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雅云走进鹰主的房间,静候在床头,垂眸低看睡得熟捻的鹰主。睡梦中的他仿若年少的孩子,俊逸无辜得令人忍不住想亲吻,甚至想捧出全天下最珍贵的宝物奉献给他。可这男人的内心却又邪恶得令人想放出世界上最毒的蛇咬死他。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云定定地凝望着平静酣睡的鹰主,他的呼吸细微平稳,毫无波动起伏。
这时候的他是最疏于防范的时刻,若她愿意,甚至可以将他致命,轻而易举。
她将手轻轻放在他颈上,碰碰着他突起的喉结,感受着他的宁静。浑沉的呼吸在她手中蔓延开来,一起一伏,心脉在跳动。
她缓缓的收紧拇指与食指间的空隙,忽然勒紧他的脖颈,只是一瞬间,她又迅速的松开了,不安的看着他的脸,似乎想看出他是否有不适。
没有。鹰主依旧睡得安稳,并未因她小小的一个动作而产生任何波动。
她是动不了他的,就算她真想杀他。她的力道在他看来,显得如此的滑稽,微不足道,就如她本身。也许她对他的影响力也不过尔尔,无关痛痒。
她倏而黯淡,眼角瞥向他光露在被单外的大片胸膛。
她想触碰,但她的手却只伸到一半又缩回了。他一直跟她保持着暧昧的距离,既特许让她自由出入他的房间,但却从不碰她,连一个亲吻都不曾。
很多人都以为她是这个房间的女主人,因为这里除了她,他从不让其他女人进入。但谁又知道,其实她不过是偶尔替他收拾房间,做着女佣的工作而已。
这很好笑,她不知是该感激鹰主让她保有完璧之身,还是该神伤自己对深爱的男人居然毫无诱惑力,连个胃口都没有。
也许后者居多吧!只要是女人都会介意这点。
又在自作多情!她无谓的自嘲,在他身边待久了,她似乎只学会了这个本事。
“你来了。”鹰主不知何时醒来,支起身半靠在床榻上,直视着她漫卷的愁容。
“是。”她慧然惊醒,急急的回声。
她不敢看他,生怕触怒他。他的情绪一向多变,就像六月孩子天,这时候对你温柔客气,谁也指不准下一秒他不会拿着匕首割下你的肉。
他就是如此可怕的一个男人。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进来吗?”他懒懒的开口,澄澈的瞳子里看不出情绪,唯有冰寒。
有人说过男人刚起床的样子跟..时同样性感,白雅云现在总算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他半裸的身体无时不在引人遐想,似乎每个细胞都在叫嚣“上我吧!”
她木纳着,呆怔的唾弃自己天花乱坠的幻想。
“你在想什么?”她出神的样子令他有些不悦,语气里透着寒彻。
“没,没想什么。”她猛然抬头,睁大眼。
“有个任务,你必须完成。”他不再看她,冷冷开口。
“是。”她喏语。
“我要你带回雨。”他的话里有着不容抗拒。“用尽一切手段。”
语罢,起身穿衣,迅速离去,留下她一人呆站在房间里。
带回雨?!心在狂跳。
鹰主还是不放过雨,不会放过她。
这她早该想到了,鹰主是何等险恶之人,他从不轻饶叛徒。
那么,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带回雨?她一定会死的,鹰主绝对会使出一切歹毒的方式将她折磨死。她如何忍心看着自己的姐妹惨死在自己制造的火海中?!她如何狠得下心?!
但,不带雨回来,自己又该怎么办?!鹰主将不再信任她,不再……
她不敢往下想,她爱这个男人,即使他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坏男人。但,爱上了就是爱上了,没有理由。
此刻,她正呆坐在她们第一次相遇的冰店里,她们的老位置。
真巧,平日里人潮拥挤,今日居然如此冷清,一个人也没有。吧台上那位清冷的女店员正努力擦拭着本已清亮剔透的玻璃杯。
她们谁也不知道那位女店员究竟怀着什么样的故事,一如几年前,她亦是如此。
放眼凝眸,她把目光投射在吧台对面的墙壁上挂着的巨幅向日葵上。
这是几年前雨为她而作的,她们将它赠给这个拥有纪念意义的小冰店。因为它见证了她们成长的整个过程。
关于向日葵有个凄美的传说,据说有位叫克丽泰的水泽仙女,有一日在树林里遇到正在狩猎的太阳神阿波罗,从此疯狂的爱上了他。
然而,阿波罗并未如一位温柔的王子般深情凝望克丽泰,甚至连正眼都不瞧她一下就走了。
从此,每日每夜她就这样呆坐着,发丝凌乱,面容憔悴。一到日出便望向太阳。
后来,善良的众神怜悯这位痴情的仙女,便将她变成一朵金黄灿烂的向日葵。她的脸变成了花盘,永世向着太阳,**向他诉说着她永远不变的爱恋。
她说这个传说很美,带着凄凉的美。
她从不信传说,但她却爱上了这个凄美的传说。
因为她在那位叫克丽泰的仙女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不禁怜悯自己。
但雨却不屑,她笑她傻痴。她一直不赞成自己如此单恋着鹰主,屡次劝自己放弃。然而,一段渗入骨髓的爱恋能说放就放的吗?
她苦笑。
“你在看什么?”离若若不知何时到来,正站在她身旁,侧着脸瞥向她眼角投放的地方。“那副画还在啊?”
