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红的云烟下隐约浮露出奇异非常的尖峭,妖媚而明艳,宛如盘了头,盖了绯色薄纱的羞怯红娘。离得近了,才知那是座高到没有尽头的山。此山处处陡峭平滑,通体不再妖媚绯红,而是近黑色,或者说,极深极深的红。
峭壁上一个不到两尺的落脚处上,立着一男一女。
女子一袭红装,白皙修长的手指握着剑悬在纤细的腰间。容貌未加粉饰却已清美异常,只是稚气尚未脱全。黑白分明的眼眸里眺望着远处,神情淡漠。
“咳咳……你还是自己走吧。”男子身着黑衣,颜色却与山岩无异。即使此时脸色苍白,也掩盖不了他的温雅气质。他将左手中的剑扔在地上,空出的左手便试图抓开女子搀扶着他的手。
女子任由他使劲,手却没有放开,淡淡道:“你省点力气吧,我不会看着你变得跟那些人一样的。”
男子忽地大笑,垂下左手,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我真怀疑你还是不是那个杀人如宰鹅的云染。”
“好一个杀人如宰鹅……”
“要是南潇知道你如此妇人之仁……”
“离澈!”云染厉声打断,目中含威,转而冷笑起来。
低头看着山下冒着泡、不断涨起的红水,侧头冲离澈指了指,问道:“这个,妇人之仁?”转过头来嘴角一勾,离澈看不见的那张俏脸上满是凄然。
“你、你……”离澈被眼里的血红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平息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说:“你要毁了这里?”
云染点点头,轻描淡写地答道:“对”
“唉……”叹了口气,满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又道:“你又杀了很多人。”
“是啊”轻松的语气让人听起来却一点也不轻松,“因为要活,我们杀的都是自己的前辈。他们生时遭不测,日后还变成血域的血士,任人宰割的傀儡。不毁,以后还会有更多人。”
血域是数百年前的一场大屠杀造成的,无数孤魂在此游荡,后来不知被谁控制,孤魂变成了不惧生死的血士。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每百年会有两批年轻精英进入其中历练。因为传说出来的人会得到远古血族的武学,所以,尽管大多有去无回,但为了得到力量,人们也都去拼死一搏。
为此,世家大族也都会准备各种奇珍异宝防身。离澈重伤至此也没有死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换做云染,早就成血士了。
而在血域,能做的只有杀。杀人,杀生物……只有这样,才能活着出去。况且,还有活着出去了的天才癫狂至死。
这般邪恶的地方,云染不想让它留下。
“你这样也会把自己毁了的!”离澈担忧地看着她,试图从她眼睛看出什么来,但却一无所获。
云染眉毛一挑,“你怕了?”
离澈沉默了下来,半晌,将话锋转开,轻轻一笑,尽显儒雅之气,“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救我呢……因为我和南潇的关系?还是因为我是药宗少宗主?”
云染收回放在别处的目光,看着他,一字一字地说道:“跟他无关,跟你的身份也无关。”
“哦?”
“离澈,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来。如果我没说错,你该是为了这个吧?”说着,云染拿出一颗红色珠子。离澈的呼吸随着血滴的出现变得有些紊乱,眼里闪过柔和的光芒。
“你……”离澈再一次不知道说什么,这才发现,今天他已经被眼前这个看起来瘦弱得连风都可以折断的女子噎了很多次。
他在想什么,对她而言是没有意义的,面目表情地说:“走吧,该出发了。”
离澈往下又瞧了几眼,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刚刚还十分遥远的血河,顷刻间已经到了眼前。张了张嘴,想问什么,最终还是作罢。
“因为雪菲。”
云染突然的话让猝不及防的离澈一震,险些摔了下去。她及时拉住了他,这时候她的注意力全在血水上,无暇顾及其他。
离澈目光停在云染的背影上,他清晰的记得,进来时,她是一袭白衣,恍如血域中独自绽放的孤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