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之境——
云起之国——
这里的人相信,人一出生命运既以注定,争不破,也改不掉。
而我的命运,是否也被注定在这荒诞无稽的人世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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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从来都不是罗兴国飘雪的季节。
祭神坛中的篝火,像一只舞动的幽灵,燃耗着祭坛两边对峙的少女和千队人马,那所剩无几的耐心。
“锦妃!休要在抵抗了!赶紧交出妖孽!”祭坛上,一个打扮妖艳,衣着华丽的贵妇,手指着对面抱着孩童的少女说道。
少女右手托抱着哭闹不已的孩童,左手却持着一把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的脸上,泪水早已把她的花容月貌冲刷的一丝不剩。
她没有理会对自己说话的女人,而把目光投射到,那个站在女人身边,负手而立一脸悲愤的男人身上。
“大王!大王!婷儿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月儿吧!她是我们的女儿!她是我们的女儿啊!”少女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希望能够打动男人的心。可男人的眼神中,看不出一丝同情和犹豫,即使对面站着的,是他昔日里最爱的女人和最宠的女儿,他也只是冷冰冰的说道,“锦妃,休要任性。”
锦妃何尝不知大王的脾气,她绝望的闭上眼,“既然大王说我的孩子是妖孽,那么!又怎么能留下妖孽的母亲为祸人间……”说着,刀的一寸已经慢慢滑入肉中。
“锦妃,住手!”鲜血顺着刀锋缓缓流下,这一刻,罗兴王的心中在也无法平静,他乘着锦妃因疼痛分心的功夫,抽身上前一把夺过锦妃手上的匕首。
身边的护卫也在此时一拥而上,快速分开锦妃和她手中的孩子。疯狂的锦妃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在护卫的包围下奋力挣扎,“不要伤害月儿!不要伤害她!!!”
可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孩子被送到她父王身边。
似是听到母亲的叫喊,孩童的哭声久久不绝,罗兴王看着眼前哭闹的孩子,伸出手抱起她。
这一幕,像极了昨日时光里,那个慈祥的父亲抱起他珍爱的女儿那样,孩童瞬间停止了哭声,用含着泪水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的父亲,突然破涕为笑,张开小手包住自己父亲的胸膛,用还没长出两三颗牙的小嘴,奶声奶气的说了句,“父王~”
罗兴王的内心,像是被揉了一下,表情也没有先前那般决绝,看到这里的锦妃赶紧挣脱护卫的手,迅速跪倒在罗兴王面前,双手紧握他的衣角,苦苦哀求道,“大王……虎毒不食子,求求你放过耀月,放过她吧!臣妾愿意带着她远离罗兴,再不出现在你面前……大王……”
“大王!不可!”看到罗兴王似乎有所动摇,站在人群后久久没有出声的王后突然站出来发话。
“大王,锦妃如此维护这个孩子,只因她并非我们罗兴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这个孩子,放虎容易,捉虎难!”王后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刺在锦妃的心头,她知道王后对自己向来不满,如今落井下石,她只能有口难言!
罗兴王不看她们,他的眼神始终停留在那个玩着他胸前金丝纽扣的孩童身上。自娱自乐的她把纽扣解开来又扣回去,每完成一次,自己就咧着嘴冲罗兴王嘿嘿直笑,似乎在等待着父亲的夸奖。
罗兴王用手指轻轻刮了刮孩童软绵绵的脸颊,孩童像是玩游戏般一把抓住手指,得意的冲着他哈哈傻笑。
锦妃看着一切,再一次以手掩面泪水连连。
罗兴王慢慢蹲下身,伸出手,把怀中的孩童送还到锦妃面前。锦妃抱过孩童,所有的感激与悲伤都化入泪水,变成无声的悲泣,罗兴王用手指轻轻抹了抹她眼角始终不绝的泪水,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了她的身边。
“来人!”
“是!”
“传旨,从今日起,锦妃与公主幽闭听雨阁,非诏不得外出,如有逆者,杀无赦!”说完,带着今日前来的其他妃嫔匆匆离开了祭神坛。
风雪中的锦妃向着罗兴王离去的方向重重叩头。只是叩完头后,她的身体久久没有直起,颤抖的怀中,孩童用小手抚摸着母亲脸上的泪水,慢慢的也哭了起来。
风雪中的祭神坛上,孩童的哭声被传播的又远又长,只是没有人知道,她的哭声有没有传进那个离去的身影耳中。
一个时辰前——
罗兴皇宫——
张灯结彩的听雨阁内,里里外外的宫人都在忙忙碌碌的准备着一场盛大的庆典。
他们的小公主,今天迎来了自己人生的第一个生日,大家的脸上也都为此嬉笑连连。
听雨阁的正殿上,打扮素净的锦妃正坐在长椅上,逗弄着怀里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人。
侍女彩兰从门口进来,看到这样的一幕微微一笑。
“娘娘,刚才内务府的人已经过来传话了,关于祭礼的准备很快就要完成了,大王也会亲自过来接娘娘和公主过去。”
“嗯,今天真是辛苦大家了。”锦妃对着彩兰微微点头,说道。
“娘娘言重了,这都是奴婢该做的。”彩兰说完低头退了出去。
锦妃微微起身,从长椅的把手上拿起一件大红色寿衣披风,穿在孩童的身上。
“月儿,今天你就一岁了,很快你父王就来接我们了,不知道占卜师会告诉我们关于月儿的什么呢?是倾国倾城?还是长命百岁呢?”锦妃一脸欢笑的整理着月儿的披风,幻想着她与他们,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