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脑尚未清晰的西蒙没有躲过来自黑暗中的袭击,长枪轻易的穿过新买的布衣,穿过强化的皮肤,深深的刺进他的心脏。
剧烈的疼痛让西蒙大脑一片空白,鲜血将黑色的长枪染红,那一刻,他感觉到了天地都仿佛在崩裂,无穷的火焰从天空降落,滚烫的岩浆从大地喷出,这就是死亡吗?
突然的袭击让村落陷入寂静,没有人想到真的会有刺杀贵族的事情发生,施暴的骑士如同坠进冰窟,冷汗从他的额头冒出,长鞭从他手中滑落。这,这些低下的平民竟然敢伤害一名骑士!他们疯了吗?这群无知的平民疯了吗?他们,他们会不会杀了我?用铁枪还是利剑?
站在一旁的泰伦斯等人更是震惊,他们还没有从背叛的思绪中回过神,便看到西蒙倒在自己面前,他们还没有闹明白发生了什么,还没来得及问西蒙为什么要助纣为虐,还没有狠狠的辱骂这个骗子!
偌大的村落中只有孩童哭喊的声音。
“咳,咳。”鲜血不停的在西蒙口中涌出,意识越来越模糊,抽搐的身体却像火焰一样滚烫,不是说死亡会让人感觉到冰冷吗?为什么我会那么的热,好热。
流淌的鲜血似乎听到了西蒙的想法,散发出岩浆般的灼热气息,似乎连空气中的温度都在随着那股气息升高。
“那,那是什么!”一个人惊恐道。
从马上摔下的西蒙慢慢,慢慢的站了起来,垂下的头颅微微抬起,眼眶中没有了那对明亮的黑褐色眼睛,两团火焰在其中安静的燃烧。地上的血液诡异的开始倒流,火焰从心脏的伤口处喷涌,衣物在火焰的舔(biubiu)舐下消失,西蒙胸口黑色的五芒星在火焰中忽明忽暗。黑色的魔纹跟随者火焰遍布西蒙全身,无形的压力随着心脏的跳动在空气中震荡。
“西蒙!你没事吧!”佩恩出声喊道,只是这诡异的画面让他不敢向前。
恶魔!当看到那个黑色五芒星的时候,泰伦斯便已经明白了那意味着什么。他不知道为什么西蒙会突然变成一个恶魔,可是,他知道恶魔这种生物究竟有多么危险!崇尚混乱的生物可不会在意人类的生命,更何况西蒙胸口还插着一根长枪!
“头儿,走!”山迪轻轻的扯了扯泰伦斯的衣袖。
泰伦斯微微的点了点头,现在已经不是平民与贵族之间的冲突了,而是人类在面临这世间最恐怖的生物,来自地狱的恶魔。
想到逃跑的不仅仅是山迪,费尔特发疯式的大喊一声,疯了一般催动这胯下的战马,他要逃!他不想死!他有勇气肆意的欺凌那些平民,却没胆量对着恶魔举起手中的利剑。可是,面对恶魔强大的威压,那匹战马早已经瘫软跪地,即便是费尔特将利剑刺进它的身体,也没能激起它站立的勇气。
费尔特手忙脚乱的从战马上下来,迈动着沉重的双腿,挤开惊愕的村民,一步两步,费尔特带着窃喜,这个恶魔似乎出了些问题,等他逃离这里,将一切禀报给领主,无论是帝国还是教廷都会给予他丰厚的奖赏,说不准他还能被赐予一片领地。
我受伤了?西蒙伸手将背后的长枪拔出,伤口在火焰中快速的愈合。那个跑动的身影是谁?嗜血、狂暴的情绪随着心脏的跳动愈发躁动。杀了他!长枪燃烧着火焰被西蒙轻轻扔出,瞬间便化作一道红色的火线穿透费尔特的身体,留下一个恐怖的空洞。
不可思议?不甘?还是无尽的痛苦?费尔特转过来的眼神很复杂,他还没有逃掉,还没有获得赏赐,他还没有成为领主,为什么会死在这里。据说所有被恶魔收割的生命都会在临死时闪过他一生所做的恶,这些恶会化作最可怕的痛苦施加在他灵魂之上,没人知道费尔特有没有享受到这番待遇。
费尔特的死亡让骚动的泰伦斯等人更加不敢妄动,那如同闪电般的长枪带来的震慑实在是太过恐怖。
“恶魔!回到你的地狱去吧!”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泰伦斯这么镇定,那个袭击西蒙的平民拎着一个铁锤冲向西蒙,恐惧让这个家伙丧失了理智,带着愤怒与疯狂冲向那个火焰中的身影。
他是谁?火焰将西蒙完全包裹起来,佝偻的身影缓缓舒展,他似乎伤害了我,西蒙摸着尚未愈合的伤口,流出的鲜血化为黑色的火焰。他好像还要伤害我,为什么吗?为什么!为什么他竟然敢伤害我!西蒙身体外的火焰慢慢的凝聚,一个火焰组成的身影笼罩着西蒙,张开的蝠翼与额头的弯角表明着它的身份。去死吧!愚蠢的虫子!
