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门外,我盘坐在石阶,无念对那几辆车左看右摸。至于那名年轻的道士佐丹。从一开始就一言不发,双目紧闭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几次我压下上前与其闲聊的冲动。因为我知道,此时的佐丹已经进入道家的“绝枉”之境。这与我们佛家的入定很是接近。只是比我佛家更为决绝,没有呼吸,心跳。五识也被选择性的封闭。简直如死人一般。(绝枉:道家入定的一种法门。入定后封闭呼吸、心跳。五识也可以选择性的封闭。其作用:犹如人是将人体所有机能暂停,不随外界时间干扰。此法门据说是当年张三丰所创。练得大成者,行动间便可进入“绝枉”。据说张三丰能活到200多岁。正是因为修得这绝枉法门。)
对于道教的一些法门修炼。老家伙以前也讲过一些。不过用老家伙的话来说,大道三千,虽然教义不同,修习各异。但毕竟殊途同归,彼此的法门各有所长。并无高下之分,只有修炼之人的心性不同而已。
不住的观察佐丹。这是我第一次接触道家。难免的,对他们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可时候,就听大殿木门忽然被人打开。接着就听佐乘风那低沉却又带着一股愤怒的声音传来。
“佐丹,我们走!”说着,他也不等静观和格吉两位大师出来。迈步走向自己的车。临上车时,他有意无意的看了眼旁边一脸傻笑的无念。而后冷哼一声坐了上去。
绝枉中的佐丹显然没有封闭自己的听觉。闻言缓缓睁开眼,脸上没有表情,冷冷的好像一切跟他都没有关系似的。临上车时他看了我一眼。眼中的神色很是复杂,搞得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时,格吉和静观也先后走了出来。只是两人的气色都不好看。一个心事重重,一个目光闪烁。
两人可能也知道佐乘风的脾气。所以都没有说话,各自奔着自己的汽车而去。只是在静观坐上车后,伸手探出窗外对我招了招手。
我心里狂跳。激动的多少有些不知所措。静观是十大名僧,是我梦中都想见到的佛法高僧。以前老家伙说认识静观,我都以为是哄骗我。可今天才发现,原来老家伙竟然真的认识。而且听静观之前的语气,两人还是兄弟的关系。这不得不令我震惊。
而现在,我的梦想即将成真,那位我日盼夜盼能见上一面的高僧。竟然站在我面前,而且还让我过去。
我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是称呼他法号?还是叫一声师叔?我昏昏沉沉的走到静观车边。后者一脸慈祥的含笑看着我。虽然那笑容有些勉强。可我此时已经幸福的不知道北了。又怎会在意这些。
“静......静.......静观.....!”
“叫我师叔就好!”静观看我激动的不知所措,说话磕磕巴巴的。含笑一声道。
“师叔!”我急忙躬身失礼。这机会可难得,不容我错过。
静观满意的点点头。上下仔细的打量了我一遍。之后嗯了一声点头道:“你师傅那家伙虽然没个整形。但若论佛法禅修上就是我都望尘莫及。能教出你这样出色的弟子,看来老家伙没少下功夫啊。”
听到这话,我错愕一愣。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老家伙教我?拜托师叔,那老家伙从开始就对我不管不问的好吗。不过这话我无法说出口,只能苦笑一声躬身手教。
静观仿佛看透了我的心事。笑着道:“不要怀疑。你师傅虽然做事天马行空。可你想想,如果他真的什么都没教你。你会有今日?”
我闻言就是一怔。回想老家伙那嬉皮笑脸的样子。又想起无数个黑夜,老家伙喝醉了酒,絮絮叨叨的给我将佛理故事。以及在我理解错某处佛典,被他那突如其来飞石打中的情形。
“无难,佛在何处?”
恍惚间,静观厚如击钟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那声音仿佛直传心底,令我不由自主的回答。
“佛在心中!”
“心在何处?”
“心在行中!”
“行之为何?”
“行者善恶自得,贪其灭意,嗔其灭心,痴其灭念。勿忘勿念,吾本无心,是为佛心!”说完,我双手合十。口中阿弥陀佛深失一礼。
(上几句对话的意思:佛由心而成,心由行动主导。而行动却又是一切善恶的来源。心生贪念是要学会忘却。心生嗔念时要学会漠然。心生痴念时要学会了断。不忘本我不忘一切只是一念而生。一切都是我心中所致,只求佛在心中。)
车上的静观满意的点点头。双手合十口诵佛号。这时他在看我的眼神已经不只是对待后辈的目光,更多的带着一股期许。
他扫了眼远处玩石头的无念,而后道:“无念现在修行如何?”
