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毛绒绒的小东西正是小诺养的小精灵,灵儿跑上前来,眨巴着深蓝色的大眼睛,两只前爪挥舞着,嘴里发出吱吱的叫声,显然欢喜之极!李世民跃下马背,上前抚摸着它弧形的大耳朵,微笑道:“小诺曾说你是只小精灵,我还道两年不见,你已经学会说话了呢。”
灵儿抓了抓他衣角,吱吱的叫着。李世民道:“小诺在哪儿?”灵儿伸着小小的爪子指了指竹林深处。李世民心念一动,问道:“那里便是青竹居么?”见灵儿点了点头,不觉心下奇怪:刘兄说的这位故人如何便是小诺?记得两年前小诺留书离家,刘兄还一直放心不下,担心她在外面受苦,倘若他知道小诺在这里,岂不是早就差人来寻了,可他若是不知道,又怎会特意嘱咐我前来相见?
灵儿见李世民怔怔的不语,便伸出爪子扯了扯他衣角,李世民回过神来,道:“你带我去找她好不好?”灵儿转身跑了几步,又回过身子朝他招了招小爪子,李世民一笑,牵马跟了过去。
灵儿引着他来到竹林深处,只见面前出现弯弯曲曲数十条路径,四周的绿竹看似杂乱无章却又饶有规律的遍布其间,李世民凝目细瞧,道:“此间主人通晓奇门遁甲之术,在这里布下了奇幻繁复的绿竹阵,我于此道可一窍不通。”
灵儿摇了摇头,伸爪子指了指其中一条路径,不待他言语,当先引路而去。李世民恍然:小诺师门之中俱都精通此术,想必这阵法便是她布下的,灵儿既然引我前去,岂有不知之理。
李世民跟着灵儿出了竹阵,又向南直行,转过一座山,越小溪,过石桥,然后沿着右首一条小径向东行去,遇石向左,逢竹向右,如此走了约摸半盏茶功夫,方才来到一座精巧雅致的房舍前,李世民松了缰绳,让飒露紫闲逛着歇歇。
灵儿指着房舍,吱吱的叫着,李世民知道它是在说小诺就在屋子里。只是想到即将与她重逢,心头便忍不住一阵乱跳:两年未见,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她此刻在做什么呢?是在练字还是在作画,又或者在看书,也许她还是更喜欢钻研武学。
灵儿扑闪着两只大大的蓝眼睛,伸爪拽了拽他衣角,李世民尴尬的笑笑,说道:“灵儿帮我将小诺唤来可好?”灵儿不解的看着他,两只圆圆的眼睛微微眯起,随即迅速跑进了房舍内。
李世民心道:小诺如今也有十六岁了,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待会儿见到她第一句话要说些什么才好?她还会不会再喊我世民哥哥?正自思绪不定,却见灵儿独自从房舍中出来,李世民一愣,问道:“小诺呢?”灵儿摇了摇前爪,又指了指屋子。李世民纳道:“她不在?”灵儿点了点头。
李世民正在想小诺去了何处,忽见灵儿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蓝色的大眼睛大放异彩,伸爪子拉住他衣角,向东指了指。李世民诧道:“你知道她在哪儿?”灵儿点了点头,当先向东跑了过去,李世民跟着这小精灵穿过东首边的竹林,又走了七八里路,转过一个山坳,猛听得水生响亮,轰轰隆隆,便如潮水大至一般,抬头一看,只见东南角上犹如银河倒悬,一条大瀑布从高崖上直泻下来,这条大瀑布如玉龙悬空,滚滚而下,小诺就赤着双脚站在水流湍急的岩石之上,手持凤殒剑在瀑布的巨大冲击力之下练武。
