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皇家深宫中,数千盏宫灯像往常一样再次点亮了所有的宫殿,。
虎背熊腰的禁军士兵身着五十公斤黑色重甲,肩披绛袍,一手执八丈长矛,一手叉腰,默默地把守在各个宫门殿前。
宫廷楼阁之间还有左手提灯,右手反握刀柄的威武校尉带队巡视皇宫,数十人的纵列,行走间不漏半点声响,只能听见宫灯里蜡烛燃烧的轻微爆裂声。
黑夜里,威武森严的皇宫恰似一条巨龙,坐北朝南盘卧在这龙首山上,俯视着整座皇城。皇宫中央的应龙殿则是由八十一阶玉石楼梯缓缓抬高至顶点,似是巨龙昂首怒吼,无不彰显着王室的威严和君临天下的宏伟气势。
皇宫东北处的监栏院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监除去了身上的玉石配饰,迅速脱下了身上的锦衣宦官袍服,换上了一身蓝色粗布衣裳的小太监服饰,提起包裹,轻轻抱起旁边床上的婴儿,快速地攀上了等候在门外装满恭桶的牛车上。
牛车旁的几位小太监仿佛什么都没看见,等老太监登上车,几人一声不响,轻轻的扬起鞭子,慢慢的赶起车来,直奔皇宫东北角门而去。
老太监将熟睡的婴儿和包裹轻轻地放入一个干净的恭桶之中,用柔软的绸缎轻轻将婴儿包裹起来,精心掩饰的恭桶被隐藏在了众多恭桶的中间,从外观上来看,早已难以辨别。
老太监随后腾转身移藏身在牛车之下,一双干瘦的鹰爪狠狠的抓向牛车底板,无声无响,手指却已经深深地插入牛车厚厚的底板之中。
老太监凭借一双枯瘦的手,挺直了身板,牢牢地将身体贴紧牛车底部,随着牛车的行进而轻微起伏。
行走在宫廷楼阁之间,几次遇到巡逻的侍卫。侍卫们对这只车队早已熟悉,尤其是这味道,侍卫们打量一眼便迅速避开,一路顺顺利利的来到了东北角门。
守门的几个禁军侍卫像往日一样,一脸嫌弃地拦下了牛车,持剑的伍长用两个手指夹起领头小太监递过来的腰牌,另一只手捂住口鼻,极不情愿的绕着牛车转了一圈,草草的看了一圈,也不愿意按照宫中规律详细检查这污迹斑斑的牛车。
伍长将小太监的腰牌迅速扔了回去,对身后的武士赶忙说道:“放行,放行,赶快让这些哑巴滚出去,莫污了老子的心情。”两名执长矛的禁军赶忙上前,拉开抵住宫门的石条,抬起巨大的门闩,推开了吱吱作响的漆红色宫门。
小太监们再次赶起牛车,便要出了宫门,离了这深宫高墙。
牛车前脚刚刚迈出宫门,便见后方一队骑士手举火把自深宫中疾驰而来,马蹄声在黑夜中尤为明显,为首的一位骑士向守门侍卫喝到:“皇后懿旨,封闭宫门,禁军戒严。”
听见这马蹄声和命令,还未完全走出宫门的几位小太监都绷紧了身体,但还是强作镇定,有条不紊的轻轻扬鞭,赶着牛车慢慢向宫门外走去。
车底的老太监不自觉的多用了几分力,手指又陷入车板几分,心中毅然下了决定:“今日就算身陷于此,也要杀出宫去。”
老太监轻轻提纳吐气,一口气含在丹田,体内经脉中本来缓缓流动的真元顿时似一条江河奔腾踊跃起来,准备随时暴起伤人。
但是,无论是骑士还是守门侍卫都没有对这支队伍有丝毫的想法,守门的禁军头领催促道:“赶快滚蛋,赶快滚蛋,不要堵住宫门,宫门要是无法按时关上,误了老子的差事,老子叫你们一个个生不如死。”
关闭宫门的两位武士直接一脚将最后的两个小太监踹出了宫门。传令的骑士更是完全无视了这牛车,调转马头,沿着宫墙,兵分两路,向着其他宫门疾驰报信去了。
随着“嘭”的一声巨响,牛车背后的宫门被几位禁军快速的关上,重新用石条抵上了宫门。门楼上的禁军将宫灯又多点亮了几盏,照亮了整个门楼的前后。
门楼的灯仿佛是一个信号,整个皇宫陆续点起了所有的宫灯,眨眼间皇宫亮如白昼,更多全副披挂的禁军登上了四面的宫墙,张开了宫墙上的巨弩,将士们的行进声和命令声此起彼伏。
然而却没有人注意到这支普通渺小车队,任凭其慢慢步入黑暗。几个小太监,也仿佛听不到也看不到,低头赶着污迹斑斑的牛车,慢慢的远离宫门而去。
牛车转过街角进入到一条小巷中,皇宫便消失在了视线中。老太监迅速翻身上车,掀开桶盖,夹起包裹,抱起熟睡的婴儿,双脚在牛车边缘上轻轻一点,跃身跳进了旁边一座深宅大院。
一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就停在后院之中,老太监换上了马车内的一身道袍,拿起了拂尘,将婴儿轻轻抱在怀中。老太监迅速坐上马车,大力挥鞭,抽在马臀上,这一鞭打得马臀皮开肉绽。
一声长嘶~~
受痛的马立刻狂奔起来,拉着马车由敞开的后门奔驰而出,老太监手里牢牢攥着马缰,驾驭着状若发狂的骏马,急速地冲出小巷,转上大路向东奔着凤河疾驰而去。
马车快速地超越了小太监牵引的牛车,空余下几个小太监看着老太监驾车而去。
小太监们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跪在地上,向马车消失的方向重重的磕下了三个头。站起身来,仿佛今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牵着牛车,像往常一样去往皇家的农庄倾倒恭桶。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马车便已经跑到了凤河岸边,老太监双手用力勒住了疯马,疯马吃不住劲,轰然倒在了地上,老道士却是轻轻一跃,不沾染半点尘埃。
老太监看也不看那到在地上已经口吐白沫的骏马,拎起行囊,看见怀中的婴儿依旧在沉睡。老太监登上岸边的一艘乌蓬小船,拿起船蒿,使劲一撑,船便离了岸。
趁着略略昏暗的黎明,小船悄悄地离岸而别。
乘着缓缓奔流的凤河,小船轻快的顺水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