嘱咐完几件大事,云天甲又在罗二娘的宿帐周围布置了一个惊魂阵,并告知她操控之法。
惊魂阵的作用是示警,外人一旦闯入,控阵者哪怕正在深度睡眠之中,也会惊觉,乃是防备敌人刺杀偷袭的不二法门。
其外,他还利用玻璃反射光线的原理,用十面镜子在帐内安设了一个“天网”,这是专门用于对付巫鬼法师鬼仆的。
一切处理妥当,云天甲这才坐到书桌前,给月牙白书写回信。
蘸墨提笔,心中千丝万缕,却不知从何说起。
月牙白说“别后不知君远近”,又说“还是不知消息”,但她既然与罗二娘接上了头,此后对天甲军和我的情况,自然都会了如指掌,我大可不必跟她絮絮叨叨,说那些琐碎小事。
斟酌再三,仍觉难以着墨,只好胡乱化用古人诗意,将胸中情绪略表一二,提笔写道:
“江湖初雪,杯酒对影。
海内知己,天涯比邻。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浮云散尽,明月照临。”
他知道月牙白对自己情意独眷,可是自己却一直视她为知己,并无其它旖旎杂念。如果回信时不予点明,未免惹人误会,徒增相思。
然而默念行文数遍,又觉得月牙白千里迢迢寄一封信来,自己却急不可耐跟她撇清关系,委实让人寒心。
于是又再写道:
“星院谷中,决胜台前。
青竹林下,冥想池边。
当年携手,芳丛游遍。
聚散匆匆,此恨皆同。
人生苦短,愿期相逢。
双溪春好,可泛轻舟。
欢笑几回?醉以醇酒。”
这一段主要是缅怀在星一院共同修习时的往事,同时也表达了对将来相逢的期待。
搁笔抚信,审查无误。
心想月牙白明白了我只把她当做旧友知己,不知会不会有些失望?
将信折入信封,再用胶漆封口,交给罗二娘。
心里忽然像放下了一块大石,无比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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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后,在沱湖北岸的密林中,一条长达千米的队伍,正全副武装,快速向东奔行。
跑在最前面的一员黑大将,单手提斧,披荆斩棘,健步如飞,旁人难以通行的地方,于他却如履平地。
这人身短臂长,肌肉如铁,不是熊壮壮是谁?
洪亮跟在熊壮壮身后,不住提醒道:“营长,我们是不是跑得太快?后面辅兵队都跟不上了!”
熊壮壮头也不回道:“你跟得上就行!我们是开路先锋,非快不可!”
跟在巨斧营后面的,是李斯允的辅兵。
因为巨斧营跑得实在太快,一百二十名辅兵拉得越来越远,个个累得汗流如注,气喘吁吁。
辅兵之后,则是宫洛洛的风营和云天甲的医疗卫队,钟鼎和的巨盾营在最后兜底。
密林南面与沱湖相接的地方,是大片大片的沼泽。
沼泽的芦苇丛里,藏着不计其数的毒蛇和蟾蜍。
云天甲不敢让大军在沼泽附近逗留,拼命催促前行。
天色本已昏暗,林中更是看不清路,战士们深一脚浅一脚踩在半化成水的污雪烂泥上,苦不堪言。
宫洛洛放缓几步,与云天甲并行,道:“我们前几天跑得快,抢到了不少时间。现在战士都已疲惫,不如歇息一下再走?绕过沼泽,就可以沿长河而行。长河岸边多是裸石沙地,相信速度可以更快,不会耽误救援计划。”
以宫洛洛的修为,这样的行军速度对她来说,相当于闲庭信步。
她所以说要休息,只是实在不忍心看到辅兵队累吐血被拖垮的样子。
“不行。我们必须穿过这片密林再歇息。”
云天甲无动于衷,走了几步,回头道:“你赶去前面,让熊壮壮绑上绳索,与后面的人连成一线。大家拉着绳走,互相可以借力,这样不会有人掉队。”
宫洛洛翻了一个白眼,双**错,衣袂闪动,犹如一道青色光影,瞬间消失于丛林深处。
云天甲、宫洛洛、熊壮壮、钟鼎和等天甲军一众将领没想到的是,就在这天下午,汉源郡仙人墓大营,罗二娘收到了禾小朵八百里加急军令,要求天甲军即刻出动,发兵青阳郡,营救龙禾军!
这个命令,比云天甲实际出发时间,晚到足足三天!
排除军令在路上耽误的两天时间,说明云天甲远在千里之外,比身处第一线的禾小朵,还要早一天意识到龙禾军陷入了危机!
此时此刻,在金奉郡靠近青阳郡的一处山谷里,原本足有五千之众的龙禾军,现在只剩下一千六百人不到。
不仅人数少了三分之二还多,战士们随身携带的干粮也都先后告罄。
三天来,他们只能依靠路边的菜叶树皮和偶尔狩猎到的蛇鼠野兽充饥。无论士气、体力和斗志,都掉到谷底,面临着成军以来最严峻的考验。
望着部下们一个个衣襟带血、冠盔歪斜、垂头丧气的样子,龙远东心里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力产生了一丝动摇。
他脸色凝重,盯着摊在石头上的简略地图,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是继续向前,追击顽敌,最大杀伤敌人有生力量,还是挥兵回撤,冲破封锁,与友军汇合?
更或者是左右穿插,摆脱围堵,寻求空隙,跳出包围?
自从四天前龙远东留下两百人看守金奉城,自己亲率主力追歼残寇开始,他就逐步陷入了敌人精心设置的一张大网中。
实际上,龙远东并非对这张大网没有察觉,相反,他非常清楚这是匪军的诱敌深入、赶羊下海之计。
但是他认为,渔网可以网住小鱼小虾,不能网住真正的蛟龙。
他龙远东要做的,就是冲破渔网,斩杀撒网的渔夫!
龙远东并不是看不起敌人的战斗力,而是对己军实力有十足的信心。
在龙远东、禾大力、独孤文腰的强势带领下,龙禾军就像一把烧红的利刃,轻松切入冻油之中,一路势如破竹,三天之内,连续拿下七八个县城。
这些县城一如预料,依旧没有留下多少食物,百姓也都走光,和空城没什么区别。
按惯例,龙远东在每个县城留下一到两百士卒驻守,主力则继续追敌,扩大战果。
即便连续分兵外加战斗减员,龙禾军到这时还有三千多兵力。
然而当他们冲入青阳郡地界后,形势立即急转直下,大军不但前进困难,连后退也不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