汹涌澎湃的激流拍打着她脚下的岩石,瀑布狂冲猛击着她娇小的身子,凤殒剑在瀑布的猛冲之下更为沉重,但她竟如中流砥柱般稳站石上,潇洒自如的挥动手中长剑。但见她衣衫尽湿,左边的衣袖挽至臂弯处,右边的衣袖却整个褪了下来环在腰间,露出了线条优美的肩膀和莲藕一般的玉臂。
李世民脸上一阵发热,慌忙转过了身子,不敢再看,心中暗暗自责:小诺布下这绿竹阵,为的便是在这瀑布之下练武,她心知此处无人前来,才会无所顾忌,我虽是无意撞见,终究是冒犯了她。没想到阔别两年,今日相遇,竟是这般情景。
灵儿见他转过身子,大为不解,便绕到他身前,睁着大大的蓝眼睛吱吱的叫着,李世民不知道如何跟它说清楚,只得道:“小诺练剑,我在这里不方便,我去房舍那边等她。”灵儿抓着他衣角,使劲的摇头,也不知道是要表达什么。
李世民正欲再言,忽听得小诺清脆悦耳的声音问道:“是谁在那里?”瀑布之下轰声隆隆,原本将他的声音掩盖了的,岂料小诺内力高深,耳力极佳,虽在全心练剑之时,亦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李世民暗叫糟糕,灵儿放开他衣角,向前跑了几步,对着小诺吱吱的叫着。李世民只好回转身子,微微一笑,道:“是我。”此时的他,已经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脸上没有了两年前的稚嫩,雕刻般的精致五官愈加俊美无俦,气度更是清贵高华,高大挺拔的身子就这么随意的站着,已然潇洒的恍若天神临界。
小诺呆望他片刻,讶道:“世民哥哥!”时隔两年,再次听到她叫自己世民哥哥,心中实是欢喜,眼见大瀑布兀自轰轰隆隆急泻而下,忙道:“那里太危险了,快些上来。”小诺乍见到他,心中又惊又喜,微一提气,身子向前疾掠而过,跟着一个鹞子翻身,轻飘飘的跃上岸边。
李世民见她脸上稚气略退,出落的越发清丽娇美,清澈的双眸依然如星星般明亮,身子较两年前高了很多,却依然很纤瘦,头发还是简简单单的绑了个马尾,微笑道:“功夫越来越俊了。”
小诺笑道:“世民哥哥,真的是你!”满心欢喜之下,顾不得穿上鞋子,欢笑着向李世民奔了过来,将到近前,脚下忽然一阵刺痛,忍不住痛呼一声,弯下了身子,却是一块尖锐的石头刺破了她的脚心。李世民慌忙上前,扶她在一块岩石上坐了,伸手轻轻握起她纤秀的足踝,只见雪白晶莹的脚心被石头刺了一个略深的伤口,鲜血顺着脚心直流下来。
李世民心中一紧,道:“都流血了,很疼吧?”小诺微笑着摇了摇头,道:“这点小伤不打紧。”灵儿支棱起耳朵,小跑过来,在小诺腿上蹭了蹭,满脸的关切之情,小诺轻轻一笑,抚摸了下它弧形的大耳朵,说道:“别担心,没事!”
李世民怜惜道:“我带你去水边清洗下伤口。”小诺点了点头,刚想站起,却见李世民背对着她弯下了身子,不禁一怔,道:“你是要背我过去么?”李世民轻笑道:“难道要你这受伤的脚自己走过去么。”小诺迟疑道:“可是我的衣衫湿了,会把你的也弄湿的。”李世民道:“湿件衣衫算的什么,快些上来!”小诺见他这般说,也就不再顾忌,轻轻伏在他背上,双臂搂住了他的脖颈。
颈子触到她温滑柔软的手臂,李世民这才想起小诺的右臂是裸露着的,不禁心头一跳,脸上一阵发烫,小诺见他呆立着不走,便问道:“世民哥哥,你怎么了?”李世民连忙收敛心神,将她背到不远处的溪边。
小诺坐在岩石上,看着李世民小心翼翼的为她清洗伤口,又轻轻的给她包扎好,唯恐触痛她伤处,俊逸帅气的脸上满是怜惜之情,心中甚是感动,不禁说道:“世民哥哥,你待我真好!”
