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谈笑时,两只大船缓缓驶出芦苇荡,来到了一片较大的湖面,掉头并排向南前进。
雪依然在下。
鹅毛一般的雪花,扑簌簌落入湖中,悄悄融化。
湖面上,慢慢地结出了松散的冰渣。
大船行驶在河面,发出沙沙的破冰声。
如此宁静,如此美好,如此天籁。战士们完全陶醉在这水天一色的祥和里。
然而一声呼哨,彻底将和谐的画面打破。
在大船后面大约两公里的芦苇荡中,陡然冲出了几千条竹筏,每只竹筏仅用两根大竹扎成,上面稳稳当当站着一名魂师。
魂师手上握着长长的细竹竿,用以平衡和划水。
竹筏行进的速度相当快,就好比是几千只竹箭,齐齐射向大船的尾部。
鹿西亚眉头微皱,道:“是五行宗乌水坛的踏浪军!”
香荷里地处土浩帝国最东端的长河下游,紧邻东木国,是一片巨大而辽阔的淡水水域,面积相当于土浩帝国的一个州。其外沿多为滩涂湿地或水生树林,毒虫猛兽孳生繁殖,凶险异常,平时少有人至,而中间则星罗棋布着无数岛屿,大大小小,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住了多少人。
长河水经过南津关以南广阔的滩涂湿地注入香荷里,然后再从香荷里东南角一道狭长的河谷,流入大海。
五行宗乌水坛的踏浪军,便是从沙湖出发,沿长河而下,提前停靠在芦苇荡上游。
他们并不能确定这次围剿龙禾军、天甲军的战役,是否有参与进去的机会。接到雪满山的命令后,将士为之沸腾,立即推筏入水,解缆起锚,钻入芦苇荡纵横交叉的复杂水道,前去包抄天甲军、龙禾军。
幸好,由于他们不熟悉芦苇荡里面的水道变化,在里面兜兜转转,耽误了许多时间,终于差了一步,没能按计划将天甲军、龙禾军堵在芦苇荡中。
踏浪军出了芦苇荡后,便充分发挥轻便快捷的速度优势,全力猛追,企图优先包围云天甲、鹿西亚所乘的后面两艘大船,然后再去追逐更前面的几百只小渔船。
龙禾军、天甲军里,有一半多的人不会水,会水的也大都只是三脚猫,如果五行宗的包围一旦形成,他们几乎没有什么反抗能力。
水战,是他们的绝对弱项。
这是要一网打尽、赶尽杀绝啊!
连云天甲也不得不感叹,韩公亭连环用兵,工于心计,称得上歹毒二字。
熊壮壮第一个坐不住,霍地站直身体,问道:“天甲,怎么办?”
云天甲无可奈何地一笑,摇摇头,看向另一只船头的鹿西亚。
鹿西亚气咻咻道:“这五行宗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竟然敢公然来我们的地盘撒野!”
禾大力原本在船舱里打旽,感到不对劲,也跑了出来,说道:“完了,这下完了!鹿西亚,你说得那么厉害,什么来你的地盘就是找死,我还以为你当真有什么制敌的绝招,原来也只是吹吹牛皮,过过嘴瘾!”
鹿西亚怒道:“呸!死胖子,谁吹牛了?”
熊壮壮忙道:“姑奶奶,我看你们先别吵架,先想办法!”
鹿西亚哼了一声,道:“小碧!快发信号!所有船只全速行驶,去藕香坞!”说完之后,自己亲自下到底舱,交代本船的艄公加速开船。
香荷裁碧同样命令浆手全力划浆,又掏出一个竹哨,乌鲁鲁、稀溜溜一通狂吹。
尽管做出了最大努力,踏浪军的竹筏还是以相当快的速度在靠近。
战士们群情骚动。
云天甲安抚道:“大家不要慌乱!不要敌人没赶到,我们自己把船踩翻了!”
熊壮壮急道:“不如我也去划桨吧,我力气大!”
香荷裁碧道:“划桨要浆手相互配合,整齐划一,使用巧劲,可不是光靠力气的。你会不会?”
熊壮壮脸色一红,道:“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他们追上来吗?”
宫洛洛跳至船尾,道:“鹿西亚、小碧!把风帆打开!”
香荷裁碧惊道:“不可!现在吹的是西风,挂起风帆,船会打横打飘,不好控制!”
“你们只管挂,我有办法!”宫洛洛快言快语道:“难道忘了我是什么属性了吗?”
香荷裁碧不知道宫洛洛,但鹿西亚对宫洛洛还是有些了解的。她喊道:“小碧!听她的!拉帆!拉全帆!”
两名精悍敏捷的帆缆手迅速拉起风帆。
“宇宙风源!”
宫洛洛扬手祭出武魂红黑披风,以她为中心,半径十丈内的雪花,瞬间仿佛定在了空中,然后慢慢围绕她顺时针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在空中划出一条条白色虚影,犹如一个巨大的空心雪球,将宫洛洛遮挡得若隐若现。
雪花飞卷,狂风呼啸!
两只双桅船的风帆陡然吃足风力,鼓胀如球,拉动大船,速度倍涨。而在船后,两米多高的巨浪一波一波地向后狂掀。
推动帆船向前行驶的风力,并非来自宫洛洛。
否则,按照力的相互作用原理,宫洛洛对风帆用了多大力,风帆对宫洛洛就有同样大的反推力。而宫洛洛和风帆都在同一条船上,那么整条船等于什么外力也没受到,不可能加速行驶。
这就好比一个人无论力气多大,却无法自己拎起自己一样。
甚至于,因为宫洛洛是站在一条船上,同时对两条船使力,那么其中另一条船只受到飓风向前的推力,固然会加速行驶,但宫洛洛本身所站立的那条船,受到的后推力是前推力的两倍,应该不进反退才对。
但令人费解的是,两只船依旧在齐头并进,同时加速!
其实,这就是“宇宙风源”的奥妙所在!
宫洛洛只是风的中心,并不受力。推动帆船向前行进的风力,与向后掀起巨浪的风力,才是一对平衡互生的力量。
宫洛洛所做的,只是让局部高速旋转的雪风,刮得更猛烈,更刚劲,让这一对向前向后的反作用力,攀升到顶峰,发挥到极致!
“风水相激,风生水起!风在前,水在后!没有风,哪来的浪?没有浪,踏浪军岂不是名不符实?今天我倒要看看,这踏浪军究竟是真能踏浪而行呢,还是被浪花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