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终于能完美的画出妈妈的画像了,比以往任何一个时期都能更效率、更准确、更完美。他非常满意现在的自己,充分肯定了自己在画画这块艺术领域上天才一样的天赋。于是他一张接一张、一张接一张不停的画着。
但是我身上的伤口也一次比一次多起来。爸爸平均一到两个月就能画一张,每画一张就要用美工刀在我身上划出几条伤口,可能是五条,也可能是十条,长度不一,位置不一,深浅不一。不过都是在穿起衣服看不到的地方,因为我还要准时去上学,要是被发现了就麻烦了。
新划出来的伤口很痛,痛得睡不着觉,而快要愈合结痂的伤口又非常痒,痒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但是又不能挠,一挠的话不仅会留下抓痕让爸爸生气,还会化脓,让身体非常的臭。全身的痛全身的痒,连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但是我想那个时候我一定是在全心全意地想着你吧,不然我是一定不能熬过来的。
有时候画得会慢一点,而伤口结痂愈合的太快了,爸爸就会小心翼翼地沿着原来的伤口痕迹再划一刀。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非常喜欢第一次在我腹部上划出的那道伤口,我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被重复划着了,我想那道伤口对于爸爸来说一定是像里程碑那样具有特别意义吧。
后来因为伤口太多,直接穿着衣服会有血渗出来,所以我自己学会了包扎、涂药,就连背部,只要照着镜子我也能很顺利的涂好。包扎就更不用说了,我能把全身包得像木乃伊一样,但是穿着衣服在外面却完全看不出来。不过也因为这样,像是有体检、体育课、游泳课这些有身体接触或是要换衣服的这类课我都是请假不去的。
在学校我也不和别人说话,也不想别人理我,我只要有你还在我身边就足够。这样的情况持续到高中二年级,准确来说是一个月前。
爸爸的画画得越来越好,有很多人想买,不过这些爸爸从来不管,他只管画画,其他都是交给一个叫下沢的叔叔负责的,就像是最近办的画展,也全是他一个人操办,似乎爸爸相当信任他。
那一天,他难得的来到家里,应该是商量画展的事。记忆中他好像只来过一两次吧,而且都是只呆一会儿就离开了。不过这次的画展可能相当重要,他提前来了一会,也和爸爸聊得多了点。
因为爸爸刚刚正在画画,所以我是光着身体站在画室里的。这个时候我并不知道这次下沢叔叔是带着儿子来的,而且他的儿子还是在第十一学园和我同班的班长下沢涉。
不过虽然是同班,我和他也并没有说过话,就算是我的那位实践课搭档,他主动问我我都没有理他,更何况是这个我一点印象都没有的人。
不过说起来,我的这个搭档也是很奇怪的,他性格也好样貌也好声音也好听,但是在班上就是特别没存在感,也没人和他说话,也是因为这样才自然而然和我成为了实践课的搭档。
实践课上偶尔会有身体接触,这时候我就用冷冷的眼神告诉他不许他碰我,他也真的就懂了,然后呆呆地和我站在一起不动,也不说话。我想他一定是以为我在讨厌他吧。不过事实上,我一点也不会讨厌他,也不会讨厌任何人,因为我已经最讨厌自己了,再没有更多这样的心情能分给别人。
不过有一次上课,我和他又站在一起,无意间看到他把刘海撩了一下,我才见到他脸上全部的样子,和他的身材真的非常配。那个时候我真的脸红了一下,不过马上就跳开了头,我想那是我第一次对一个男性脸红吧。
话说回来,那天晚上,我光着身体站在画室里,等着爸爸回来继续画。不料却被下沢涉看到了,并且拍了照片,虽然只是背部,但是背上的伤疤也足以说明事情的真相了。要是这件事被大家知道,爸爸就真的完了。
在那之后约一个月,也就是四月十五日,下沢才把这件事告诉我。
那天,中午午休的时候,下沢单独找我。他走在前面,我跟着他到了天台,上面只有我们两个人。
“橘同学,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
我确实不知道,我连搭档的名字都只记得个大概。但是我不想跟他说话,所以没有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好冷的性格呀,和我喜欢的人一模一样。算了,我也不拐弯抹角了。”
说完之后他拿出手机给我看,里面是一张我光着背部站在爸爸的画室里的相片,背上一条条稀稀疏疏就像细蛇一样的伤痕,刺激着我的眼球。瞬间我的身体直冒冷汗,心脏就像铅球一样变得沉甸甸的,连呼吸都感觉困难,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和你那个画家爸爸的秘密我已经知道了,我是那天晚上和我爸一起到你家无意之间看到的,本来是一时兴起觉得好玩,不过还真是发现了相当妙的东西。”
我马上明白了他的话的意思,一股眩晕的呕吐感就要涌上了脑门,我尽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吐出来,开口问:
“你是下沢叔叔的儿子?”