看着那张由疯狂变为错愕的面孔,西蒙手中聚集一团火焰,如同燃烧的篝火,那个平民在西蒙面前化作一团焦炭。
看着死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成为冒险者不久的派恩内心充满恐惧,他颤抖着双腿慢慢靠近西蒙,步伐越来越快,口中低声叫道:“西蒙,西蒙,你醒一醒,我是派恩啊,你醒一醒。”
“回来!派恩!”泰伦斯大喊。
这个人也要伤害我吗?算了,这不重要,死吧,西蒙无意识的拿起腰间悬挂的长剑,轻轻刺进面前派恩的心脏。
派恩身体微微抽搐,伸出的右手还没有触碰到西蒙的身体。“西蒙,我是派恩啊。”派恩低喃着,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手伸向西蒙,刺穿心脏的剧痛让那只手一直在抖,直到再也没有力气支撑才无力的垂下。
他好像叫派恩?西蒙抽出长剑,任由那个消瘦的身影倒下。
“头,山迪,你们走。”奥斯卡拔起插在地上的铁枪,他面容带着肃穆与决然,转眼间又变得冰冷,对着派恩倒下的尸体,轻声的吐出一个词:“愚蠢。”
“奥斯卡!”泰伦斯拉住了这个男人。
“你们都还有家人等待着,而我,孤身一人。”那个男人平端着铁枪,微笑着在心底咒骂自己,愚蠢,愚蠢,愚蠢,似乎要把未来尚未来得及说出的话全部在心底喊出。
奥斯卡平端着长枪,一步一步的走近西蒙。
“派恩是一个半精灵,他所在的部落被人类与精灵排斥,贫穷与饥饿从未停止对这个部落的折磨。派恩有一个弟弟,由于缺乏食物和衣物在一年的寒冬中死了,至于他的父母,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便没有的。为了能够成为冒险者赚取钱财,他每过一个月就要用那把短剑修剪自己的耳朵,很疼,他从来没有说过。他嘴里天天喊着要喝酒,要找漂亮的姑娘,但他却只是吃着面包喝着清水。他害怕我们嫌他弱小,一直努力的表现自己,看起来就像马戏团的小丑。”奥斯卡站在西蒙面前,盯着他眼眶中的黑色火焰。
“说这么多不是因为这个愚蠢的家伙不该死,而是,我想让你知道,你究竟杀死了一个什么样的孩子!”
黝黑的铁枪凝聚着这个男人所有的力量,刺向西蒙的心脏,橘黄色的光芒在铁枪上闪耀着,一个普普通通的战士竟然在这一刻觉醒了属于骑士的荣光。怜悯弱小,不畏强敌。曾经,这种光芒在对抗兽人的入侵时出现过,在为人类开辟家园时出现过,在坚守人类的正义时出现过,现在,它出现在西蒙面前。
这个人我好像也认识,我的家没了,所有我认识的人都死了,可是,为什么我还认识他,而且,这光,好熟悉。
西蒙迷茫的挥出那把长剑,斩首。
“我们走不了了。”泰伦斯苦笑着取下战锤,有些不舍。他还没有回家,还没有教给他小儿子什么才是一个男子汉,他还没有在火炉边与他未来的孙子讲述他精彩的一生。
“是啊,既然已经有两个愚蠢的队友了,也不在乎再多两个我们。”山迪一手持剑一手持盾,家里年老的父亲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前一段妻子还通过冒险者协会告诉他怀孕的消息,自己的孩子会是个男子汉还是一个淑女?
“你说,奥斯卡是不是爱上派恩了,才过去送死。”泰伦斯一边走一边与山迪闲聊,笑容带着促狭。
“还真有可能,我从来没有见过奥斯卡混迹酒馆,也没见过他去妓院。”山迪笑容很明亮,就像阳光一般。
“是啊,他又没有老婆。”泰伦斯点头道。
橘黄色的光芒从两人身上闪耀,战锤与利剑破开空气砸向西蒙!我将忠实的对待朋友,我将毫无保留对抗罪人。
这两人我好像也认识,究竟怎么回事?他们是我的朋友吗?
长剑带着一丝迟疑,终究还是划断了两人的咽喉。
为什么?为什么我好难过,为什么我的心好痛,为什么我要杀死朋友?为什么啊!西蒙癫狂般抱着自己的脑袋,浑身的火焰冲天而起!
滚开!卡莫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