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灯而坐,三百两银子装入锦囊中,沉甸甸的银袋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安妈妈见我如此,忙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明日我想将烟小荟赎出来,只是不知为何,她到现在还是不愿意见我。”
安妈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你可知什么是大恩即大仇?”
“怎么说?”
“施之者居高临下,受之者心有戚戚,但凡朋友往来,多是希望人敬一尺,最起码也要算得上平等,可你一味的只想着去怎么帮助她,可你有没有想过,她究竟愿不愿意被你帮助?”
“可我帮她,并不是想图个什么呀。”
安妈妈戳了戳丫头的额,说道:“平时倒是精明的很,碰上自己的事便是糊涂,你是不图什么,可她却并不这么想,小恩小惠也就算了,平日里来往,反施之便算是补偿,可若是大恩情呢?”
丫头摇摇头,耐心听安妈妈接下来说的话。
安妈妈苦口婆心的说道:“面对大恩情,只有无颜以对,见着恩人便是矮人三分低人一等,她看见你避之唯恐不及,如何在继续同你平等相待?”
我犹自不解,讪讪问道:“妈妈说话怎么跟个读书人一般。”
安妈妈乐道:“可不是?我这也是从一个读书人那里学来的,你呀,还是慢慢悟去吧。”
我哪里肯放她走,缠住她便热切问道:“可是从那位姓‘京‘的读书人那里学来的?”
“去去去”安妈妈推就,岔开话题道:“你还不是要去小店么,你这样将她赎出来,今后便已算缘尽了吧。”
再慢慢回味安妈妈所说的话,心中犹如一坛尘封了许久的陈年老醋,茅塞顿开一般,自心间,蔓延肆溢。
说不尽的酸涩。
来到小店,丫头想起安妈妈所说的话,一时间踌躇不已,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徒然生出一丝怅然,心中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那位掌事的龅牙妈妈远远便已见着我,出门来迎,语气不平:“你们这三天两头的来寻人,那一头又不愿意见,真是生生的麻烦死我。”脸色已渐渐有不忿之色,却还是转身欲去唤人。
我叫住她:“妈妈还是别去叫她了,我此番来是找妈妈的。”
妈妈面有惊异,奇道:“你找我能有何事?”
我将怀中沉甸甸的银袋交到她手上,说道:“我来是想将烟小荟赎出来的,还请妈妈看看这银子的数目可算够?”
她面色已有目瞪口呆之象,将袋中沉甸甸的银元宝一颗颗都咬过,纳罕道:“你这是?”
“可是不够?”我问道。
“够够够!”她摆摆手,乐不开交,“只是你人还甚小,尚未接客,哪里来这么多银子?”
丫头笑道:“这银子清清白白,妈妈别担心,我虽尚未接客,可安妈妈向来最是疼我,加之靖家四公子又常常与我玩乐,这银子……”
我话没说完,这样子解释,她应该是能明白了。
果然,她点点头,不在疑心,从内室取出了烟小荟的卖身契,交到我手上,说道:“姑娘看仔细,这便是烟小荟的卖身契了。”
“还请妈妈代我转交给烟小荟,也千万别说,是我将她赎了出来的。”丫头略一思忖,方才叙道:“就说,就说是红牡丹生前有位客人曾见过她几面,知晓了她被赶去小店,心中不忍,这才将她赎了出来的。”
出来后,回首盼顾。
小荟,别说我不仗义,我对你已做到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