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言把府上的事都交代完了,便带着阮京墨去了君黎的府上,道明了来意后,管家连忙告诉他们说君黎现在正去码头,他们要快些还能赶在船开之前到。
五言闻言便问管家借了两匹马,和阮京墨一同往码头赶过去。
等到时,阮京墨一眼便看到了站在船头的君黎,船还没开,像是知道他们会来所以等着。
阮京墨和五言一同下了马,把手中的缰绳交给了送行的下人,然后才一手拿着幌子另一只手捂着肚子往船上走去。
五言想是已经和君黎说过了,阮京墨刚在船上站稳脚跟,君黎就对船夫使了个眼色,船夫利落的就解开绑在木桩上的绳索,不一会儿,船就离岸远了。
阮京墨也学着君黎的样子站在甲板上,望着船底漾开的波纹,有些出神。
五言在船开动后就向船家要了个铁炉,又从带来的包袱里翻出了茶叶,在船舱后默默的煮茶。
他带来的茶叶是燕笃常用来招待君黎的上等碧螺春,他记得燕笃交代过,君黎品茶只爱碧螺春,便在走时差人去取了些。他跟在燕笃身边许久,当然也知道君黎的身份。
说起来,君黎是逸王这件事,除了当地的县官外,就只有为数不多的人才知道。而且君黎似乎不太喜欢与人交涉,来到新阳县许久,能走动说话的朋友就只有燕笃而已。他在这里也不曾自称“本王”,就连他府中的下人也不知道他的身份。管家是他从京城带过来的,自是对他知底,见他不愿声张,便也只是尽力尽责,从不会多说什么。
这些都好说,唯一让五言不解的是,君黎身边从来不带小厮,也不跟随从来供他差遣,他和燕笃在一起时,往往有什么事都是五言去做,他不会使唤五言去做什么,五言倒是很自觉,也没有任何怨言。
这跟他在阮京墨面前的表现完全不一样,在他眼中,阮京墨就是个来混吃混喝的厚脸之人,从他看他的第一眼,他就觉得这个相貌斯文,举止儒雅的男子不是善茬,他一直不明白公子为何会留一个这样的人在府上,甚至还让他跟着君黎去京城,京城虽然富庶,但绝不是他这样耍耍嘴皮子厚着张脸就能混吃混喝的,不过这些都与他关系不大,眼前之事便是煮一壶好茶,按照燕笃临行时的吩咐照顾好君黎便是了。
君黎微微侧了侧头,看到了正目视前方一脸淡然的阮京墨,他顺势打量了一下他,又淡淡的收回目光,问道,“你是阮京墨?”
阮京墨颔首,弯腰把手上的幌子放在地上,然后席地而坐。
君黎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微微动了动。
阮京墨抬头,自下而上的看着君黎的脸,笑着问道,“君黎公子可要下棋?”
君黎微微一怔,失言问道,“你会?”
阮京墨不答反问,“你觉得在下不会?”
君黎没再说什么,只转身进了船舱,出来时手上托着一副棋盘,棋罐稳稳的放在上面。
他走到阮京墨旁边,见他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不禁微微蹙紧了眉头。
阮京墨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嘴角不禁勾起了一个轻微的弧度,但眼里却无笑意,依旧一派波澜不起的样子。他拾起地上的幌子,在布幌上拂了两下,又在面前不远的甲板上整整齐齐的铺好,对着君黎做了个“请”的手势,“在下中午吃得多了,有些积食,只这样坐的舒服,便委屈君黎公子了。”
君黎面无表情的坐下,分给阮京墨一罐黑子,冲他微微颔首,道,“请!”
阮京墨也不客气,夹了一颗黑子便轻松落下,君黎的白子紧随其后,落在棋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阮京墨悠然的又落了一子,两人很快便投入到了棋局之中。
五言端着煮好的茶从船舱后出来时,两人的战局已到紧张时刻,他愣了愣神,随即反应过来,端着茶盘在两人旁边放下了,随即半跪着倒了两杯茶,轻轻的放在两人身侧,然后退在一边站着,其间并未出声。
君黎神情专注的看着棋局,眉头轻轻蹙起,脑中正盘算着下一子该落在哪里,对五言放在身边的茶并未在意。
阮京墨则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一口气,小嘬一口,发出一声满意的轻叹,仿佛他的目的不在下棋而在品茶。
这悠然与君黎的肃然成了鲜明的对此,五言在一旁站着,眼神在棋局上扫了两眼便又移开了目光,不禁暗暗咋舌。
他虽然不懂下棋之道,却也看得出这棋盘之上,黑子显然多于白子,而棋盘上的空余之地已然不多,看起来,君黎想要扳回这局,怕是不易!
果然,在阮京墨第二杯茶将要喝完之时,君黎蹙着眉头讲手中的白子丢回罐中,语气平淡的道,“我输了!”
他在京城之时,下棋少有对手,后来了江南,在新阳县住下没多久,就败给了燕笃,甚至可以说他在燕笃手中几乎就没赢过,现在又败给了这个自称行医四方的郎中,说没火气却是不太真实,只是他一贯的修养让他在这种情况之下依然保持淡然之态。
“胜败常情,君黎公子无需在意,不如再来一局,如何?”
阮京墨一脸悠然的品茶,眼中依然波澜不起,仿佛刚才下棋之人并不是他。
君黎听了这话,不禁又多看了他两眼。阮京墨毫不在意君黎的目光,继续品了一口茶水之后才笑道,“可是在下脸上有何不妥?”
君黎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却没有回答他的话,也没有再动棋子,视线落在五言放在他身侧的茶杯上。
茶已经半凉了,五言赶紧又半跪着给他换了一杯,恭敬的送到他面前,君黎伸手接过茶,用杯盖在茶面上拂了两下,这才送到嘴边,品了一小口,却没有如阮京墨那般发出满足的轻叹。
君黎看着浮在面上的一片茶叶,余光又扫过阮京墨的脸,淡淡的开口道,“阮京墨!”
阮京墨喝茶的动作顿了顿,却并未将茶杯从唇边拿开,只含糊的应了声,“恩?”
“你去京城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