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无双本是极其聪慧之人,结合兰子君所言前后一摸索,已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想的七七八八,见萧遥仍是不解,说道:“萧兄剑湖,不也有南北剑湖之说。想必这鬼宗也是如此。”
兰子君拍手笑道:“还是士大哥聪明,一猜便中。现在江湖上有了两个鬼宗。一个以禹秀雨等几位长老领导的老派鬼宗,和以鬼公子,柳如是为首的新派鬼宗。”
萧遥一怔,过了半饷这才反应过来,心道既然如此,想必柳宗主的武功已然尽数恢复,却不知救出大哥没有。问道:“兰姑娘有没有听说鬼宗的其他消息,比如说救下了什么人一类的?”兰子君道:“你都没有听说么?”
萧遥目光闪烁,说道:“近些日子...我什么都没有听说。”兰子君道:“约莫几十天前,柳如是与一个叫做‘狮王’的汉子一齐闯入了鬼宗,却不甚掉入了禹秀雨的陷阱,两人纷纷被擒,后柳如是被鬼公子救出。这才有了后面两人建立‘新鬼宗’的事。”
萧遥脸色一变,心中连连打鼓,急道:“那‘狮王’呢?他跑出来了么?”兰子君侧目瞧他一眼,道:“好像...没有。”
萧遥如遭雷劈,头皮发麻,一时思绪万千,竟不知如何接话。兰子君见状,心道这‘狮王’定是萧遥极为要好的朋友,说道:“你也别太着急,柳如是与鬼公子建立‘新鬼宗’,作了一场大会,便在十日后的无锡城中,到时你可以去问问看。”
萧遥这才惊醒,心道:“罗大哥古道热肠,吉人天相,一定不会出什么意外,自己一定要赶到无锡去,罗大哥定然也会出现在那里。”说道:“无锡城在哪?”士无双道:“离我们不过百里路程,半日便可抵达。想必那边老派鬼宗势力根深蒂固,这才想来这边建立新的鬼宗,与之成为犄角,双边鼎力。”
萧遥只听到“离我们不过百里路程,半日便可抵达。”心已经飞到了无锡城,后面的干脆什么都没听进去,说道:“那还等什么?我们快点过去。”
正要起身,被士无双拽住手臂一拉回原位,道:“这场大会,说起来也算是近些年江湖上少有的大事,到时各路人马,英雄豪杰来者绝不在少数,我不信禹秀雨会允许大会正常进行,你和她有过梁子,这么过去甚是危险。”
萧遥脸孔一凝,叹口气道:“大哥,柳宗主,罗大哥都比我危险百倍不止,想比之下,我萧遥何足道哉,此番别说危险,就是龙潭虎穴,我也闯了。”
士无双见萧遥言之凿凿,目光坚决,知道劝解不动,笑道:“萧兄误会了,男子汉大丈夫,舍义不顾,岂能苟活,我绝不是劝萧兄明哲保身,而是做些准备,再赴无锡。”萧遥沉吟半饷,道:“士兄说的在理,可是我们要准备些什么?”
“噗嗤”一声,兰子君捂嘴笑出声来,道:“你光说教他准备,他连准备什么都不知道呢。”士无双站起身来,拍拍尘土,笑道:“哪里需要准备什么,只要萧兄改头换面,莫叫禹秀雨认得出来便好。”兰子君哼的一声,小嘴一撅,道:“又要易容么?”士无双笑道:“上次给你化成老婆婆,是我不对,好妹子,你就原谅则个,这次我定给你妆的美美的。”兰子君嗔道:“呸!谁是你的好妹子了。怎么?我也要易容么?”士无双道:“现在不止谷不生在四处寻你,连那朝廷将军,霸刀黄枭也在找你,无锡城人多眼杂,你还是易容了好,不过,谁都不会有你那般美丽。”说到这儿,萧遥第一次见士无双面上浮起红晕,当下笑道:“你脸红了。”这一说,便是兰子君也红云泛面,低下头去。
当下三人商定,也不再回苏州,转而直接前往无锡,以免时日渐近守卫变严。
三人回到那名唤‘百里奚’的小镇,士无双租借了小船,又与兰子君一道买了胭脂衣服等易容之物,当即挺舟而行,直奔无锡而去。
士无双在萧遥脸上瞧了一圈,笑道:“萧兄是想扮作出门买菜的老婆婆呢?还是佛观里的火工头陀?”萧遥略一思索,道:“我一个大男人扮老婆婆怎能扮得像,就扮那火工头陀好了。”
兰子君‘哧溜’一笑,道:“他逗你玩的,你都信了。”侧目望向士无双,见其强忍笑容,忍俊不禁,自己也心觉好笑,笑道:“士兄莫开玩笑了,只要别教我扮的太辛苦,怎么样都行。上次那个‘霍师爷’腰弯的我现在还疼呢。”
