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接过玉佩,看着成色上好,雕工精细的古玉,心中疑云顿生。
一旁久久未语的九夏忽然惊叫:“公主!那、那老者凭、凭空消失了!”
清歌猛地抬头,却已不见了那老者身影。
天命皇者,九州凤主。
遇死则生,命运换转。
取舍由人,得失由命。
清歌在心底反复念着这几句话,她的目光遥遥的望向远方,深沉而复杂。
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一切真的会发生,我该如何?
她将玉佩紧握在手心,那冰冷的触感便直抵心间。
柳街。
九夏拉住清歌的袖子,“公、公子,你不能进去!”
清歌抬头看了看眼前这座玉宇琼楼,恰粉楼。
听着名字很有诗意啊!
伸出手扯掉九夏拽着袖子的手,一脚迈进了恰粉楼。
此时时近傍晚,楼里没什么客人,只有三三两两的男子或坐或立,搂着容貌娇艳少女。
九夏一瞧,角落里那对男女分明在接吻,她羞得捂住脸。
老鸨见来了两位生客,忙上来招呼。
“这位小哥看着眼生,肯定是第一次来恰粉楼吧!没有相好的姑娘妈妈帮您介绍,您说说看,您喜欢什么类型的?”
清歌听得一愣一愣,瞪着大眼睛,半天才回过神。
“呃...那、那就找几个干净的小姑娘,再来个雅间。”
老鸨用手帕掩着嘴呵呵地笑,“好嘞,阿三,快带公子上二楼!”
镂空的红木门上雕刻着复杂而高雅的图案,到处透着一种精致而婉约的气质,轻轻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精致的三角桌,铺着上好的锦缎,一套精致的茶具安静的待着,一道屏风将房间跟为两半,越过屏风是一道有一道的纱帘,一阵清风拂过,房内的纱帘轻轻地曳起。
晚风便这样轻轻吻着她的脸,她坐在窗前,看着远处夕阳染红的湖水,一阵失神。
直到九夏出声打断她的思绪。
“公子,来了二位姑娘。”
顾清歌转头,打量着九夏身旁两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一个绿衣,一个蓝衣,怯生生的模样,很是惹人怜惜。
“你们可会弹曲?”
绿衣福了福身子,声音脆脆的,“回****娆会唱曲,蓝心会弹琴。”
“那便来一曲。”
她脸上露出温温的笑,看的两位小姑娘面上一红。
九夏暗自偷笑。没想到公主还是蛮有女人缘的嘛~
蓝心坐在琴前,素手抚琴,绿娆立于一旁,开口轻唱。
“符水河畔杨柳依依,与君一别芳草萋萋,水长流,天长明,问君何时是归期......”
清歌正沉浸在动听的歌声中,却被楼下传来的嘈杂声打断。
“九夏,去看看楼下怎么了?”
九夏应声而去。
清歌扶窗而立,不觉已华灯初上了。
不一会,九夏回来了。
“公子,楼下正在举办竞拍,内容是...一位姑娘的初夜。”
初夜?!
这个也可以竞拍?
顾清歌瞪着大眼睛不敢置信,一个好好的姑娘家,怎么会把初夜竞拍了呢?
正当清歌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蓝心和绿娆走到她面前,忽然跪在地上。
“求求公子,救救岑然姐姐吧!”绿娆眼眶里含着泪。
蓝心拉着她的衣角,“公子,蓝心看得出公子是个好人,而且公子的衣着气质,非富即贵。求求您,救救岑然姐姐吧!”
顾清歌一头雾水,“你们俩先起来,把这件事和我讲清楚。”
绿娆和蓝心对视一眼,相扶着站了起来。
原来,岑然本是官宦人家出身的小姐,却因家道中落而误入红尘。她为人和善,性子又温润如水,所以楼里的姑娘都很喜欢她。可是再好的女子,沦落到风尘里,都躲不过破身那一夜。
今晚,就是岑然的初夜。她可能会遇到一个财大气粗的商人,也可能遇到的是一个年迈好色的大官......她的命运,从来都不会掌握在自己手中。这便是风尘女子的悲哀吧......
“我一定会救她!”
恰粉楼大厅。
中央一座红色的高台,用雪色的纱帘遮掩着,如梦似幻。
清歌坐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环视四周,各色的人,但大都是满脸****的样子。
她的目光轻轻地落在一人身上。
他身着青衣,却比哥哥更有一番风味。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很奇怪的是,寻常青年男子披头散发,总免不了要带几分疏狂的味道,可是他这样反而清雅以极,全无半分散漫,直让人觉得天底下的英俊男子合该都似他这般披散头发,才称得上是美男子。
他的面色很白,是那种病态的白,看着叫人心生一丝怜悯。
许是他感觉到有人看他,一转首,便与清歌的目光对上了。
顾清歌倒吸一口气,仿佛做错事的孩子,慌乱地低下头,不敢再偷偷观望。
“顾清歌?你怎么在这里?”
一道声音从背后响起,情歌吓了一跳。
不安地回头,发现来人竟是楚风洛!
“喂!你想吓死我啊!”
