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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一度失利

我觉得有必要特别介绍一下这个哥们——李成栋。

李成栋,早年跟随李自成起义,被分在高杰麾下,后来高杰勾搭了李自成老婆,李成栋跟着高杰降明。高杰被许定国诱杀后,李成栋降清。这剧透一下,后来他又降明了。

从大顺到大明,再到大清,最后再打大明,转了一圈,还是白折腾。

有人拿这个人和吴三桂相比较,说两个人差不多,反复多变。

李成栋这个人虽然名气没吴三桂响亮,但在南明,这绝对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人物,名头不输吴三桂。

嘉定三屠,连着灭了两个皇帝(朱聿键两兄弟),平定了两个省(福建、广东),就这功劳来说,比清朝人自己都还卖力。

这种人,就是悲剧,结局也一样。

事实证明,永历还是有人可以用的——瞿式耜。

永历放弃肇庆时,瞿式耜劝了又劝,劝不动。只得跟着永历来梧州,等瞿式耜到了梧州,又听说永历去了桂林,又得屁颠屁颠跑到桂林。

而跟着永历一起出来的首辅丁魁楚见大势已去,打算半路偷渡,准备单飞。

丁魁楚写了封信给李成栋,准备投降。

李成栋很耿直,表示只要投降就有官做——两广总督。

这个职业跟丁魁楚当首辅前一样,饶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点。

回到原点总比玩完好。现在当个逃跑首辅没准儿哪天被逮到就见阎王了,还不如当个总督,混混日子。

丁魁楚很高兴,双方达成协议,然后就来李成栋处办理投降手续。

办到一半,就被绑了。

隆武在时,跟隆武混,永历来了,跟永历混,好不容易混出名堂了,又换个老板,接着混。

这种人,李成栋都看不起。

丁魁楚被绑后,李成栋派人将他押去广州,半路就投胎去了。

李成栋平定广东后,广西巡抚曹烨二话不说,直接缴械投降了。随后李成栋轻松占领梧州。

下一步,桂林。

都说“桂林山水甲天下”,我估计永历现在没有半点欣赏山水的意思,因为他首要思考的是——下一步往哪儿跑?

对啊,往哪儿跑?

广西都跑了大半边,没地儿跑了。

瞿式耜终于忍无可忍了:陛下不要该再跑了,桂林城坚,应当坚守桂林,与虏决战!

太监王坤说:陛下别理他,咱们接着马拉松。

永历:走,去湖南!

瞿式耜放弃了,永历走了,王坤走了,所有人都走了。

我不能走,我要坚守在此处,因为这是我的责任。不管结局如何,我都不会走!