“BINGO!那一晚之后的一个月,我一有时间就去跟踪你哦,虽然你的生活真的太无聊了,不过还是发现了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的超级有趣的事情。”
我不想和他再多说一句话,因为我怕一开口就忍不住吐在他身上了,只是默默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真是想不到,你竟然是青之丘绯瞳的好朋友,而且关系好到连我都羡慕哦。我简直兴奋的都要在路上大叫出来了。”
又一阵强烈地眩晕感伴随着呕吐感猛袭上来,我几乎连站都站不稳,抬着嘴唇勉强说出几个字:
“你想怎样?”
“哈哈,这个么简单,两点,今晚你和我做,地点嘛去情侣酒店,好久没去了。还一个是让青之丘绯瞳做我的女人,凭你们的关系,我想不难。做到了就不把事情说出去。”
虽然心里隐隐觉得是这样,不过真正听他说出来还是有股沸腾着的怒气蹿了上来,我的胸口急剧起伏,仿佛就要把绑在胸前的绷带燃烧起来。我闷哼着出声:
“第一点没问题,第二点不可能。”
“呦呦,抱歉那不行。虽然你也是很漂亮,不过只是附带的,我对青之丘可是爱得很啊。”
说完之后下沢就留下了一个情侣宾馆的地址离开了。我立马变得浑身无力,双腿跪坐在地上,两眼什么也看不清,脑中什么也不存在,只是一味地干呕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渐缓和过来。
虽然不想相信,但还是清晰的意识到了现实。我怎么样都没有关系,但是怎么可以伤害你呢,我只剩下你了。那让他说出爸爸的事情么,可是这样我也会失去血缘上唯一的亲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脑袋一片混乱但又出奇的平静,下意识地想到也许就这样结束也不错,但是心脏却又在呐喊“谁能来救救我。”
不过这一天真的出现了一个人来救我。那是下午放学后,我刚走楼梯下到三楼,也许是今天经历的事情打乱了生理节奏,月经突然像洪水决堤一样提前几天来了,我停在楼梯上一步也不敢动,因为预感到动一动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我连忙打开书包,没有找到卫生巾,手机也都是放在家里。正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时候,一个身影快速的闪了下来,我一眼就认出那是我的搭档,他也看到了我,停了下来。
不过是我先出声叫他的,那是我第一次主动找他说话。因为只知道他的姓,名字大概知道但是不能保证正确,所以就只叫了他“丁同学”。之后就问他要了电话打给你,让你带着卫生巾过来。用完电话之后我怕身体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又看他似乎有急事,就催促他赶快走了。
这个时候的我怎么也想不到过了几天还会帮他擦药、和他一起坐在咖啡店里喝咖啡。
晚上十点左右,我按照下沢给的地址到了情侣宾馆门口,他已经等在那里了。一见到我就说:
“就知道你会来,跟我去开房吧。”
“今天来月经了。”
我站着不动,冷冷地说。
“我不介意。”
他说。
之后到了情侣宾馆登记的时候,他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对我说“你先去房间等着”就离开了,我出门看到一个远远地背影,一个人正背着像是喝醉了的女人快步的走着,好像很焦急的样子。
在房间等了十多分钟,下沢进来了,叫我脱衣服。
我把薄外套脱下,接着解开宽松的衬衣扣子,露出里面包裹着身体的白色绷带,他看了非常惊讶,似乎没想到里面穿的为什么不是内衣而是绷带。
“绷带?这是什么新的玩法吗?”
我不理会他。接着解开了腹部上的绷带,露出里面的皮肤。他只看了一眼,就捂着嘴巴跑进了厕所呕吐起来,边吐嘴里边不停地喊:
“滚!给我立马滚出去!”
走在回去的街道上,晚风吹拂过来,凉凉的抚着脸颊,很舒服,就像我现在的心情一样。
不过没走多久就踢到了不知道是谁放在路边的什么东西,我低头一看,是两大袋乱七八糟的蔬菜和肉。
“真的是……家庭主妇也不是这么当的呐。”
于是我把两个袋子往旁边挪了挪,然后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