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了看酒吧里拥挤的人群，咋舌的顾飞没再往下走。转身又回了二楼的办公室。
倒在会客沙发上汐风听到开门声，挣扎着睁开眼睛，见是顾飞，眼里的警惕和困意稍减。
“几点了？”汐风爬起来问，他以为自己已经睡了有一段时间了。
虽然顾飞的手脚已经放得够轻，没想到还是惊醒了老板，他尴尬地笑了笑，讪讪地说道：“你才刚躺下。根本就没睡。”
汐风一怔，随即自嘲地笑笑，点了支烟狠狠吸了口才说道：“还是年轻好啊。”
接着他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顾飞摇摇头，想到汐风困乏的原因，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下面来了许多客人。”
“就这事？”汐风等了半响见顾飞没有说下去的意思，疑惑地问道：“今天是周日，客人多不正常？”
“不正常。”顾飞呵呵一笑。他在这酒吧干了好一段日子了，算得上了解客流的大小。看到汐风不愉的脸色，他说道：“截至现在，下面的客人起码是正常客流的三倍以上，甚至更多。”
闻言汐风就是一怔。
他这办公室的隔音良好，基本上听不到外面任何的声响。很快汐风恍然醒悟，他稍稍坐正了身子，声音里带些许冷意，问道：“又有人在闹事？这回是谁？”
见汐风越想越远，顾飞哭笑不得，连忙摆着手说道：“没人闹事……顾客大多都是苏大的学生，应该是飞絮招来的。”
“哦？”汐风惊讶。他又深吸了口烟，随手把还剩一大半的香烟按熄在烟灰缸里，释然地望着顾飞，“就是客人再多，也不用你去当服务生。你乖乖等八点就好。”
没想到汐风还念叨着这点，顾飞心里感动，边点头边笑着解释说：“来了这么多同学捧场，柳学姐若是只唱一首传奇，想必过意不去……”
“放心吧。”汐风一听没什么问题，困意又爬了上来。他懒懒地开口：“这点小场面，飞絮应付得来。她会的歌不少。”
“会的再多依然是别人的歌，翻唱终归是翻唱。”顾飞说道：“我准备给她再写一首新歌。一晚上能听到三首原创，想必再无理取闹的人也无话可说了吧。”
“随便你，别打扰我睡觉就行！你爱写什么都行，写……”
“什么？”
正准备倒下去的汐风忽然一激灵，他十分敏捷地一个鲤鱼打挺，刷地站在顾飞面前。脸颊上呈现一片病态的嫣红，他死死盯着顾飞，不敢相信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再写首新歌？”
顾飞让吓了一大跳，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迟疑地说道：“是啊。怎么，不行吗？”
行，当然行。要是有那才华，别说写一首，就是一百首，汐风也不会反对，反而大加鼓励。
“现在刚有的灵感？”汐风的瞌睡虫早就不翼而飞，把顾飞扯到自己的老板椅上把他按下去，急冲冲地问道：“还是早就写有腹稿了？”
顾飞挣扎了几下，见到汐风一脸的无所谓，只好安静坐在老板的位置上。他想了想说道：“以前就有点想法吧，不过今天在学校里认真听了柳学姐的歌声，忽然就……”
顾飞没再说下去，他清楚汐风能了解自己的意思。
“哦？飞絮的声音是怎么样的？”汐风讪笑，他还真没仔细听过柳飞絮唱的歌。
“温暖，明亮，干净……”
顾飞一个词一个词地说着。他的视线缓缓投远，仿佛看到柳飞絮旋转着站到了面前，正在轻轻地哼唱。沉吟了会，顾飞继续说下去，“即使再忧伤的歌曲，她也能唱得让人感到温暖和甜蜜。按这点来说，她和最近很出名的歌星唐菲儿一比，两人正好是两个极端。”
“同样的花满天，原唱的唐菲儿唱得能让人心纠痛，而柳学姐唱得却让人感到舒适，甚至是温馨。”
望着指点江山挥斥方遵的顾飞，汐风一脸的古怪。他似乎觉得眼前站的并不是个大一的音乐新生，而是个已经沉浸了多年功成名就的音乐大师。