我苦笑一声,看了眼无念,而后恭敬回道:“无念虽然心情呆痴。但对于佛法的参透,有时候弟子都自愧不如。”
“哦?”静观闻言一脸惊异。忍不住又看了看远处的无念。而后苦笑一声,仿佛自语道:“难怪师弟如此固执。”说着,他对我道:“无念虽然呆痴,但你以后要好好照顾他,知道吗?”
“是,谨遵师叔教诲!”我应道。
闻言,静观可能也感觉与我没什么说的了。于是点点头,最后对我道:“以后无论遇到任何事,都不可轻言放弃。保持一颗佛心,有困难就来五台山找我。哪怕走不开,写封信我也必然会赶来!”
我听到这话,疑惑的看了看静观大师。总感觉他话里有话。了对方脸上依然含笑,根本看不出什么。于是我以为这是他对我这个后辈的关照。于是便没再多想。可谁知,就在这之后不就,我便再次见到了我这位师叔。当然,这是后话,这里就先不提了。
随着静观大师的车离去。本吾寺门前再次变回空空如也的景象。
这时,从山下跑来两个人。离得老远我便看到那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不用问,定时下山进城的两位师兄。没办法,按照寺规。只有过了十七岁才可离开孤山。而我与无念,显然没到这个岁数。
我拉起无念,正要迎上去与两位师兄打听城市里有什么好玩的。可忽然,老家伙的声音从寺中传来。
“告诉你两位师兄,让他们随你一起来后堂!我有话要讲。”老家伙的声音很沉重,不似以往嬉笑怪闹的样子。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之前佐乘风真人和格吉走时的样子就能看出来。老家伙与他们必定聊的不太愉快。所以为了不触老家伙霉头。我急忙应声。
而这时两位师兄已经上山,为首的无志一把拉住我问道:“师弟,刚才上山看到几辆车下去。他们是不是来我们这的?”
我点点头算是回答。无志哎呀一声一拍大腿,对身后的无心埋怨道:“都怪你,说早点回来你偏偏墨迹。我就说那几辆车是来我们寺的嘛!”
无心撇撇嘴,很不满道:“来就来呗,又不是找你的!那定是老家伙的朋友。”
“不是不也混个脸熟嘛!以后没准去外地闯荡,遇到麻烦不也算是资源嘛!”无志不满瞪了眼无心,为这家伙没心没肺的思想不耻。
无心一听不敢了,就要回嘴。我在一旁急忙拉住两人,指了指寺内道:“两位师兄还是别吵了,老家伙让你们回来就马上进去,说有事跟我们说!”
“有事跟我们说?”无志一愣,看看无心。后者也不明其意的摇摇头。毕竟像如此正式的着急几人,这还是老家伙第一次。以往都是有事说事,没事滚蛋。决不会让几人到齐再去找他。
“那我们还是快进去吧。没准老家伙真有什么大事!”无志年岁最大,跟老家伙时间也是最长的。甚是老家伙的秉性。说着,领着我们几个走进寺庙。
后堂,当我们几人进入。发现老家伙一如既往的盘坐在炕上。只是在其面前。放着几个物件。最左面的是串佛珠,在佛珠旁边是一封信。在信旁边是一颗子弹。而最左面是三本佛经。
老家伙盘坐在炕上一言不发。直到我们几人找到位置坐下。他才缓缓扫了我们一眼。
“无志、无心!”老家伙声音显得有些无力,目光也不是以前那般明亮有神。
两位师兄听到老家伙叫他们,急忙应声。就听老家伙道:“你二人跟了我已经十八载。记得当年你们还是包裹中的孩婴时便被我带会吾本寺。这一晃十八年过去,你们也长大成人了。看来也该是出去走走的时候了!”
老家伙说的随意,脸上也看不出表情。但无论是我还是两位师兄。闻听都惊得脸色大变。
“师傅你.......!”无志瞪目口呆的看着老家伙。人谁都能听出来,来家伙这是要赶他们走。
老家伙没有看几人脸色,只是摆摆手打断他的话。轻笑道:“怎么,难不成你们还打算在本吾寺一辈子?”说着他看看无志又看看无心,难得的脸上泛起一种仿佛父亲看孩子的笑容。
“你们终归要走出去的。我观察你们十八年,你两人不像无难,本无佛心又何必困在这里呢?为师并非要与你二人断绝关系,只是为师认为。与其你们在这里浪费时光。不如你们走出去,去外面看一看。毕竟行走世俗也是修行的一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