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远东、禾大力、云天甲面面相觑。
如果说李高澹前面指出的云天甲品级低、年纪小,这两点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小问题,那么所谓的家世背景,那就真正是捅到了云天甲的软肋!
云天甲、龙远东、禾大力三个人都是孤儿!
云天甲穿越到星魂大陆,好歹还见过已然丧命的亲人家仆,亲手埋葬过他们的尸体,而龙远东、禾大力连父母都不知道在哪。
他俩很可能是贫民家庭无力抚养的弃儿,仅有的一个师父,也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哪来什么家世背景?
这一招实在太狠,连文砚心、代忠、张佩、范晔、柳逸尘等人都无言以对。
其实,这个茬不提,大家都可以相安无事,军队的工作,本来就做不到那么细。随便跑到哪个将军的帐下去翻一翻,无论大兵小将,有几个人的履历是完整的?
但是,家世背景这个问题,一旦摆在了明面上,谁又都不敢轻易开口否认它的重要性。宣王麾下的金谷凉,便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万一将来出了事,谁负责?
禾小朵起身离席,背着手踱了几步。
对于云天甲、龙远东、禾大力,她是完全信得过的。但是,她需要有个理由,来让大家心服。
沉吟半晌,她忽然止住脚步,问道:“天甲哥,你会背叛我吗?”
这个问题有且只会有一个答案。
谁会那么脑残,当面说我会背叛你?
但是,这绝对不是一个多余问的问题。
禾小朵当众郑重其事地问这个问题,要的只是一个承诺,要的只是一个心安。
承诺,有时候就像一根无形的绳索,能够系住人的野心和妄念。
尤其对于一名武将来说,背弃承诺,必然会身败名裂,被人不齿!
所有人的目光,一起看向云天甲。
云天甲轻轻摇头,笑道:“我为什么要背叛你?”
这是一个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
大家听上去,和“我绝对不会背叛你”等于是同一句话。
但是,云天甲心里想的却不是这样。
背叛,要看怎么定义。
如果有一天,我挂职归田,算不算是背叛?
如果有一天,我和香荷依依隐居香荷里,算不算是背叛?
如果有一天,我去黑水国找水中雪,又在那里定居,算不算是背叛?
如果有一天,我和宫洛洛周游列国,再也不回来,算不算是背叛?
假如这些都不算背叛,那么,我还有什么理由背叛你呢?
假如这些算背叛,那背叛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云天甲和龙远东不一样。
龙远东一辈子只想做一个征战沙场的大将军,而他的志向不在于此,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甚至都不会参军。
“好!我知道了!”禾小朵眉头舒展,灿然一笑,转身回到主案,英姿勃发,朗声道:“今天我们与宣王比武,云天甲一人扭转败局,居功至伟,特许嘉奖,军衔直迁三级。禾大力、钟鼎和、代忠、张佩四人,参赛有功,各升二级。龙远东、熊壮壮千里赴会,重伤不退,擢升一级,以资勉励。”
禾小朵加封公主后,可以自行授予部下正三品以下任何军衔,只需事后向吏部报备即可。
开了半夜的会,终于开始发放奖励,众人精神都是一松。
李高澹却还在纠结前面的话题,问道:“公主,这主帅的人选,今天定不定下来?”
禾小朵微微一笑,问道:“云天甲,你升了三级之后,是什么军衔?”
“之前我是正五品中镇将,直升三级之后,那就是从三品上骑都尉!”
禾小朵转头问道:“李总长,从三品上骑都尉担任前线主帅,够不够资格?”
龙远东、禾大力、熊壮壮、钟鼎和以及所有在场的将领都是一愣,这意思,她是同意云天甲出任前线作战部主帅了?”
李高澹讪讪道:“大概……够了吧!”
其实前线主帅乃是一个具体的职务,究竟什么军衔才够资格出任,根本没有标准。要说有标准,那不过就是看禾小朵的态度罢了。
禾小朵要是觉得云天甲够资格,哪怕云天甲完全没有军衔,也一样可以任职。只不过真正打仗时,将领们听不听话,地方官员卖不卖面子,就很难说。
“李总长刚才说云天甲军衔低,年龄小,家世背景不详。现在军衔够了。在我看来,年龄小不是劣势,而是优势,我也不过是和他差不多大。家世背景就更不重要,有道是英雄不问出处,谁能为我荡平贼寇,谁就该当主帅!”
禾小朵举起一杯烈酒,目光逡巡全场,突然高声道:“云天甲,你可愿为我分忧?”
云天甲离案上前,半跪于地,道:“末将不胜荣幸!”
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龙远东、禾大力、熊壮壮、钟鼎和长身而起,一起陪着干了一杯。
其余人等,纷纷举杯庆贺。
李高澹心情低落,坐了片刻,借口不胜酒力,率先告退。
禾小朵索性道:“今日夜色已深,大家累了一天,正好就此散去,早早歇息!不过,敌情紧急,时不我待。大家回去之后,须得认真思虑剿敌之策。后天上午,我们再来专门商议此事。”
众将依序退场,禾小朵随步送至大院,单独叫住云天甲叙话。
此刻,明月当空,繁星满天,夜深寂寂。
府内外的护卫们守在暗处,悄无声息。
禾小朵仰头望着星空,良久道:“天甲哥,你还记得几年前在鹰嘴镇,我们也像现在这样,一起看过星星吗?”
“嗯。那时是在屋顶。”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我们就认识这么多年了。”禾小朵感慨道:“可是认识这么多年,我却是在最近这两天,才真正觉得对你有些了解。”
“哦?”云天甲淡淡一笑。
“其实我知道,在很多地方,你比龙远东都更优秀,更出色。但是,或许大家也都感觉得到,我一直最器重的是龙远东。”禾小朵一双美目,定定地看着云天甲,道:“天甲哥,你心里会怪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