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的杨鸥就像是被圈养在这深坑里的一只野兽,每天就是进食、发呆。被困在此地的杨鸥就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样,每天重复着相同的行为。十天如一日,就在杨鸥的迷茫中度过,在杨鸥的绝望中悄悄的溜走。
第十一天,杨鸥又是如同往常一样走到湖边,此时的杨鸥几乎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眼窝已经慢慢的陷了进去,嘴唇干裂,头发枯黄。杨鸥走到湖边,就像是例行公事一般,从水中胡乱捞起一把水草就放在了嘴里,随意咀嚼了几下便咽下了。
转身,杨鸥回到洞口,继续打坐。若不是这红色水藻有奇效,杨鸥这种吃饭的方式早就已经饿死不知道多少次了,杨鸥此刻失去了生活的目标,然而也没有贸然的寻死。但是杨鸥就像是一个活死人一样,空留下了一具皮囊。
入夜,明月高悬在空中,轰鸣的浪潮又一次席卷了整座坑洞,杨鸥就静静的坐在洞口,看着浪起浪落,任凭浪花打湿了衣物和鞋子。杨鸥早就把灰狼皮挂在了洞里,保护着前辈的最后一部分遗产,而杨鸥则是每一天这样静静的坐在洞口,再也不去翻看狼皮书,不往洞里多走一步。
杨鸥坐在洞口看着白色的浪花在不断的翻滚着,翻涌的湖水在咆哮着冲向四周的崖壁,杨鸥突然丛中看到了自己,每天重复同样的事情,然而自己却因为被困在这里而导致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徒劳,就像是眼前的湖水日复一日的撞在崖壁上,崖壁却永远屹立不变。
白色的浪花中突然有一个白色的“浪花”挂在了杨鸥的腿边,杨鸥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白色的松鼠,这只松鼠通体白色,在背部有一条黑线由鼻头直接贯穿到尾部末端。只是这只白色的松鼠看上去狼狈不已,浑身的毛发都已经被湖水打湿,紧紧地贴在身上。
杨鸥这两天也已经见了不少动物,这些动物全部都是随着夜晚的水流冲进这里的,只是在进到这里之前基本上就全部死了,每次冲上来的都已经是一具具尸体,有的或许第二天就又被冲回到湖里,有的则是慢慢的在这里变成一堆白骨。
而眼前这一只白松鼠却明显还活着,但距离死亡也不过是一个浪头的事情。杨鸥还是没有动,只是看着眼前这只松鼠用两只爪子紧紧地抓着杨鸥的裤边。杨鸥不觉得自己的出手会改变这只小松鼠的命运,杨鸥自认为这只松鼠的命运在他被冲进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
一波浪头狠狠的打在了松鼠的身上,白色的小松鼠还是用两只爪子死死地抓住杨鸥的裤脚,任凭身体在浪中翻来覆去的颠簸,杨鸥看着小松鼠苦苦挣扎在浪花里挣扎着。小松鼠一双眼睛在水中都已经完全睁不开了,身体已经完全舒展,任凭湖水洗刷,唯独一双前爪到现在还努力的抓着杨鸥。
只是这小松鼠始终挂在杨鸥的裤脚上,在一次又一次浪潮中挺了过来,杨鸥中途几次想要使以援手,但是心中总有个声音在提醒自己不要去管他,救了这条生命也不过是在这里多一个孤单的游魂,还不如让它就在浪潮里走个干净,杨鸥用这种理由无数次的制止了自己。
只是小松鼠的求生欲望远远超过杨鸥的想象,一次又一次的浪头拍在小松鼠的背上,眼前的小松鼠始终就在杨鸥的面前,倔强的抓着杨鸥。而杨鸥早就不在空洞的发呆,转而将视线聚集在白色的小松鼠身上,看着一只弱小的松鼠在浪潮中挣扎着只为了一丝生的希望。
杨鸥的心弦在这一刻被拨动了,心中的枷锁仿佛找到了打开它的钥匙,在这一刻,杨鸥突然明白了生命的意义。在短短十天的时间里,在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杨鸥见证了死亡,但此时也见证了生命的顽强。或许每一个个体的生命对于这个辽阔的世界都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对于每一个个体来说,自己的生命就是自己的全部世界。
杨鸥这时候突然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被这个世界抛弃,反而是自己抛弃了这个世界,世界不大,它就是杨鸥自己,世界不远,它就跟在自己身边。杨鸥伸出手一把捞起了在水中瑟瑟发抖的小松鼠,把它轻轻地放在了身后的洞里。小松鼠在身子挨到地上后,立刻闭上双眼,昏睡了过去。
杨鸥这一夜没有想前几日那样打坐发呆到天明,在浪潮退去的时候,杨鸥转身回到洞内。重新打开了几日都没动过的白狼皮,仔细的铺满了洞穴的地面,和白色的小松鼠一起躺在了上面,安安稳稳的睡了一个好觉。
新的一天到来了,杨鸥早上早早就起来了,清晨的迷雾都还未散去,或许是心境不同了,杨鸥觉得今天的阳光都比以往要明媚一些,充满了生机勃勃的气息。
小松鼠还在白狼皮上面半死不活的躺着,杨鸥把它放在手心里,立刻感受到小松鼠身上的温度实在是有一些高,杨鸥不敢怠慢,手头又没有什么草药,杨鸥立刻就想到了水里的红藻,对于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红藻就像是万能药一样。
杨鸥把小松鼠带到了湖边,捞起新鲜的水藻挤出红色的汁液滴到了小松鼠的嘴里,杨鸥就这样慢慢地把一把水藻挤成了汁液喂给了小松鼠,有的被小松鼠本能的吞咽了,有的则是沿着嘴角慢慢的滑落。
白色的小松鼠也很快变成了红色,但是随着红色的退去,小松鼠的体温确降了下来,忙碌了半天的杨鸥此时竟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看到小松鼠的状况趋于稳定,杨鸥走到湖边捞起了一把水藻放到嘴里大口的咀嚼,用力的吸允着溢出的汁水,进食完成后,杨鸥再一次盘腿坐在了湖边,独自感受那种玄妙的离体状态。
等杨鸥完成这一切,小松鼠也已经醒来了,和第一天的杨鸥一样,浑身像没有骨头一样趴在地上,一双黑色的眼睛望着杨鸥,杨鸥把这只小松鼠拿到手里,举到眼前,说了这几日以来的第一句话。
“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叫做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