情歌瞪了他一眼,继续看着台上的动静。
楚风洛弯弯嘴角,这小丫头真是有趣!
他径直坐下,好像清歌身旁的位子是专门留给他的一样。
无奈的摇摇头,她实在无力和这种人闹。
忽然全场安静下来。
只听琴音从雪帘下袅袅升起,似湉湉流水,如细语呢喃,婉转缠绵,在空气中荡漾出细小的波纹。轻掠下尾音,雪纱曼起,白色的衣裙随风飘着,下摆时起时落。墨色的长发轻绾,空灵的大眼睛如星辰闪耀,睫毛柔软的扑闪着。微仰的脸精美剔透,即使画着再美的妆容,也掩不住她眼底的哀伤。
“各位官人,今晚是岑然的初夜,相信各位一定是期待已久。今晚岑然,可是价高者得!那接下来,便开始竞价。起价二百两。”
“五百两”
“七百两”
“一千两”
“一千二百两”
价格是越抬越高,清歌的心也是越悬越高。
她一拍桌子,“三千两!”
众人纷纷看向声源。
不过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细皮嫩肉的,却有着一种贵气逼人。
老鸨一听,乐开了花,“敢问还有哪位出价高过这位公子的?”
全场没有一人出声。
楚风洛目光深沉,他不知道这个小丫头要搞什么鬼,不过感觉很有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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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场没有一人出声。
楚风洛目光深沉,他不知道这个小丫头要搞什么鬼,不过感觉很有意思啊!
众人自然不会为了一个风尘女子花费三千两白银,他们心中只道这个小公子年少轻狂。
台上的岑然眸如秋水,一袭白裙静静地立着。
“那好吧,岑然今夜便归这位小公子了!”
老鸨用帕子捂嘴笑着,拉着岑然就要下台。
“等一下。”
清歌一愣,这声音异常清冷,淡淡的不带一丝情感。
她望向声源,是他!
那个散着墨发的男子。
眉眼微眯,轻声咳了起来。
夜清明感觉到她的目光,却没有再回望。
他轻呷一口茶,面色因咳嗽而微微泛红。“我出五千两,黄金。”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顾清歌心头一动。这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为一个青楼女子竟出价五千两黄金!
“公子,这位姑娘可是我先看上的。请公子不要夺人所爱!”清歌行至他身旁,拱手作揖。
她抬首,却看得呆了。
竟也有人可以生得这般精致,面如玉琢,眉眼如画,加之那番云淡风轻的神态,好似一朵白莲,淡雅幽静。
他轻扬起唇角,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梭着青瓷茶杯,“这青楼之中,向来都是价高者得,公子难道还不明白?”
看着自家公主一时语塞,九夏也顾不得什么主仆之分,挺身而出道:“这位公子,你是不知道我家公子的身份吧!在这帝都,敢与我家公子抢人的,还未出世呢!”
清歌一听,顿时暗自腹诽,这傻丫头,该不会想把她的真实身份说出来吧?
“哦?”他语调忽升,低头看着茶杯,眼底的意味不明。
清歌看着这尴尬的场面,出声圆场。
“下人不懂事,公子莫怪。敢问公子姓甚名谁?”
那男子身后小厮模样的少年满脸骄傲的仰起头,“我家公子便是丰城夜家大公子,夜清明。”
丰城?夜家?
没听过......
清歌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在下没有听过。”
小厮一脸涨红,“你!你......”
他话未完,便被夜清明打断。
“既然这位小公子喜欢,那夜某便不好夺人所爱了。”
他特意将“公子”二字咬得很重,嘴角弯起一丝笑意。
难道他看出我是女子?
清歌吞了吞口水,“那就多谢夜兄了!”
夜清明抚了抚额角,“在下略感疲惫,就先行离开了。后会有期。”
后会无期!
清歌在心底暗暗道。
目送那抹青色出了恰粉楼,清歌莫名地松了口气。
二楼雅间。
“多谢公子相救。”岑然屈身行礼,头上的步摇发出泠泠之音。
清歌告知岑然她的真实身份,她说她怜悯岑然的身世,就她也算是缘分使然。
而岑然,感激清歌此番行径,誓为她效命。
岑然给清歌一枚玉佩,交代日后若有何需要她帮忙的地方,只需拿着这枚玉佩到恰粉楼来寻她,她必定竭尽所能助她。
出了恰粉楼,夜色已朦胧。
清歌站在楼前,一眼望去,满是彩灯盈盈,笙歌曼舞从柳街的各个角落传出。她负手而行,沉默得不似往日。
九夏也不开口,她知道此刻公主需要的是一个人理理思绪。
恰粉楼上,楚风洛看着神色凝重的小丫头,幽幽地叹了一声。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一口烈酒饮下。
社会上要想分出层次,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竞争,你必须努力,否则结局就是被压在社会的底层。
岑然落入风尘,她是个女子,终究要成为这红尘里的一粒沙,消失不见,无人问津。
她唯有爬得更高,才能立足。但最终,爬得越高的人,摔得也越重。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这个世界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她所知的一切,不过是哥哥给她营造的一个美丽梦境而已。若有一天,她没有了哥哥的庇佑,这个世界,还会有她的容身之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