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古怪的气息在阁房里弥漫着,就像噩梦显了实质似的。李玉梅直挺挺地躺在炕上,不动不摇,一副昏死过去的样子。
而在李玉梅的肚皮上,则放射出着一层绿莹莹的光芒,那绿光之中,竟然浮现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眼珠子在骨碌碌的转动着。
望着眼前的一幕,石奎和石长贵两个大男人,从头一下子就寒到了脚。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
摆在眼前的事实,再也清楚不过:怪物,李玉梅在未孕十四年之后,所怀的并不是一个男孩,而是一个怪物。
然而,这个怪物到底是什么,他们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十二岁的石香荷,跑进来,看到炕上的情景,喊了一声‘妈妈’,就双腿发软,慢慢地倒在地上,吓昏了过去,口中吐出了白沫。
“玉梅,玉梅。”石长贵不敢动李玉梅的肚子,趴在李玉梅的头边喊,想把她喊叫醒,但李玉梅就死了一样,根本没有回应。“香荷,香荷。你醒醒。”他又跑到吓昏过去的石香荷跟前,女儿却也没有苏醒的迹象。只有李玉梅肚皮上,那团绿光之中的眼睛,在咕噜噜转动着,时而还眨巴一下。
……
就在全家人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在院子外,传来了一阵驴叫唤。紧跟着,是一个人干咳吐痰的声音。
听到门外的动静,石奎立刻跑出了院子,就看见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瘦老头,背着一口大箱子,腰间还挂着一个酒葫芦,猥猥琐琐的样子。
那可是小山村里的大热天,但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子,却还是穿着一身羊皮袄子,在他瘦脸上,清晰地有一圈牙印,就像是被什么凶鬼咬过,发着黑黝黝的光泽。
一看这瘦老头的穿着,就是散发着奇人的味道的。
石奎在看到来人这一刻,就像是见到了大救星,就像唱大戏一样地唱道:“朱先生啊,你可来得正好,正好,正好啊……”
要说这石奎,被村里人抬举为石王爷,一直在人前头都是绷着一张脸装严肃的,还没这么失态过。
现在可真是急了眼了!
“嘿嘿嘿嘿。”山羊胡子像是在嘲笑石奎,然后站在院子中间,“长贵儿”“长贵儿”地叫了起来。
这样喊了七八声,石长贵才恍然梦醒似的从阁房里跑出来了。
“我把驴子栓到你们门口的老白杨树上了,那驴怂啃树皮子哩,你去,往别处拴一下。不要把树给啃断了。”山羊胡子对着石长贵吩咐道。
然而,石长贵并没有听从那山羊胡子的吩咐,而是冲过去一把抱住了对方的一只胳膊,带着朴实的哭腔道:“朱先生,你快去看看啊,娃他妈……玉梅她……”
而这山羊胡子的另外一条胳膊,却被石奎给一把抱住了:“朱先生,快,快……”
“石王爷,你慌个啥。有我老朱在这呢,有你慌的个屁!天塌了还不成?”山羊胡子冲着石奎训斥一句,然后,又冲着石长贵吼,“去,长贵儿,把驴拴了。”
石长贵没办法,就去拴驴了。
这个山羊胡子,就是朱玉堂。前几天为了那鬼姑姑显圣的事,来石家贴符的阴阳先生,就是他。
他的职业,就是一名驱鬼镇邪的阴阳先生。朱玉堂的经历是很传奇的,他出生于一九三三年,当时,他五十七岁。他的老家并不在本镇(这个镇叫峭岐镇),而是在麻麻乡,不过这个朱玉堂因为比较传奇,本事也大,附近几个乡镇,都是他的走艺范围,所以,这贡子坪村的人对他都很熟悉。
他的爷爷和父亲都是阴阳先生,不过,朱玉堂的本领是要远远超过他的祖辈的,因为,朱玉堂在二十几岁时,他的妻子和他结婚不久时就病死了,在他妻子死后,年轻的朱玉堂一度消沉,去外面游荡,失踪了二十几年,都把他这个人遗忘了。
然而,八十年代的一天,年近五十的朱玉堂却骑着一头孤苦伶仃的瘦毛驴回来了,而朱家人这一回来,本事却就翻天了,大有把阎王老子都不怕的架势。因为在失踪的这二十几年内,他曾有过奇遇,得遇高人,被传授了一本《鬼斗灵书》,而这本《鬼斗灵书》则是每一个吃阴间饭的人都梦寐以求的,可以说是玄门之中山字一脉的顶级秘书,藏着天机的,一般人是见不到到的。当然,得到《鬼斗灵书》的具体细节,朱玉堂是不会透露的了。
于是,这一带方圆的人们,对朱玉堂所拥有的《鬼斗灵书》都是津津乐道,而对朱玉堂也服气的很。哪一家子,有了蹊跷事,都会请他来拾掇,而这位朱先生也确实有本事,无论多大蹊跷,多么猛的鬼,他都有法子收拾。
然后,整个八十年代,他就穿着这件的羊皮袄子,背着一口装着大箱子,骑着那头瘦毛驴,走东村串西村,走艺范围横跨好几个乡镇,很是一派逍遥快活的样子。
之所以这么详细介绍这位奇人朱玉堂先生,是因为他是太岁石元心的第一任师傅,是石元心作为一个从出生就身背奇命的太岁,走进‘隐态世界’的接引人。
当然,这是后话了。
单说此时,见到朱玉堂恰好出现,六神无主的石奎完全没有了‘石王爷’的样子,立时如同遇到了大救星一般,连拽带扯地把朱先生让进了阁房。
李玉梅依然昏迷着在炕上,她肚皮上,那层绿莹莹的光芒依然还在,那双咕噜噜旋转的眼睛,依然是那样。
老旧的阁房里,弥漫着森森的诡异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朱先生,你看,你看,这到底是咋回事嘛?”
石奎气咻咻地甩着袖子。而朱先生却是眯缝着小眼睛,盯着出现在李玉梅肚皮上的怪物,嘿嘿笑出了声,道:“长贵儿,去端半碗凉水来。”
石长贵虽然不明白朱先生要半碗凉水是想干什么,但还是很快就将半碗凉水端来了,朱先生接过那半碗水,竟然快步走到了已被吓晕在墙角的石香荷跟前,一手掐住她的人中,而后噗一声,将一口凉水喷在了石香荷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