡起了一抹笑,“让她进来”。
“臣妾参见王爷。”夏黎殇隔着帘子行了个礼。
“何事?”
“我……臣妾是来取今日落在茶楼上的钱袋的。”
“哦?”墨懿轩将笔停放在砚台旁,将书合上,起身笑看她,“这钱袋的份量不轻啊。”
夏黎殇握了握手,掌心已渗出细汗,莫非这钱袋真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今日将要回府之际,青戈和如芯兴高采烈地盘点着她们血拼回来的战利品,还不忘将钱袋丢回给她,说银两还有找。她才想起那紫衣男子交于她手中的钱袋,那钱袋不是她的,是,她扫了一眼桌角,更加确定自己的怀疑,虽然很相似,但盛夏山庄的钱袋是以黄色金丝为边,而桌上那个以浅青色为边,若不是担心盛夏山庄,打死她也不会涉足于此,更别说要见他。
“娘子为何不语?莫非取钱袋是假,想见本王才是真?”
夏黎殇连连后退了好几步,直至背靠在了床前的屏风上。
墨懿轩收回了停在半空的手,他本想伸手去收拾一下她散乱的几缕秀发,没想到却得了这样的一个回应,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十阁主胆大过人,连姜大人都不放在眼里,难不成怕为夫?”
“没……没有,这钱袋是臣妾出嫁时娘亲所给,应当好好保管才是,还请王爷交还于臣妾。”
看着墨懿轩走近,夏黎殇如同小朋友要打屁股针般条件反射地绷紧了身子,她本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只身一人又死过一回,可现在不行,现在有了一个盛夏山庄,所以她要做到事事小心谨慎。
更何况,一想到今天上官忆南肩上的那一片红,她就不由得心蹦蹦狂跳。其实发现钱袋不对劲时她就重返了茶楼,只是还未来得及敲门就听到了一些不知该不该听的话,所以她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就夹着尾巴逃了下来。
但看眼前人,正笑得如同三月春风,举止又如此的温文儒雅,她此刻实在是忍不住想知道,他到底有几面?
“东西在桌面,娘子去取便是。”
“好。”
夏黎殇绕过眼前人,朝目标大步跨去,将要得手之际却被墨懿轩一手按在了桌面,她抬头,那人眼好冷,仿如嗜血的恶魔,正一点一点地逼近她,和刚刚的一缕春风更像是阴阳两极的对比,这样的他令她身心颤抖。
“聚贤宫宫主。”
“啊?”
墨懿轩放开了一脸疑惑的她,在她眼里,她的确没看出什么破绽,也许,情报有误。
“叫的自然不是娘子。”
“哦。”
看着夏黎殇快速离去的身影,墨懿轩一拳重重地打在了柱上,“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