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完全不在楼兰诺认知里的世界,脑海慢慢消化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切,看着苍脸上那时不时露出的痛苦神色,看来他说的都是真的,原来是这样吗,伸出双手,手指纤细苍白。活动一下下肢,意识到了肢体却纹丝不动,看来是躺的太久了,除了下半身还不能动,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感觉非常的契合。尤其是那股说不出来的熟悉感。既然这是我的宿命,那我定要自己主宰这一切,我的人生再不容许他人插手。我所经历的轮回之苦,我定查个水落石出,若让我知道是谁,哼!我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苍看着眼前的小人儿微皱眉头,眼睛闪过一丝坚毅,忍不住内心困惑已久的问题,微微开口道:“小主,吾之前召唤你都没有一点反应,你的灵魂是到了哪去了?难道是异世吗?”
我抬头看了苍一眼,以前多少次希望有人能够听一听自己的委屈伤痛给自己以安慰,但从来只有暗夜独自****伤口,现在已经无所谓了,终于有人想听了,但说无妨。黑色双眸闪过痛苦神色,微启双唇缓缓道来,缓缓揭开那黑暗的久久不能愈合的心灵伤疤。
“有个人,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她是一个奇怪的存在,像是世间游荡的一缕幽魂一般,在来到这里之前,她是一个小乞丐······”
楼兰诺微微敛息,清透的声音似在述说他人的故事。
“她活了好多世。死亡、重生了好多次。第一次,贫困的山村,重男轻女的父亲把小小的她送上战场顶替她的弟弟,那时只有十岁吧,她就只能做炮灰吧,但奇怪的是她每次都死里逃生,后来她学会了打仗,学会保护自己,她比男人更勇猛,刚断果伐,精于排兵布阵,不要命式的战斗让敌人闻风丧胆,她的军衔越来越高,战争结束时她已是统领士兵的大将军,她以为她能功成名就衣锦还乡,但战争是结束了,她的女子身份让朝中众多大臣不满,口诛笔伐,说一介女子怎能加官进爵,并且说她欺上瞒下冒充男子加入军营犯了欺君之罪应当处死。呵,多么讽刺。战争的惨烈,人性的贪婪,封建的压制。那是她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死状,烈火焚身,却灵魂不灭。她惊恐地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被焚烧,直至化成灰烬。”
“第二次,当她醒来前世的一切如潮水般涌入大脑,她虽然惊恐万分但也无可奈何,陌生的人穿着惨白的大褂,戴着黑色的防毒面具,她被关在一个四方的透明玻璃箱里,四角不断放出缕缕青烟,缭绕、游荡,她只感觉呼吸越来越痛苦,五脏内服都绞在一起搬剧烈疼痛。原来她是毒气实验的小白鼠,他们每日加量,记录她的症状,输液维持她的生命,就这样一直持续了十八年。当满玻璃箱已是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清的时候她终于停止了呼吸摆脱了那蚀骨的疼痛。让她看到人性的泯灭。”
“当第三次重生她渐渐接受了这一切,一次一次,被虐待的童工,被贩卖的儿童,灾荒年间被用来换粮的物品,医学上的试药活体······或是好不容易有了个家,父亲是酒鬼,母亲是**,混乱糜烂的生活,乌烟瘴气的环境,心情不好的出气筒,被这个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女人逼着去接客······被朋友出卖,被家人抛弃,被陌生人利用,利益的牺牲品,金钱的奴隶,免费的劳动力,别人坏心情的出气筒······”
楼兰诺的嘴角不由扯起一抹淡淡的嘲笑。继续道:
“她的生活还真是丰富多彩,很奇怪她能拥有从第一次到现在的所有记忆。孟婆忘了给她喝汤了吗?如果她给她喝该有多好,她所承受的痛苦或许会少一些,悲惨的生活似乎还不够,她发现她每次都活不过十八岁,坠崖、天灾、毒死、打死、冻死、车祸、他杀、被折磨致死,野兽的晚餐、······种种死法,似乎没有她没尝试过的。”