随后永历跑到了武冈,瞿式耜独自一人坚守在桂林,等待着李成栋的到来。

永历不要桂林,但李成栋不挑食,你不要我要。

走到一半,李成栋接到一个消息,准确来说是一个坏消息——后院着火了。

后院,是指刚拿下的广东。

在江阴,有个“抗清三公”,而在广东,也有这样三个人,后世称他们为“岭南三忠”。

岭南三忠之一——张家玉。

张家玉,字玄子,广东东莞人,崇祯十六年进士,这一年,张家玉二十九岁。随后张家玉入翰林,成为庶吉士。

照这个进度熬下去,运气好点儿,能混个大学士,运气一般能混个部长,差点儿也能混个厅长。

其实,张家玉的成绩单并不理想(三甲),前面说过,一般能入翰林的有一甲,二甲会选取个别优秀的,三甲中被选中的就特别少,张家玉就是“特别少”中的一位。

张家玉虽然成绩一般,但为人有个特点——喜欢行侠仗义,结交朋友。

一般来说,交际网很大的人都不会吃亏。当然,什么乱圈子除外。

李成栋拿下广东后,自己率大军来广西,在广东留下了一小部队人,主要用于消灭残余的南明军。

东莞就有一支。

东莞是张家玉的老家,这儿之前还住着一位大名人——袁崇焕。更重要的是,要打广州,必须先打东莞。

张家玉的首个目标就是东莞。

在李成栋前脚踏出广东后,张家玉后脚立马发动闪电战,拿下东莞——用时一天。

消息传到永历处,永历高兴得不得了,据说张家玉还写信给永历,说自己能打下广州,打下广州后就接你老人家回来。

永历都要哭了,说了句哥们加油。然后接着跑。

张家玉拿下东莞后,“岭南三忠”的其余二位主角陈邦彦、陈子壮相约围攻广州。

这三人不管是按辈分还是按资历,陈子壮都是老大,这哥们天生的读书苗子,二十岁就中了举人,二十四岁中进士,进士都是谦虚的说法,不谦虚的说,是全国第三——探花。而且名气也特别大,崇祯用过他,弘光用过他,现在永历还在用他,官还不小——内阁大学士。从天启踏踏实实干到永历,实在不容易。

张家玉在这里面算是后辈,年龄最小(三十出头)。但学历最低的,也是最有特色的,是陈邦彦。

陈邦彦,广东顺德人,天启元年,十八岁的陈邦彦考中举人,这个年龄不算大,如果继续读下去的话前途还真是不好说。但这哥们儿似乎运气不太好,考了几次,都没中进士。他个人也看得比较开,没有学习范进先生的意思,考不上就不考了,干事儿去。

这儿所说的干事儿,是跟着他爸去教书。

事实证明,陈邦彦虽然读书不行,但教书很有一套,很受学生爱戴,也快,陈邦彦的名声就传遍了广东。

后来陈邦彦的事儿传到了隆武的耳朵里,隆武觉得这个人是个人才,不用可惜了。于是将这个举人出生的秀才调来工作,在国防部(兵部)工作。

一个知识渊博的老头儿,一个意气风发的小伙儿,一个偶得赏识的秀才,我不知道这三人是这么走到一起的。我只知道,不管什么职业、什么年龄,只要心中有信念,都是值得尊敬的。

张家玉拿下东莞后,陈子壮与陈邦彦率兵围攻广州。一时间兵威大振,各地义军纷纷响应,一股抗清热潮在广东拉开序幕。

镇守广州的,叫佟养甲,是个小人物,也是个十分关键的人物。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查一下佟家与爱新觉罗家族的联系,这儿就不多提了。

关于这个人,只需要了解两点就够了:一、是个酱油。二、他是李成栋的上司(清两广总督)。

由于李成栋将兵力全调到广西去了,广州没留多少兵力,守不住。于是佟养甲刚接到围城的消息,立马派人去广西求救。

而一旁桂林的瞿式耜已经准备好和李成栋大干一场,然后接到消息:李成栋退兵了。

没办法,还是得先把后院的火扑灭。

接到消息后的李成栋火速回军,猛攻张家玉镇守的东莞。

张家玉本来就没多少兵,经李成栋一攻,坚持不住,只得放弃东莞,退守西乡。

但是对张家玉的来说,他的使命就是拖住李成栋,让陈邦彦与陈子壮有充足的时间拿下广州,不管怎样,他还得挺住。

张家玉败退后,依然时不时领兵拦截李成栋,由于张家玉的阻扰,李成栋行军速度极慢。

广州的佟养甲由于等不到李成栋的援军,也乱了阵脚。陈邦彦二人趁机收复大片失地。

形势一片大好。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

事实证明,佟养甲也不是吃素的,虽然是个打酱油的,但他这酱油打得十分敬业。就在陈邦彦二人收复广州周围失地的时候,佟养甲突然出兵。

当然,这兵肯定不是用来打仗的(也没多少兵),他们朝着同一个方向快速跑去——顺德。

顺德不是什么重要的地儿,但如果你有印象的话,前面刚说过“陈邦彦,广东顺德人”,顺德虽不重要,但却有陈邦彦的家眷,准确来说是两个儿子,一个妾。

佟养甲以此威胁陈邦彦,要他速速投降,不然就……

没等佟养甲说完,陈邦彦就回了一句话,仅此一句:妾辱之,子杀之,皆唯命。身为忠臣,义不顾妻子也。

继续抗清。

陈邦彦的妻儿就这样死在了佟养甲的屠刀下,他们并不惊讶,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父亲(丈夫)不会妥协。他们也不认输,他们十分坚定,因为那个人,是他们的骄傲。

