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长苏叶很是开心,一觉醒来,什么麻烦事都有人帮忙解决了,虽说身子就是累的不行,也是消瘦了不少。但比起那些龌蹉事,还是躺赢的舒服。
招待所,酒菜尽好,倒不是什么大厨下手,但能有几个地方菜,已是极好。酒,是地方酒厂出品,自家人,自是要支持自家的。比不得新世纪,在这年头,吃喝能有几多花费。
酒名,***。万艳且同悲,千红尽一窟。醉了红楼,且罢且罢。取得就是那般意气。颇有名声。
菜,还是以*肉为主,这也是地方特色了,***,***,***。就这几味菜,艾青当年的一位老师有着评语,“十八刀斩落个真君子”,这话登不得大雅之堂。但为此写的一篇文章,还是上了地方时报的。这话,说的是那活禽,又何尝不是说着自己,更是说的天下人。
那位老师自诩有才,家里三代都是人民教师,偏偏自个儿名号出不得这**市。多少机会流了去,时也命也。那艾青今日,又是谁的时与命。
苏叶,温润中,宁志龙,都是放开了吃喝。这段时间受得这惊吓,不发泄一下,哪能过活。几杯烈酒下肚,便是气氛缓和起来。
倒是没有陪酒的,出了这些事,怕是在一段时间里都是收敛许多。加上未免酒后失言,那些无关人士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说真的,这些位子看着很光鲜,坐着却是很是辛苦,但又是舍不得放弃。年年因为洪水和发展的问题被批,也是丢尽了颜面。没成绩,也是不敢像某些人物一般肆无忌惮。也是好笑不是。
三杯酒水下肚,那几人此时也是没顾忌身份,倒是向着艾青吐苦水,也是有着博取同情的份。否则,主政一方,就是遭得大厄,也不会这般的失态。
没点明,倒是默默地倾听,这年头,谁都不容易。艾青用纠缠着那水妖精的发的手指搅拌了杯中酒一下,一饮而尽,倒是多了些滋味。如果不是这样,还真是没一点的醉意。感知越是厉害,神志就越是清醒啊。
酒杯里,隐隐有着个美人倒影,也是厉害。杯弓有蛇影,水妖精,自是出美女图。
空气中的魅惑气息似乎也是影响到旁边几人。苏叶也好,宁志龙也罢,更或是温润中,都是含着点泪下酒。然后,浑浑睡去。至于梦中遇到的,是仙子,是龙,是虎,且看心性。
艾青来时,孑然一身,去时,同样也是孤身一人。
远处青山不改,但一切都已是不同了。手中水妖精的发被牢牢握住,力量啊,是人类永不停息的追求。
一辆车子缓缓而来,正正是市里接送的。离去的心念一起,那车便是赶了来。车子不是旧时款式,明显的新世纪风格。但就是这样,也是没人有着一点疑虑。也是厉害。
艾青看着这来客,有着好奇,这算什么,事情完事了,那就遣送回去。但就是这样,自个儿也是别无选择啊。
打开车门,径直坐在那副驾驶位,艾青看向那位司机,可不正是把自个儿接送回小镇的那位。一切的诡异事,就是源自上车的那一刻。
看不清的面容,像是模糊了一般,又有着一种被固定了的感觉。当时看着没有感觉,现在看来倒是诡异。果然还是感知的缘故。也不知是什么来头。不可名状物?倒是可疑。艾青不自觉地保持了一定距离。
可是前一位经历这等诡异境况的人物,艾青有着担心,落水鬼,吊死鬼,古老的民间传言里,有着太多替死的异类。他日一个不慎,可不会是成了这般模样。
艾青几次有着利用手里水妖精的发试探的念头,最终还是收敛了。和那硬生生造就一个人的小镇的威力相比,自个儿又有什么放肆的资格。便是那嚣张一时的水妖精,不也是蜷缩于时代的伟力之下,不敢行走于光明之下。
车子驶过,一骑扬尘,那是逝去的青春。下一次再见,已是经年了。
窗外,几个女性的嬉笑声伴着成熟的气息传出,有着那久违的青春气息。骑着旧式的单车,可是快活。看衣着,想来也是镇上中学的学生和老师。
这一眼,便是震惊。那般风姿,久违了,母亲。此时的母亲,只能说是少妇,但那种典雅稳重的教师气质,已是有了端倪。
艾青一个合眼,记忆中,这么多年了,母亲只有一张照片,大概是在这个年岁还早的产物,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艾青一直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照片上的那山,那人,却是难以忘怀。
