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听“啪”的一声巨响,山谷齐鸣;又是“哗”的一下,瓢泼大水混着砂砾、树枝、木板扑头盖脸笼罩而下!天威煌煌,众人紧闭眼睛,低头躲避,数百人放声尖叫,却在巨浪声中淹没无闻。
也有人被海水中夹杂的各色物体砸伤,却顾不上喊叫,蜷缩着身子,求天保佑。
海浪一浪接着一浪!
一浪比一浪更猛!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大家提前用绳子联成了一体,暂时还没有人被海浪卷走。
何亭亭一手抓着绳子,一手拉住江满天的衣服,头顶一波波海水落下,心中却想起若干年前和父亲参加泼水节的情景。
往事已矣!
数日之间,亲人暌隔,一股酸楚涌上鼻尖。
又是一个巨浪兜头拍下!
何亭亭拽紧绳子,转而想到此时此刻还有这么多人陪在身边,而江满天也对自己时时照顾,心中竟然又莫名泛起一丝甜蜜。
只要有他在,海浪再狂暴,海水再汹涌,似乎也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江满天身体承受着海水的暴虐,脑子却像超级计算机一样,快速运算着海潮波峰波谷波长的各种数据。
按照他的计算,最高海浪要在第一波海浪到达之后的十五分钟来到,然后才依次消弱。大家能不能活命,就看能不能扛过前十五分钟。
随着海潮的漫灌,海水水位也逐步提高,眼看差不了多少就到了脚下。
江满天心中紧张地估摸着时间,猛然一个超强巨浪扑来,一时立足不稳,便要摔倒,借着身后何亭亭手上一带之力,重新立住身形。
刚才他听到不远处数十人尖叫,似乎有人被海浪卷走,深感惋惜。
只要他们能再坚持一下,哪怕是一分钟,他们也许就不会被海浪卷走,就不用死!
然而,有的事情,是没有办法假设的!
看着仍旧在海浪中抱团坚守的众人,江满天悄悄舒了一口气。
不出意外的话,海浪将在此刻开始,缓慢减弱。
他知道,尽管前路荆棘,但只要他们挨过这次海潮,就可以依靠画龙园下的仓库和怡合园下的战略逃生舰,建立一个中小型的人类基地,再也不用被天灾赶得四处乱窜,甚至可以化被动为主动,在末日世界,获得足够生存发展的时间和空间。
他知道,海潮之后,在城市内部,在城市周围,在城市与城市的连接地带,在巍峨的雪山、辽阔的草原、人迹罕至的沙漠,在茫茫的森林以及浩瀚的大海,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生态变化,老的物种分化演变,新的物种层出不穷,人类面临的生存环境将重新回到远古蛮荒时代。
不过,人类有文明的火种,有智慧的基础,有不弱于普通物种的进化速度,虽然人类数量基数已缩水到可怜的地步,但只要用心经营,假以时日,依然可以成为世界上的绝对霸主。
海潮无休止地拍打山壁,有些地方出现大面积的塌方,虽然还离得有一段距离,仍令人心惊肉跳,战战兢兢。持续时间一长,大家再也站立不住,纷纷席地而坐。
有受伤较重的,直接晕死过去。
刘婉坐在禾大力身后,牙齿格格打战,缩成一团。与身上的寒冷相比,心里加倍感到凄凉。虽然身边有上千人陪伴,仍觉得孤零零一个人。禾大力伟岸的身躯,给她的只是背影,给许可的,却是怀抱。
海浪肆虐了足足一个下午,渐渐消歇。
海水水位,也慢慢退下去,但一时半刻,肯定是退不干净的。许多人精疲力尽地躺倒在地上,也顾不得地上的泥浆有多浑浊,多肮脏。
在一片粗重的喘息和低声的哀嚎中,忽然一个爽朗的笑声响起来:“哈哈,哈哈!”
大家不明所以,纷纷抬头望向发声之处,只见禾大力一手拽着一条七八斤重的海鱼,大笑道:“晚上有吃的了!哈哈!快抓鱼!好多鱼!”
原来海浪太猛,许多鱼也被海浪冲到高空,掉到山上的泥坑和树枝中,摔得半死不活。大家自然当仁不让,稍事休息,便纷纷捉起鱼来。
这倒果然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
眼见天色将黑,山顶上忽然传来消息,上面的野兽或杀或赶,已经基本清理干净,请山下的人依序上去,架火拷肉,暂时在山顶过一晚上。
之前滞留在山腰的一两千人,可以说都是江满天给救的,他们知道好歹,感激之情无法言表,两边分开,默默给他让出上山之路,请他先行通过。
江满天眼眶一热,但仍拒绝了大家的好意,率领何亭亭、禾大力、许可、刘婉、莫飞、小孟哥、魏川风等一行人,押在队伍最后,逶迤而行,缓缓攀向山顶。
因为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捡到一些海鱼,携带甚多,行进极慢,走不了一段路,便要停下一次。
没有多久,两个人逆行下山,满头大汗找到江满天汇报,说是山路一侧的凹谷中,发现一个巨大的铁球,卡在几棵大树的树杈上,隐约可听到有人喊叫,但是隔得太远,不明其详。
江满天心中一动,急忙赶到现场查看,原来竟是一个直径四米左右的大铁球,被海浪冲到山谷,海水退去,便卡在山谷里的树上。
这铁球想必是一个自制的逃生舱,外面是密封的铁皮壳,里面还有一个空心球,在空心球和铁皮之间,装置了若干卸力的弹性材料。人固定在空心球内,确实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保护。假使里面还有食物和饮水,那就更妙了。
不管什么时代,在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都不缺少关于末日的预言和猜测,尽管大部分人,都会把它当做一种谣言,姑妄听之。但是还有少部分人士,会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所以经常可以听到坊间传来的消息,某某土豪耗费巨资,纯手工打造缩微版军舰、民用诺亚方舟、球形太空舱等等,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也不缺那几个钱。
如果没有末日,不防把这当做一种游戏,聊当消遣,如果真有末日,很可能就派上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