此时陈邦彦需要关心的不是妻儿,而是广州。在经历这样一件事后,陈邦彦觉得,必须尽快打下广州。

最后,二人达成一致看法,陈子壮率陆军,由西南进军;陈邦彦率水军,由西北进军,最后会师广州城下。

不仅如此,陈邦彦还联系了广州内的官员,这里的官员是指那些被迫投降的明朝官员,就是希望他们帮帮忙,当当内应。

一切都朝好的方向发展,很顺利。

陈邦彦与陈子壮是七月七日开始行动的,一个走陆路,一个走水路,我不管那天是不是晴,我只知道一个常识——陆路比水路快。

果然,陈子壮提前两天就到了广州城下,城头的佟养甲一看,怎么这么勇敢,一个人就敢来闯关?

小心为上,佟养甲静观其变。等到真的确定陈邦彦掉队了,佟养甲才出城门,和陈子壮打了一架,前面说了,佟养甲的兵不多。结合当时的情况来看,陈子壮的兵应该跟佟养甲五五开,所以这一仗下来,双方互有损失。

但这个损失对陈子壮来说,不是一般的大——双方交战后,陈子壮手下一名士兵被俘,为了活命,他交代了广州城里内应的事儿。

佟养甲大吃一惊,吃惊之余把城内所有的南明官员通通杀掉。

紧接着,又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张家玉投湖身死。

此时的张家玉牵制李成栋主力,拼完了最后一个人,最后一匹马,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为了不落到敌人的手里,他选择了投湖,我用自己的生命为陈邦彦与陈子壮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十天。

李成栋搞定张家玉后,休都没休息就火速赶来广东。恰好,遇到了姗姗来迟的陈邦彦水军。

看到狼狈不堪的李成栋,陈邦彦知道,张家玉出事了。他没有说话,冷静指挥水军迎战李成栋。

要知道,现在的清朝,是没有水军这个军种的。

双方交战后,眼看自己人一片片倒下,李成栋知道,来硬的不行,于是下令撤军。

李成栋撤军后,陈邦彦接着赶路,前来会合陈子壮。

此时的陈子壮将兵驻扎在白鹅潭附近,由于迟迟等不到陈邦彦的水军,加上张家玉战败身死的消息传来,将士人心惶惶。

然后陈邦彦真的来了,陈子壮更慌了。据说是因为黄昏,水上起雾,陈子壮的兵看不见旗色,以为是李成栋的清军,于是打乱阵脚。

李成栋的运气不是一般地好,刚刚撤军,然后看到这一现象,立马往回掩杀过来。

陈子壮的兵没搞清楚状况,一旁的陈邦彦也没反应过来,被杀得大败,二人退守清远。

二人没有屈服,依旧率领残军血战。

最后李成栋猛攻清远,城破,二人被俘。

陈邦彦运气不是很好,想死死不了。

清远失陷后,陈邦彦一头扎进池里,打算窒息而死。但被清军拉了上来。

就连敌人佟养甲也十分佩服陈邦彦,为他疗伤,亲自来劝降。

但陈邦彦就两个字回应:不降。

随后陈邦彦被关到狱中,绝食五日,还是没死。

佟养甲放弃了,他明白,眼前这个敌人虽然已经是阶下囚,但他不会屈服,唯一能做的,就是成全他而已。

随后陈邦彦被杀害,对于清军来说,敢于在后院放火的人是不得好死的,他们给予了陈邦彦一个高级的死法——活剐。

陈邦彦没有眨眼,从容就义。有绝命诗一首:天造兮多艰,臣之江也浒。书生漫谈兵,时哉不我与。我后兮何之?我躬兮独苦。崖山多忠魂,先后照千古!

陈子壮更是壮烈,他没有选择自尽,而是留了一张嘴,见到了佟养甲,开口大骂,把佟养甲骂得一文不值。

佟养甲愤怒了,同样给予了这个不识时务的人一个高级刑法——腰斩。

陈子壮骂不绝口,直到断了最后一口气。

至此,广东的义军反抗斗争宣告结束,以失败告终。

而陈邦彦、陈子壮、张家玉这三位,将永远被世人铭记,他们的名字将流芳千古,万古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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