士无双收起笑容,略一思衬,道:“与萧兄体型气质均相近,我想到啦。”当即动笔。加高鼻子画上眼线,比上次用时短了许多,一炷香功夫便已收笔,抽出把水墨折扇丢到萧遥手中,满意道:“完啦。”萧遥赶忙跑出去就着倒影看看。这一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喊道:“燕兄,坚持住,我这就拉你上来。”伸手一捞,打碎了湖水泛起一圈圈波澜。发现湖水中的‘燕双飞’与自己行为动作完全一致。萧遥一怔,抬起手挥了挥,‘他’也抬起手挥了挥,这才暗笑一声,豁然开朗。原来此番易容,易的不是别人,正是士无双的师弟,与萧遥两度交手的燕双飞。萧遥心中佩服的五体投地,暗道士兄的易容术当世无匹,先前那霍师爷自己没见过也就罢了,可这燕双飞自己是见过的,只看这水中倒影,当真是毫厘毕现,惟妙惟肖。就在萧遥感叹间,兰子君,士无双早就到后舱自行改装去了。
小船顺水而行,速度虽比不得马儿飞驰,但也是不慢,周遭景色还来不及瞧个明白,便已退至瞧也不见。萧遥凝神坐回船内,自嘲一笑,听到后舱的调笑之声,不禁感叹,他与士无双相处数日,只道他什么时候都是温文尔雅,沉着镇定的一个人,哪知还有如此朗朗笑声的一面。心中不禁想起某人。
舱帘翻动,士无双走到萧遥身边道:“师弟心中可是记挂着某人?”萧遥一怔,想到自己已经化身为燕双飞,笑道:“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燕双飞不再答话。
过了良久,身后一个女子柔声道:“小女子给两位爷请安了。”话还未落,便已“咯咯咯”笑个不停。士无双踏前一步,好似在观看一件艺术品般上下端详,笑道:“哈哈,不愧是公主,即是和你比起来也是须弥不让。”
兰子君“哼”了一声,嗔道:“比我还美么?我不信。”又道:“萧公子,你倒是回头看看,是我原来的脸好看还是现在的脸好看。”
萧遥这才回首,但是却没有丝毫回答,只是痴痴的瞧着她,目光中含情脉脉,显是心摇神驰,芳心如醉。
兰子君和他这如痴如醉的目光一触,心中一慌,面上顿时红了,低下头去不敢再看萧遥,道:“萧公子...”
却听士无双道:“萧兄你怎么了,难道你认识他?”抬眼发现萧遥眼眶发红,竟已哭了出来,泪水顺着面颊滴落在地,教人看了好不心疼。
萧遥回首一看之下,顿时痴了,心中不住喊道:“子衿,是子衿,居然是子衿!”又想:“不是子衿!这不是子衿!她是兰子君。他认识子衿,他认识子衿。”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心焦。听到士无双呼喊,这才发现自己已然失态,抹了泪水,道:“她是徐子衿。士兄如何识得?”士无双道:“徐子衿?这位就是先前与平阳郡王一同而来的公主,理应姓赵才对。”萧遥道:“她就是子衿,忘了谁我也不会忘了她。士兄可知她在哪里?”
士无双眉头紧皱,半晌道:“萧兄,若是心中之人是她,我劝你还是尽早放弃的好。”萧遥道:“我不会放弃她。”士无双道:“她是公主,而且她已有婚约在身,不过多时,就要成为别人的妻子。”
萧遥只觉一盆冷水从头浇了下来,心也好似凉了,喃喃道:“她要嫁人了?”士无双道:“我不知她与萧兄如何结识,有何情义,但是王公贵族,身不由己,即使她心中有萧兄,也无法决定自己的归属。萧兄节哀。”在萧遥后背轻拍两下,携着兰子君进得后舱,免教他见人思情,不能自己。
一路无话,到了下午晚饭时分,小船才行到无锡地界。三人在城外寻一码头将小船绑好,改为步行进城,到城门口,却见门前贴着四个大字“只进不出”。士无双奇道:“无锡我来过许多次,从来没这般情况。”走上前去拉住一位守城卫兵,道:“官爷,请问无锡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会只进不出?”
那卫兵侧目瞧瞧士无双,见其面色白净衣着考究,身后还跟着一少见的美人儿,心知此人非官既贵,怎么都不是自己得罪的起的。当下抱拳道:“不敢,近些日子无锡城中外来武林人士甚多,城中发生好几起大案,嫌犯到现在还未落网,无奈之下,这才出此下策,待过些日子案子破了,便可自然出入。”士无双抱拳谢过,从胸前掏出二两碎银交到那卫兵手里。那卫兵连说不敢,装好了银子千恩万谢目送士无双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