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殊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凌公子刚才是在楼外观看这清谈之会的吧?”见凌潇然点点头,接着道:“其实此次对辩的内容与形式早已被我们安排好了,对辩之时我这边自然是我自己来答辩,而叶小姐这边则应该是叶小姐坐在屏风之后,由叶小姐的侍女查问叶小姐的意思后代为答辩。”
凌潇然其实也没怎么注意茶楼里面的情形,现在听独孤殊说起来自然只能“嗯,哦,啊”的回应两声,而独孤殊似乎没注意到这一点似的,自顾自地说道:“而此时,真正的情况是,叶裳小姐早已换上了这身衣服,趁人不备,悄悄来到这里。”
凌潇然听得一头雾水,问道:“叶裳小姐为何需要这么殚精竭虑地跑出来啊?不能光明正大地走出来吗?”
叶裳对这个刚才尾随自己的人没有半点好感,“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他,孤独殊怕凌潇然尴尬赶紧道:“凌兄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叶裳小姐这次来燕山不仅仅只是来参加燕山之会,还有联谊独孤世家的任务。”说罢就望着凌潇然的脸色,见这人没什么反应就只好继续说道:“凌兄弟知道四大世家之间有通婚的传统吧?”
凌潇然点点头,这个他还是略有耳闻的,四大世家中颍川陈氏传承已逾千年,除了蜀山派比之久远外,当世正道门派无能出其右,千余年前就连昆仑盟还是八派分立,千佛寺址更是还未建起,如此不断香火不遭灭门,除了自身实力强横,家族联姻也是至关重要的因素。千年来,门派世家更迭,陈氏依然是陈氏,许许多多曾与它齐名的宗族却都泯灭在历史的长河中了。现在与陈氏并称四大世家的独孤氏兴起于近千年前的那次正魔大战,陕州上官氏则兴起于六百年前的道宗中兴,岭南叶氏就更晚了,兴于四百年前的乌蒙南迁。各个宗族都汲取经验教训,之间互相通婚维系关系。也就是从四百年前起,四大世家的地位没有被动摇过,四大世家同气连枝,尤以近五十年来为最。上官家老太母本是陈家的小姐,后来嫁给上官大爷做了正妻,白云苍狗,老太母那一辈儿的人都先后西去,老太母的权威也就越来越大,偏偏她两个女儿又分别嫁给叶氏与独孤氏做了大房的正妻。老太母自然成了四大世家最德隆望尊的人,连千佛寺方丈都对她礼待三分,四大世家在她的遥控下亲如一家,通婚也更是普遍。
四大世家通婚有个惯例,便是在通婚之前第一年男方要去女方家中拜访,第二年女方就要派出成婚对象去男方家中回访,第三年双方要结伴去其余两个世家拜访,第四年才能成婚。
凌潇然到此也差不多明白了,猜测估计是这叶裳小姐要嫁到某个世家了,然而她并不想嫁入,所以独孤殊就和她密谋逃婚?
这时独孤殊说道:“其实这次叶裳小姐的成婚对象……正是在下,然而在下正打算帮叶裳小姐逃婚。”
凌潇然瞪大眼睛,望着独孤殊,好像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一样,帮自己的成婚对象逃婚?什么意思?
一边的叶裳也是神情微微尴尬,却没有回避,独孤殊接着说道:“我与叶裳小姐虽然兴趣相投,但并无男女之情可言,但是家族尊长们都看好我们这对姻缘,又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条框来压我们,没办法,只好先找个地方避避风头。叶小姐身边跟着四位通幽境供奉,在从岭南到蓟州一路上因为叶家家主的嘱咐,看管甚严,不给单独出行的机会,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出此下策了。”
凌潇然疑惑地看着这二人,虽说才相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但是从这人从开始到现在就没说过什么话,一直铁青着个脸就让凌潇然觉得,这个叶裳也算是比较稳重持成的女子了,没想到这样的人居然会想着逃婚,要说逃婚,应该是这个看着就没什么正形的独孤殊干得出来的事啊,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吗?
独孤殊丝毫不知道凌潇然已经给他定下了“没正形”的标签,嘴里还在说道:“按计划叶小姐应该趁着燕山之会的繁乱期向西南出发,前去上官家请太姥姥出面,断了这门亲事。”
独孤殊声音越来越小,怕是他自己都觉得那位上官家的老太母不会答应他们的条件,让这样败坏家风的事情出现。
独孤殊出了口气,语气也微微欢快起来:“不过现在有另一种办法了,叶姑娘!”这句话明显就是对叶裳说的,独孤殊朝叶裳笑笑,道:“我刚刚得到消息,听说这次燕山之会有何一笑前辈作为神剑认主大会的主判官,一笑前辈有大恩于四大世家,要是得了他的认可,由他出面的话,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何一笑……这也是修道界的一个传奇的人物了,他成名远远早于逍遥仙与盗跖,传闻拥有道清中阶的修为,在正道仅次于三大掌门。但最令人啧啧称奇的是,他无门无派,也不像其他散仙一样隐居于山野之中,反而是在人海闹市之中开了一间酒楼,酒楼名叫一笑酒楼,这老头儿每天跟普通人一样坐在酒楼柜子里,说说笑笑,要是没人提醒,谁也不会知道跟你坐在一起聊天打屁的邋遢老头儿就是当世高人高人高高人。至于他对四大世家有大恩,则是几十年前,四大世家在长河举办家族冠笄大典时碰上魔教大举来袭,这魔教也是倒霉,还没见到这四大世家的妇幼就撞到路过的何一笑,几个照面下来就全部被杀。对此四大世家自然是对何一笑感恩戴德,要是由何一笑来出面替二人解决此事,想必就是连老太母也不会说什么。
叶裳听此脸上也是焕发了极大的神采,但瞬间又忧心忡忡起来:“一笑前辈怎么会替我们说话呢,他老人家又不会认识我们这些小辈。”
独孤殊一笑,望向凌潇然,道:“这就要靠凌兄弟来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