李世民一笑,道:“这算的什么好?小姑娘家就是容易满足。“不待她言语,径自走过去取过她的鞋子,小诺道了声谢,连忙穿上。李世民除下了自己的外袍,给她披在了身上,遮住了她漏在外面如明玉般的肩膀和手臂,轻声道:“衣衫都湿透了,小心感染风寒。”
小诺冰雪聪明,自是知道他此举用意,心中暗暗好笑,越发想要逗他,便道:“世民哥哥,在我的家乡……哦,也就是我从小生活的地方,只要一到夏季,街上到处都是露着手臂和双腿的姑娘。”李世民一愣,讷道:“你说什么?”
小诺坏笑道:“我是说穿无袖短裙的姑娘啊,这都算不得什么,倘若去海边或者泳池,那才叫劲爆呢,姑娘们都是穿比基尼的,你要是见了这场面,保准你的脸红上三天三夜。”
李世民只觉脸上一阵发烫,不知该如何答她,小诺自顾自的说道:“泳池就是游泳的地方,我住的那儿,游泳有去海里的,也有去专门建造起来的泳池的,世民哥哥,你知道比基尼是什么吗?”李世民眉头紧皱,只道:“你在说些什么?”
灵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此刻听的异常欢喜,前爪在空中开心的挥舞着。小诺咯咯娇笑,道:“就知道你不相信。”李世民道:“你的家乡我去过,可没你说的这样……”小诺打趣道:“这样什么?”李世民道:“这样奇怪!”小诺没想到他想了个‘奇怪’一词,看到他满面通红的样子,心想再这么逗下去,可不得了,还是扯写别的话题吧,于是问道:“世民哥哥,你怎么来了?”
李世民见她转了话题,这才神色稍复,道:“我原是去会仙山拜谢紫阳真人,要带四弟回家的,临行前,刘兄告诉我此地有一位故人,让我一定要来瞧瞧,我问他这位故人是谁,他却故作神秘的说,到了自然会知道,却不曾想,是你这古灵精怪的丫头。”
小诺奇道:“大哥怎会知道我在这里?”李世民道:“我也奇怪呢,自你离家之后,他每日里牵肠挂肚的,最是放心不下,显然不知道你在此处,可是我临行之前,他又嘱我前来相见,这可让人猜想不透了。”
小诺微一沉吟,忽然笑道:“大哥说的这位故人不是我。”李世民不解道:“那会是谁?”小诺笑吟吟的道:“当然是那位容色绝丽,气质出尘的小仙女了。”李世民笑道:“你又调皮了,我何曾认识这么一个女子。”
小诺道:“你跟我来。”拉着他手急急向房舍的方向奔去,灵儿小跑着跟在二人后面,李世民担心她脚伤,关切道:“你慢点儿,是什么人令你这般着急。”小诺脚下丝毫不停,拉着他越跑越快,说道:“待会儿着急的人就该是你了。”李世民无法,只得任他拉着向前疾行。
小诺带他来到房舍厅中,让他在一张竹椅上坐了,神秘的道:“你在这里等一下。”李世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得点头答应。小诺走进里屋,不一会儿,取了一副画轴出来,递给他道:“你看看这幅画,就知道此间主人是谁了,我先进去换件衣衫,你慢慢看。”待李世民接过画轴,转身入了里屋,灵儿见呆着无趣,自去外面戏耍了。
李世民还道会是什么人的肖像,不曾想展开一看,竟是一副绿竹工笔画,此画笔法细致,线条流畅,作画之人虽然称不上是名家,但显然已有不小功底,李世民只觉这幅画甚为眼熟,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待瞧见左下方的诗句时,不禁一怔,喃喃的道:“无尘……”他的思绪也随着这首诗回到了七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