“从开始一次次的充满希望到撕心裂肺,无比努力的生存但又一次次惨遭打击,直到变得麻木不仁,她内心的期望早已磨灭殆尽。她冷漠的接受者这一切,不知已经轮回多少世,连厌恶的心情都没有了,她心已死,不痛不痒,早已无所谓了。总是悲惨的人生,像是对她永无止境的惩罚,生生世世不休不止,她到底是谁?这一切又是为什么?她已经问过千万遍,可没有人告诉她。她自杀过,可不仅死不了,下一次的重生也会更加惨绝,更加折磨人,也会死的更加凄惨。她便不再做无谓的挣扎,以至于后来从出生起她便会猜想这次又会是怎样的死法?人间百态早已见遍,可笑的是她居然没变成神经病,一直依旧清醒无比,清醒地感受着那噬人心肺的密密麻麻的痛。一幕幕精彩的表演,斗争、反抗、鞭打、哭喊、无助、彷徨、坦然、自嘲、扭曲······”
随着诉说画面像激烈的动作电影一般画面一一闪过,原来我竟然经历了如此之多,我细细地看着,像在看别人的故事。
“不要再说了”苍听着这丝毫没有波动的清脆声音,虽然有些词汇不能理解,但那些伤痛仿佛历历在目,让他身临其境般感受到她所遭受的巨大痛苦。他知道这个她就是眼前一脸倔强的小人儿。
“这些算什么,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问你你怎么不吃掉我吗?我的认知里野兽是最凶残的毫无善性的畜生,但人却是比野兽还凶残的动物。有一世里三岁时在一个偏僻小地方的孤儿院染上传染病,高烧不退,奄奄一息,黑心院长怕我传染给其他人,便深夜把我丢到后山的乱葬岗。潮湿腐朽的环境,蕴藏尸毒的血红黑土发出阵阵恶臭,糟糕的环境让本是轻微感染的我病情加重,加速着我的死亡。我的身边横七竖八躺着一具具面目全非的生物,我用尽力气爬到一块稍稍宽敞的地方,孱弱的身子制约着我,即使有强烈的求生欲望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感知着离死亡越来越近。看着时不时深夜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人们,一天、两天、三天······早点死去也能早点解脱可偏偏不如我所愿,戏弄着我,让我苟延残喘着,直到遇到嗅气味而来的兽群,我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掏空殆尽,早已感觉不到害怕,早已叫不出声。瘦小的身子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终于死了,那是唯一一次我的肉体还没到十八岁就死去。但我的灵魂一直在那里飘荡了十五年。我冷眼看着这一方血腥恐怖的撕咬,似乎在看着别人的戏,自那次后我彻底封闭了心,抛弃了所有情感,没再掉过一滴眼泪,痛吗?心早已死,又怎么会痛?后来的再怎样已无关痛痒,毫不······”
“小主,别再说了!求你别再说了!”苍的内心早已翻江倒海,一把抱住那小小的身躯,忍不住微微颤抖,小主人遭受的一切便是那恶毒的亡命轮回的古老诅咒,想不到竟然有人如此心肠歹毒,对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下这般狠毒的诅咒,
“竟然,你竟然遭受了这么多,难怪,难怪你见到吾会如此沉着冷静,对不起,吾没能好好守护你,以后吾不会再允许任何人这样欺辱你,吾会用命护你。吾不知道小主你竟然遭受如此惨绝人寰的痛苦,吾定将下咒的人碎尸万段!”苍的内心一片怒火翻腾。那女人竟然心狠手辣到如此,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他猜想那下诅咒的元凶就是当年那个疯女人。
“看你脸色苍白的样子,你怕是受了严重的内伤吧,你能护我多久,凭你这幅虚弱的身子吗?我要变强!我不要再做任人宰割的蝼蚁。”淡漠的语气却露出丝丝不容抗拒的威严。
苍有一瞬的震惊,主人,你早就知道对不对,难怪你会说:“若她不愿,不必强求。”你的女儿应该像你一样傲视苍天,她怎么会是凡夫俗子,主人,吾会倾尽全力助她。竟然如此伤害她的人,吾定让他生不如死,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