“那你现在写，还来得及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汐风用的是疑问的语气，说的却是反对的意思。他并不希望顾飞为了赶时间，半生不熟地凑出首歌来敷衍。那是对歌曲的侮辱。
“放心吧。我只写歌词和相应的曲谱，至于开头、过渡和结尾以后在填充，时间完全足够的。以柳学姐的能力，只要在上台前和我配合过，知道什么时开唱就足够了。”
歌真是这么写的吗？
也写过原创的汐风怔怔地望着顾飞，脑袋里一片混乱，他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响过去，见顾飞已经提笔开写。汐风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只是退开几步给柳飞絮打电话，让她赶紧到办公室来。
打完电话，汐风左忍右忍，结果还是忍不住。他跑到顾飞后面，朝纸上看去。
结果一看他就愣住了。
顾飞笔下居然不是在写歌词，而是在作谱，而且一路飞快地写下去，几乎没有停过笔。
才看了几下，汐风很快觉得自己的心脏要受不了了。他的眼睛越睁越大，脸上还一个劲地哆嗦，乍一看，很有点得癫痫的症兆。
这怪不得他，要是让别的作曲人看见了顾飞这效率，恐怕受惊吓的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别的作曲人那怕是著名的作曲家要想作谱，哪个不是画几个数字，改了又改，各种高低中音哼唱试遍，呢喃半天才慢吞吞写下一段。
顾飞到好，连哼都不用哼，就一个劲往下写，仿佛乐谱早就深深刻在脑海里，手里的笔只是复制罢了。
汐风看得惊恐，不由自主跟着哼。因为没有歌词，他只能哼节奏，很快就知道这是首节奏优美，令人愉悦的歌曲。
没哼多久，汐风整个人的身子和心境都平和了下来。这其中既有歌声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因为高山仰止的佩服。
若是两个人的等级相差到一定程度，所谓的妒忌和憎恶等等负面情绪根本都不会有。而此时的汐大老板，看着眼前的顾飞，觉得自己正像匍匐在功成名就老师傅前的小学徒。
哼着哼着，门响了。
汐风按住了顾飞，示意他继续写谱。堂堂老板小弟般一路小跑，开门去了。
门外果然是柳飞絮。
她问候了声汐风，探头瞧见办公桌后的顾飞，笑容便一点一点绽放出来。看得汐风直朝顾飞瞪眼，可惜他根本没注意。
两人轻声聊了几句。得知顾飞又在给自己写新歌时，柳飞絮眼更亮了不少，她不由凑到顾飞身后，朝着乐谱看去。
作为老板，汐风还是要面子的。他不好意思和柳飞絮一样再趴到顾飞身后，只有站在两人的对面，心里如猫抓一般。
没多久，顾飞开填歌词。柳飞絮精神一震，开始跟着唱了出来。
“如果你渴求一滴水
我愿意倾其一片海
如果你要摘一片红叶
我给你整个枫林和云彩
如果你要一个微笑
我敞开火热的胸怀
如果你需要有人同行
我陪你走到未来
春暖花开
这是我的世界
每次怒放
都是心中喷发的爱
风儿吹来
是我和天空的对白
其实幸福
一直与我们同在”
填词再快也不可能跟得唱歌的速度，是以柳飞絮唱得断断续续的。然而尽管如些，无论是她还是对面的老板，都已经知晓这绝对是首好歌。对顾飞的才气更是心折不已。
看着顾飞写下歌名《春暖花开》，待他的笔停下，柳飞絮再一次望着完整的歌词，反而愣在了那里。
不少歌曲在演唱时，都是按节奏而并不是按歌词的意思划分停顿。这样唱出来的歌虽然好听，只不过在不看完整歌词的情况下，会觉得歌词有些莫名其妙。
这首《春暖花开》，并没有这种情况，每一句歌词的停顿都完整表达了词意。
柳飞絮之前一直在先哼谱再唱词，并没有注意歌词本身的意思。此时一看完整的歌词，才明白这是首多么热烈的表白歌。
如果你渴求一滴水，
我愿意倾其一片海
如果你要摘一片红叶
我给你整个枫林和云彩
如果你要一个微笑
我敞开火热的胸怀
如果你需要有人同行
我陪你走到未来