曾经艾青也是有过陈列那张照片参加学校校庆活动的经历,那无悬念的一等奖,证实了这照片的独特魅力。
暮光下,就着酒兴,苏叶哼着小调儿走过政府广场。嘿,也是许久没有这般放荡了。
地上有着高楼斜直的影子,一个下意识,苏叶扭头看向那焦楼。刚转过头,便是扶着额头自嘲,也是糊涂了,哪里来的敏感。一个摇头,正要回身而去。已是惊呆。
焦楼那里,楼层的外壁,一道道影子鼓动着,依稀看得出人影状。舞动的手,跃动的身子,那头像还是接连着。那一夜的大火之下,炼狱般的景象再临。苏叶已是晕了过去。
那一傍晚起身查看着焦楼,不就是因为从自家楼上看到了这一幕么。怎么回事,事情不是解决了么。
苏叶离了婚,学起了封建迷信那一套。因为选着帮那跛七守墓,苏叶继承了跛七家的一些藏书,加上两层的旧楼。也没人和他争论,死者为大,既然选择了守墓,那也算是跛七家里人了,好歹跛七祖上在地下,逢年过节,也有着香火。再加上跛七本就是神神叨叨的,死得又不明不白,还真没人敢在他那房子住。
只知道今后每个相似的黄昏,总有一个看似苏叶的人对着那焦楼查看。
自此,镇上多了个忌讳,黄昏了,不要往四层的楼上看。
而关于焦楼的传说,随着新世纪的到来,日渐消退。
废弃的地下层,迎来了一批不懂世事的孩子。空旷的过道,有序的石灰池,还有那意外发现的放在中间的警服,警帽,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宁志龙死了,酒后的第二天,换上便装,跳了罗江大桥。而他的警服的失踪,倒是没人在意。
关于尸体的捕捞进行了三天,意外发现了一些不知何年就被装进麻袋的东西,但最终还是没有结果。涛涛罗江水,孕育了三江并流的文化带,但又掩埋了多少罪恶。
镇上议论纷纷,不得已,镇政府公开解释,给出的理由是畏罪自杀。
那一起无明的大火,最终还是烧在了宁志龙身上,反正,死人没有争辩的能力。至于宁志龙的家人,倒是没有上诉,一切该得的补偿,都已在私下进账
有时候,多的是想当替罪羊的人。
温润中到底没当上所长,市里空降了一个人才。然后,温润中回了老家,当了护林员,自始至终,没和镇上打个招呼。偌大一座山,就他一个人,没有结婚,但是甘于这般。
镇上已是许久没见温润中了。有的人曾说在山道边见过温润中,一身老旧军装,背着把猎枪,腰间还有着柄短刀,说是当初出那事时,被派来处理的特派员送给他的,战友一场,留个念想。肩上托着一头大鹰,凶得厉害,那眼,简直是活了。
倒是老了许多,更是少了只眼,见谁都不搭话。这便是镇里最后的温润中形象,那件事后,当初威猛的不行的派出所副所长便没了意气。
事实上,从那场大火收尾后,就再没人真正可以证明自个儿见过温润中,有的,只是传言。
一系列的变故,都发生在给特派员的送行酒席后,至于那特派员,已是没了半点信息,无论是镇上,还是市里,官面上都不承认有过这一特派员,但小镇里的老人,信誓旦旦,坚称见过特派员,但要他们说个样貌,都是记不得了,就是名字,也是忘了。
那掺着水妖精魅惑的酒,又在苏叶他们心里幻化有什么,那就是另一个迷了。没人知道,即便是艾青。
事实上,掺和进那些事的,从来就没有好下场。一如风水师的晚年,可是悲惨。
车子缓缓而去,向着市里的方向。
道路两旁的景色变幻得够快,那是时间在飞逝。透过窗口看向身后,那景象,作灰飞。
艾青猛然警觉,都说是市里来市里去,可有人真得见识过市里,真得到过市里。
所处的,是一个平行世界,还是构造出的一个小地图。
再看向窗外,已是没了景象。
目的地到了。下车,正是小镇路口,一片寂静,但在艾青看来,已是没了可怕。
艾青从小镇来,又从小镇去,而不变的,唯有失去了时间流逝的小镇。
手中绕指柔,水妖精的发却是随着艾青到了这一个人的小镇。比起先前在那旧时的小镇,此刻的水妖精的发,明显多了些活性,不是在水里的那种适应,而是少了束缚的感觉。
小镇里,只有艾青一人,但真的没有别的奇怪事物了么。水妖精的发可以有,那别的呢。那一道被打开的门,引入了一个旧时的小镇,可有什么跑了出来。没有,还是先前看不见。
手中的那一如绸带的隐形丝发,在手里转舞着,很快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