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你是璃国的千荣公主，我千越的妹妹。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了。”千越看着换好礼服的三月，鼓励她在人前自信起来。
璃国的礼服是紧袖过膝裙，有些哥特风，行动起来要比长裙方便。
三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既熟悉又陌生。
不到两个月前，她还穿着破破烂烂的舞衣在人前跳舞，后来成了受专人看护的姑娘；这次她穿着睡衣躺在野地里，醒来却成了穿着礼服的公主，命运真是爱给她开玩笑。
“哥哥，”三月摸着眼睛下面的羽毛印记，“你是因为这个认出我的吗？”
“也可以这么说。”千越微笑着说，“我曾想过你为什么不会来找我，我的名字在六国之内都可以听到。我以为你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不愿意来找我，原来你是失去了记忆。失去了记忆，人的潜意识却不会失去。你小时刚开口说话，就无师自通地说出了六国的语言，更奇怪的是你那些语言的口音，不像任何一个城市。我还帮你改正了璃国话，你刚刚同我说话的时候，用的就是我教你的长歌城的口音，我才更加确定了是你。”
“若是有一个人脸上与我有相同的印记，说话也是这个口音，你会认错吗？”
千越失神了一会儿，说，“她不会像你一样喜欢吃烤红薯。”
“是吗。”
“还有什么问题可以接着问。”千越猜测三月初来到这陌生的环境，一定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他想成为回答她问题的人，他想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她。他想做她的眼睛，做她的耳朵，只要她愿意问，愿意听。
“哥哥，为什么你总说自己是千越，而我不叫我千荣呢？”三月注意到了这细微的差别。
千越敲了敲三月的小脑袋，“三月是母亲给你取的乳名，只有我才这么叫你的，这是我们亲近的原因啊。也只有你才可以叫我二月，知道吗？”
“母亲？”三月对这个词语有些陌生，自己今天是找到了两个亲人了。这位陌生的母亲是什么样子？大概会像哥哥这样温柔吧。
“三月，我们的母亲是璃国的沈蓉王后，你要牢牢记住这个名字，她用生命把你换来了人间。”千越的表情很严肃，他提到母亲的名字时，整个人充满了神圣的力量。
母亲她，死了吗？三月对死亡是敬畏的。虽然她的记忆里没有留下母亲的一点痕迹，可是仅仅凭着千越的一句话，她就感受到了来自另一个世界传来的母爱。一位王后，甘愿为了自己献出生命的母亲，三月在心里给从未谋面的母亲打了标签，记下了沈蓉的名字。
再说临渊城，李鱼一天一夜没有合眼，找遍了城中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把野鸭窝里所有的女人都一一辨认了，无昔就像一个气泡，在空气中消失无影了。她踉踉跄跄地走在小路上，念叨着无昔的名字。
“你这是在作践自己吗！”李木拉住了李鱼，“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如果不是我离开了她，她就不会一个人跑出来，她就不会走丢了。都是我的错。”
“你真的以为她可以自己走出临渊城？不要傻了。她现在可已经能和她的同伴会合了，你的担心也许就是她饭后的谈资。”
李鱼觉得胸口的空气都要被抽干了，她不相信自己照顾了那么久的孩子，能露出那么明媚笑容的孩子，会是一个间谍。
“主上不会看错的，她一定是迷路了，她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我，等着我找到她。”李鱼还是这么安慰着自己。
“别傻了，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陷进去，不要陷进去，你这个样子如何成为金色杀手！”李木捏着李鱼的肩膀，摇晃着她，“你清醒清醒。”
呼……李鱼深呼了一口气。
李木看到安静下来的李鱼，“我们回去吧。”
“嗯。”
石堡里气氛也是很沉重，林清玄坐在主位上，一身暗灰色满是褶皱的长衫。这件长衫是他昨天换下的，可是又被匆忙的穿在了身上。林清彻默默地听完了李木的回话，挥手让他离开了。
昨晚林清玄请卢德替二哥排解情绪，然后就去睡觉了。天还没亮，就被满身酒气的林清彻晃了起来。
快去找无昔！
啊？他一个激灵就醒了。林清玄首先想到的就是林清彻在撒酒疯，可是平时二哥的酒品还是不错的，这种可能性极小。难道无昔真的不见了？
大概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林清玄紧急询问了守城的士兵，加派人手监管通行与城门的商人。夜晚行路的商人很少，只有一个从岳国方向进入临渊城的商队，其他再无人员的出入。
可是听完李木的汇报，林清玄觉得无比诡异。既没有出城，也不在城中，这绝对不可能，一个大活人就在夜色里消失了？难道真如李木猜想的那样，她是璃国派来的奸细？
林清彻忽的站起身。
“二哥？”林清玄问道。
“她是我带来的，也是我赶走的，现在我要把她找回来。”
“可是她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消失了……”
“我们在这里天马行空的胡乱猜测只会让她更危险！我不能坐以待毙，等待她遭遇不测！”林清彻怎么也不能把那张纯良无害的脸和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临渊城中逃出去的间谍联想到一起。
他召集了所有能够行动的侍卫，让他们在临渊城内和城外十公里的范围内寻找无昔。
站在临渊城外墙的瞭望站上，林清彻的目光放到了远处橘红色的落日上。带着沙尘的风吹拂着他黑色的披风，也吹乱了他的头发。夕阳带着余热慢慢地退进了地平线下，同时也让深邃爬上了林清澈的眸子。
她亲切地称呼他哥哥，他也答应过会保护她，给她幸福。可是，昨晚他做了什么。
昨晚他掐着她的脖子，对她说了混账话。虽然是因为酒意，可是林清彻也无法原谅自己。他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他心里是有这种意识的。他认为无昔是一个肮脏的人，她连谈论程扶摇都不配。然而是谁让这个可怜的女子遭遇到这些，就是他，林清彻。
原本给她取名无昔，是因为她不记得自己的过去。再次见面，他庆幸用这个名字教她忘记过去。因为他的一个谎，这个女子遭遇到了苦难。这一次，他想弥补。
可是就在昨晚，他告诉她，他说了谎。
无昔的过去原本就是一块破絮，他用金色的谎言为她修补，好不容易用迟到的关怀为她遮盖狰狞的疤痕，现在告诉她真相，无异于用剪刀再次将洞捅开。
林清彻自认为一直是一个有正义感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他丑陋的一面总是露给同一个人。都说人最喜欢伤害的就是他最亲近的人，可是林清彻对最亲切的人都是好的，她这一个相处时间不长的人怎么就让他失去了行事风格呢。
无昔，你千万不能有事，我欠你一次，这次，不管你信任与否，我绝不会放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