上一着《传奇》，述说是初遇和暗恋，而这一首《春暖花开》就成了热烈的表白，莫非……
柳飞絮偷瞄着顾飞，脸慢慢腾烧了起来。
一如既往，顾飞并没注意这点，他在仔细检查着词和谱。
相对廖廖几十字的歌词，乐谱就长得多了。幸好身边两个都是行家，听到顾飞的清唱，基本上可以一眼瞧出谱子是否对错。
然而每个人唱腔不同，柳飞絮按着自己的习惯不时出声提醒几句，顾飞或摇头或点头地修改着。没用多久，修改后的乐谱正式交到柳飞絮手里，让她先熟悉。
顾飞则匆匆下了楼，抱了吉他上来，弹起没谱上去的前奏。柳飞絮毕竟是准备吃这行饭的，并不用顾飞提醒，很快自己找到歌词的切入点，流畅地唱了起来。
汐风怔怔坐在沙发上。看着顾飞两人默契的配合，听着柳飞絮温暖而雀跃的歌声，他暗暗地摇了摇头。
一首歌谁都可以唱，然而汐风不得不承认柳飞絮的嗓音确实远比自己更适合这首歌。仅凭几句主歌，就勾划出一个大胆追爱，全心付出的少女形象，让人听了就感受到那份炽热的告白。
两人配合了几次，就停下了手，因为八点到了。
三人相继下了楼。
此时的酒吧里一片沸腾，冥夜之约往昔的宁静和从容早已消失不见。不少人见到二楼下来的三人，很快认出了顾飞和柳飞絮。纷纷闹着让他们赶紧上去唱歌。
大家周末都那么无聊，早点听完歌，正好早点回去睡觉嘛。
至于汐风，谁管他是谁。大家那么忙，与其认识那么多人还不如回去睡觉。
柳飞絮没有拒绝也没有拖延，抱着吉他轻盈地就上了台。只是还没开唱就让顾飞阻止了。
汐风不知道什么时候让人摆了架钢琴在舞台上面。顾飞一见，毫不犹豫选择了钢琴。
任谁都知道相对于吉他，用乐器之王的钢琴来伴奏，表现力要强多了。
这算是柳飞絮第一次正式对外唱《传奇》，顾飞乐意努力作到尽善尽美，不让好歌被埋没。
弹琴的自然是顾飞。他刚在钢琴前坐，还没开弹，台下面就传来无数女孩连连的尖叫。
被挤到角落的汐风端着杯酒，听到周围刺耳的尖叫只能苦笑摇头。
帅得天怒人怨也就罢了，才艺还如此之高，也不知道这小子以后能惹到多少桃花。
想到这，汐风下意识朝台中央的柳飞絮望去。
手持话筒的女孩俏生生地站着，面对密密麻麻的听众，桃花一般的脸蛋上尽是真诚的微笑，没有半点紧张忐忑的意思。
真是个天生适合舞台的女孩啊。汐风瞧得暗暗点头。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飞絮谢谢大家的捧场，一首《传奇》献给大家。”
顾飞随之弹起前奏，空灵的琴声演译出一片辽远的星空，瞬间吸引了观众们的耳朵。
第一次听前奏的柳飞絮同样准确抓到了歌词的切入点，提声开唱。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冥夜之约的音响一直很出色，此时汐风更是调整了音量，不再是往日那种低声呢喃的背景乐。
柳飞絮的声音一响，瞬间夺去了顾飞钢琴的光芒。在酒吧出色的音响里，女孩的声音远超十号女生楼下的清唱。让所有人情不自禁回转视线，静静地听起歌来。
汐风动容，不由坐直了身子。他是第一次听见这首传奇，才听了几句，心底就一片柔软。总算知道是什么样的歌能吸引如此多的听众了。
一首《传奇》很快唱完。随着那句“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渐渐淡去。所有观众不约而同起立，拼命地鼓掌。
此时的他们无论是无聊的还是繁忙的，都忘了回家睡觉这件事，唯一记得的就是感动和鼓掌。
“再唱一次，再唱一次。”看着柳飞絮准备下台，听众们连忙出声请求。
“大家不用着急。”柳飞絮摆手，止住下面疯狂的叫喊，笑着说：“今晚我们准备了三首原创的歌曲送给大家，大家大可以先休息休息，喝杯小酒，吃些东西。相信一会会让大家尽兴。”
“同桌的你，顾大帅哥，别再呆坐了，赶紧调制好尽快送上。”不少挤在吧台边的顾客肯定看到了今日推荐上的信息，纷纷催促顾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