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广的林**一直蜿蜒到半山腰的白色房子处,路边种满了波斯菊,灿烂地昂着脑袋,招摇地在风中摇摆,香樟树的叶子被风吹的来回晃动,破碎了一地的阳光。
龙儿嘴里咬着棒棒糖,挎包懒散地挂在肩上,随着她的步伐,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在她的腿上。
一头齐耳短发,干净利落,额前的刘海挡住了浓密的眉毛和一双充满光亮的眼睛,一只闪着金属光芒的耳钉安静地躺在碎发之下的左耳上,黑色的耳机挂在脖颈上,一身洗得发白的牛仔衣牛仔裤,没有显显出一丝的邋遢,反而看起来充满阳光。
白色帆布鞋踏在漆黑的油柏路上,就像她此时的心情一样,格外地不搭调。
“你那也别想去,给我好好地去圣戴学习!”那个被称作为爷爷的人,一头白发的男人,坐在沙发上严肃地对着她说:“没有拿到结业证书,你就永远也别想离开龙家!”
龙儿撇撇嘴,他总是爱多管闲事。虽然心里是十分的反感,但是她还是按照他的安排来到圣戴,不为别的,只是想尽快离开那个被他们称之为家的地方。
圣戴在W市是一所非常有名的百年老校,能进入圣戴的人,要么你有才,要么你有财,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当然,龙儿属于后者。
把手插进身后的口袋里,龙儿拿出一个校徽,别在了白蓝相间的校服上。龙儿最讨厌的就是这个每天出入必须穿校服佩戴校徽的制度,真是麻烦。
开学的第一天,少女依旧漫不经心。
学校大门上刚劲有力的“圣戴”两个大字赫然映入龙儿的眼帘,似乎像是嘲笑,她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踏入这个人人向往的地方。摇摇头,龙儿无奈地握紧挎包带子,用力深吸一口气,踏进了这所学校的大门。
三三两两的学生陆续结伴地走进学校,龙儿左看右瞧,百无聊赖地甩甩手,去寻找自己的教室。
圣戴位于一座半山腰上,具体应该说这一座山都是属于圣戴的范围,龙儿早就在心里想好这所学校有多大,可是当她正真踏进这里,才知道是自己想得太小了。
A-1班,龙儿站在教室门口,抬头看着闪着金光的班牌,眨眨眼睛,拿出嘴里的棒棒糖,用力咬下上面粘着的糖果,随手将棒棒丢在了门口旁的垃圾桶里。
推开门,龙儿傻眼了,这真的是教室吗?宽大的教室一共只摆了三十来张的座位,多媒体播放器,空调,巨大透明的窗子,各式各样的盆栽。龙儿嚼着嘴里还没融化的糖,慢慢挪动步伐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闭眼,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龙儿是个富二代,可是在这个暑假以前,她都是生活在吃了上顿没了下顿的日子里。习惯了简陋拥挤的教室,习惯了冷淡的人情世故,习惯了昼出夜伏的打工生活。
两个月以前,这一切都被打破,她第一次尝试到了失去亲人的痛苦,第一次感到孤单一人的落寞,第一次知道了自己不为人知的身份。
她还记得她抱着妈妈的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她还记得清她最后落泪的模样。
她说,龙儿,去找你的父亲。
她说,龙儿,你是龙儿,你是龙家的子孙。
她说,龙儿,原谅你爸爸,原谅你爷爷。
她再也不会说,再也不会骂,再也不会用充满怨恨的眸子恶狠狠地看着她。
龙儿恨她,龙儿也怨她,可这些都敌不过,她想她。
龙儿没有父亲,没有爷爷,她只有一个整天喝醉了打她清醒时又抱着她痛哭的妈妈。
龙儿在很小的时候就懂事了,她小心的肩膀早早就挑起了整个家,她去打工,她自己供自己读书,她,养着她成天醉醺醺的母亲。
龙儿有时候想啊,如果她有好多好多钱,她还不会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如果她有好多好多钱,会不会可以让妈妈不再成天买醉?是不是她有很多钱,她就不用为了几毛而和卖菜的小贩争得死去活来?
可当她有一天真的有了好多好多钱,她不用辛苦去赚钱,不用为了几毛钱而去粗着脖子去争吵,再也不用担心妈妈是不是又在躲着悄悄喝酒了。以前困扰他她的东西全没了,可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仇恨。
妈妈去世的第七天,龙儿在附近母亲常去的酒吧喝的烂醉,她敲打着吧台,用酒瓶子胡乱砸碎中了一群混混为他们老大准备的蛋糕。她呵呵笑着,像个傻瓜。她笑着笑着,泪流满面。
混混们上前将她团团围住,她眯着眼,提着酒瓶摇摇晃晃,看人成了三个影。
“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我们老大的生日你也敢破坏?”染着黄毛的小混混,推搡了下龙儿的肩膀。
“大哥,大哥,真不好意思,她喝醉了,我向你赔礼道歉,今晚你们喝的酒免费,免费,”酒吧老板出来打圆场,叫人把龙儿拖走,点头哈腰地给对面的人道歉。
“强叔,我龙儿一人做事一人单,”龙儿摇晃着,走到黄毛混混面前,“不好意思,今天是我妈的头七,这里是她生前最喜欢来的地方。”
一听这话,混混们各个抡圆了臂膀。
“呸,真是晦气,”满身横肉染着一撮红毛的男子啐了一口,推开人群走进来,“强经理,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是这女的自己找事。”
“虎哥,她还小,不懂事,今天,今天你们所有的花费全部免费,您看?”
“哼,看在这么多年的交情上,我可以放了她一马,来啊,把兄弟们都叫来,今晚乐呵乐呵。”
强叔擦着额头上的汗水,龙儿在她这里兼职打工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作为上下楼的邻居,强叔深知龙儿的辛苦,现在这孩子没了妈,又那么懂事,叫他怎不心疼?
“不行!”龙儿拦在了虎哥面前,“你的蛋糕我赔你,但是比不能白吃白喝!”
“不知好歹!”虎哥抖着满身的肥肉,提起龙儿的衣领,强叔见势不妙,于是跑去后面叫人。
“呵,好歹是什么?你给我解释解释?”龙儿冷笑,眼里藏了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