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士就是符火道长李斯允。
他离座起身,礼祝道:“熊将军,咱们土堡中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捉鬼镇妖的家伙什。如果活阎王符人骨是正宗的亡灵法师,我倒拿他没办法,但他其实不是亡灵法师,而是巫鬼法师,专搞歪门邪道。而那血瘤子蛇玄鳞驾驭之死尸,更与妖魔无异。驱邪捉鬼,拿妖除魔,正是我们这些牛鼻子的看家本事。我在土堡中,用大量法器布置了‘八门生死道’和‘貔貅镜影结’两个大阵,无论毒尸还是恶鬼,一碰即死,再加上土堡坚固,火器厉害,他们才迟迟攻不进来。”
熊壮壮道:“雄黄狗血、香烛紫符并非常用之物,为什么土堡之内,会有如此之多的存货?”
陪坐下手的马臻阳神色尴尬道:“禀大人,一个多月前,小民的爱妻无故横死,小民哀思成疾,整晚难以入睡,睡则必做噩梦。于是特去邀请符火道长给小民做一场大法事,以辟邪祛灾,超度亡灵。符火道长交代小民采购诸般物事,小民想到以后或许再有用到的时候,为求省事,又贪图便宜,每样东西都超量十倍百倍购买。只有那黑狗血保存不易,乃是在城东屠宰场临时搜集所得。”
云天甲蹙眉道:“法阵可以挡住死门符人骨的幽灵和惊门蛇玄鳞的毒尸,但对伤门独孤幽却并没有压制作用。独孤幽乃九十二级以上魂杀罗修为,绝非庸碌之辈。假如之前他能当机立断,一个人亲自强攻进来,大肆破坏法阵,然后再让符人骨和蛇玄鳞在后接应,土堡顷刻便会瓦解,根本守不了这么久。”
吉文元、孙梦轩、让永智、李斯允、马臻阳等堡内领袖,闻言俱皆色变。
宫洛洛道:“那也不对啊。这个办法又不复杂,三凶门的人怎么会想不到?从土堡被围到我们到来,也过去了几天时间,为什么愣是没有攻破?”
吉文元道:“对了,我们和招摇军联合剿敌的时候,独孤幽曾经受过伤。前几天招魂教攻打汉源郡城,我便没有见到他,所以他应该是在围攻土堡的后期才加入的,他刚加入,你们随后就到,他为了阻击你们,来不及攻打土堡。
其实我一直忌惮他的威胁,为了对付他,专门训练了一百五十名火铳兵、一百五十名连弩兵、三十名火炮手,只要他一来,铳、炮、弩便全部对准他齐射,他纵然厉害,也未必吃得消。
可惜守城战的时候,我的火铳兵、连弩兵、火炮手损失超过三分之一,竟没有等到他现身。也幸好他没有现身,不然土堡恐怕真守不住。日间我看他与云大人对杀,才知道他竟然如此可怕。如果云大人没来,我们大伙还能再活几天,难说得很。”
云天甲摆手道:“这个就不说了。如今独孤幽、符人骨、蛇玄鳞都受了伤,接下来,他们应该不敢再来强攻。就算强攻,我们也不必怕他。怕就怕三凶门围而不攻,我们四千多人关在这里,粮食有限,取水困难,用不了几天,便都会渴死饿死。”
司户主事让永智道:“堡中原存有两百人半年左右的口粮,四千人省点吃,还可以坚持十天左右。水井有四口,饮水当无问题。”
云天甲蹙眉道:“须防三凶门在壕沟里下毒,毒汁再渗入井中。你告知大家,今后饮水,必须先验毒才行。”
让永智点头道:“我这就叫人去办。”
云天甲继续道:“卫生也要多加注意。如厕出恭,需将秽物掩埋。堡中地方狭小,人数众多,稍一马虎,很容易传染疫病。”
“大人所言极是!”让永智当即吩咐属下依言妥加办理。
吉文元忧心忡忡道:“云大人,假如十天之后,王宇庭大人还没有搬来救兵,那又当如何应对?单只他带来的寥寥十余人,恐怕不但解不了我们的围,一着不慎,还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敌强我弱,只能静观其变,先观察一两天再说。”云天甲转头对马臻阳道:“马员外,当初为什么会想到建这么一座土堡?”
马臻阳小心翼翼道:“回禀大人,小民家中,祖上三代都是做买卖的,主要经营茶叶、丝绸、井盐、烧酒、红糖、硝石火药等商品,向南远销至新月帝国、尾火国,向东出售给东木国。咱们做生意的,精打细算,薄有浮财,最怕的就是贼人惦记,所以从我爷爷辈开始,便有建筑堡寨的打算,不过这项工程耗资巨大,直到我手里,才花费五年多的时间,慢慢把它建成。”
熊壮壮调侃道:“这么说马员外家财当真不少。不知道土堡下面,埋了多少金银?”
马臻阳憋红了脸,低头哈腰道:“不多,不多,入不得将军法眼!”
熊壮壮哈哈一笑,道:“放心吧马员外,不管你有多少金银,那都是你的。今天你这座土堡救了大伙儿的命,大家都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以后谁要是敢惦记你家的财产,那就是跟我们大伙儿作对。我熊壮壮第一个不答应!”
马臻阳屁股一滑,跪在地上道:“谢诸位大人开恩!谢熊将军垂怜!”
熊壮壮笑嘻嘻拉起马臻阳,道:“马员外不要客气,安安心心做你的富家翁好了!”
云天甲忽然问道:“你刚才说,你贸易的商品中,还有井盐?”
马臻阳一惊,两腿筛糠,汗如雨出,嗫嗫道:“这个……这个……井盐一项,乃是官民合营……”
盐铁为大宗商品,不但利润极高,更是战略性的军事物资,向来为朝廷专营,设有专门机构统一管理。马臻阳开采井盐出售,有挖国家墙角的嫌疑。
他不知云天甲底细,怕云天甲鸡蛋里挑骨头,追究责任,到时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心中十分惶恐。
司户主事让永智道:“云大人明鉴,汉源郡地处内陆,离海太远,交通不便,所以吃的都是山里挖出来的井盐。采掘井盐投资巨大,利润微薄,官府无力承办,通常都会遴选一些有实力的商人与官衙合营。马员外就是我们最大的合伙人之一。”
云天甲微微一笑,道:“马员外不要惊慌,我只是随意问问。你既然有能力开井凿盐,手下应该有不少懂得挖地道的人才罢?”
司兵主事吉文元眼睛一亮,道:“大人的意思是……”
云天甲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