她的眉眼轻扬,看得出惊喜的模样。
“嗯。”白雅云轻叹。“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画那么一幅画送我。”
“这还用问,因为你喜欢嘛!”离若若浅笑,倏而暗哑。“虽然蕴含的那个传说令人……”她没再说下去,因为她知道云不喜欢听这些话。
白雅云是知道的,她很清楚自己的好友对自己的体贴。
而这样,只会让她更内疚而已。
“雨,谢谢你。”她的双眸蒙了一层薄雾。
“谢……谢什么呀?”离若若有点惶然,直觉她出了什么事纠结在心里。“你怎么了?”
“没什么。”
“没什么?!”她眯细眼深深注视着她。“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不放心。
“不,没事。只是有些感伤。这些年来,你……很好……对,很好。”她垂下头,热泪盈眶,滚滚欲落,她得拼命压抑不让它们跑出来。
离若若突见她的异样,心里跟着一揪。伸手搭着她的肩,想探知究竟,却又怕引她更为动容,也便作罢。仅是将她轻轻搂在自己怀里,不出声。
过了些许片刻,白雅云吸吸鼻子,抬起红红的兔子眼望着她。
“对不起,最近有点神经质。”她为自己找了个借口。
离若若笑着将她拉起来。“咱们压大街去,一路血拼。”
这句话,久违了。
好几年不曾听过。
记得,她们刚认识那时候,天天手拉着手到处闲逛。
两个妙龄少女,花雨季节,那是多么惬意的日子。而这一切,将不复存在。
其实,它早就不在了。几年前就消失了,就在她们被带进鹰盟之后。
一切成了幻梦。
“你开玩笑?”白雅云不敢相信的深望着她,以她们目前的身份,做这等小女生喜欢的“蠢”事实在说不过。
“不开玩笑!我是真的犯痒痒了。逛街是多么有意思的一件事啊!”离若若笑得璀璨,仿若耀眼的阳光,皓白的贝齿在光下更见晶莹。
“恩,先从中山中路开始逛好了,以前我们不都这样的吗?逛完再逛过中山北路,环向西路去,接着绕向南路,最后逛东路。”她嘻嘻笑得开心,这一切只为了云也能跟着开心起来。
她不知道云为何这般哀伤,她更不会问。
而她,绝不会放任她哀伤下去
因为,云永远是她最在乎的死党姐妹淘。
这个理由比一切都充分。
白雅云顺着她的方向走,心里说不出的纠结感怀。
雨,你真傻。
难道你就看不出为何我会来找你吗?
我是来害你的。懂不懂?!
她在呐喊,无声的呐喊,喊得撕心裂肺,声竭力尽。
然而,离若若不会听到。
“你看,这个镯子是你最喜欢的琥珀色。记得以前吗?我们一人买过一个,一模一样的。曾经还傻傻的当它们是真货呢!其实那不过是老板用来哄骗单纯少女的假玩意儿,也只有我们还当它们是宝了。”她兴高采烈。
“记得当时我们说过什么吗?我们还发誓,以后还要结成亲家呢!我说过要结婚后要生个小公主的,而你得负责怀个公主的完美王子。记得吗?”她意兴阑珊。
“你看那间婚纱店,街对面挂着新娘巨幅画的那间。我们说过,以后要结婚,一定要穿上店里那位设计师设计的婚纱。我说白色的圣洁,你说粉色的可爱。你说一定要在六月穿上那款粉色的婚纱,因为六月的新娘是最幸福的。”她笑逐颜开。
“记得那间奶茶店吗?我们最喜欢的椰果奶茶,每次都要冰凉透彻的,就连大冬天也不例外。知道那年手指冻疮是怎么来的吗?因为握着冰凉的奶茶冻坏的。而你却总是说忘了带手套冻伤的。其实你没有想过,整整一个冬天,我们手里每时每刻都握着一杯冰冷的奶茶,能不冻坏吗?”她嘻嘻笑道。
白雅云难过极了,但她却不能表现出来,也没资格表现出来。
她暗暗的捏住口袋里的小圆盒,里面装着足量的***。
“雨,我累了。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我想喝蓝磨坊的冰咖啡。”她温雅的笑道,眼里却满满的抱歉。
“对。我也想念那里的冰咖啡了。”离若若含着笑,不疑有他,拉着她的手走进“蓝磨坊”咖啡厅。
“我先去趟洗手间。”离若若嫣然一笑,款款起身。
“嗯。”白雅云应。
如她所料,这是个老规律。
每到蓝磨坊,雨总会先去趟洗手间,因为她说过这里的洗手间装潢很特殊,镜子做得很优雅很特别,让人忍不住想进去照照镜子。
这么多年了,她一如既往。
她悄悄的拿出***,倒进离若若的咖啡里,拿起长长的银汤匙轻轻舀匀。
接着,若无其事的端起自己的咖啡轻啜。
离若若很快的走了出来,时间相间不到一分钟。
“这里的洗手间依旧如几年前所置,一点变化都没有。”她随心说道。
“嗯。这里的冰咖啡也依旧如几年前呢!味道还是一样香醇。”白雅云附和。“不快尝尝?”
“迫不及待了。”语罢,端起精美的瓷杯往唇边送去。“果真香醇浓郁。”
对不起!白雅云默默的在心里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