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鬼务公司总裁办公室。
敖凌问许家明:“现在哪个组有空?”
许家明看了看记录本,说:“龙怡组目前有空档。”
“嗯,我刚接了个业务,一个城中村要改造,准备投资的老板请我们调查去一下,看那里有没有影响生意的因素,把这事交给龙怡吧。”
许家明点头同意。
“对了,关于薪水预支制度,现在做的怎么样了?”
“敖总怎么忽然关心起来这个来?”
“这是必须要改善的制度,现在风海市的生活成本越来越高,虽然HC对员工提供的薪水不算低,可一些新人实际拿到手里的薪水很难让他们在风海市立足,这样公司会流失人才。”
许家明笑了笑。
“你在想,其实我关注这个是另有目的,是为了伊小碗?没错,伊小碗是众所周知的出色新人,如果连这么优秀的员工在HC都呆不下去,那以后我们怎么吸引人才?”
“放心吧敖总,我已经改善了薪金制度,对伊小碗,我们也给她预支了部分工资。”
“嗯,那就好。伊小碗最近在做什么案子?”
“是一起校园灵异事件,正好是风海大学,所以案件派给了伊小碗。”
“嗯,这么安排不错。”
许家明又笑了笑,尽量压制住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对了,最近风海大学经济学院想请你去搞个讲座,谈如何运营非常规公司,我觉得你不会感兴趣,就给推了。”
敖凌马上说:“为什么推掉,我可以去。”
许家明怕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说了声:“好,我去安排。”便赶紧走了。
又到了中午,伊小碗和甄实去食堂吃饭。
小碗本想再来一碗酸辣粉,可窗口的阿姨说今天做不了,师傅刚才有急事请假了。
小碗和其他几个想吃粉的学生都一脸懊恼。这时就听一个学生说:“嘿,你们知道吗,那个酸辣粉师傅,就是刚刚跳楼那女生的爸爸。”
小碗和甄实对视一眼,听那学生继续说:“那个女生叫姚璐,是心理系大二的学生。她爸和她从小相依为命,她爸为了方便照顾她来咱们食堂做了师傅,这姑娘倒好,跟同学从来不提这事,也不让她爸去找她。”
“真够虚荣的。”
“这种人,对贫穷的父母说不定还有恨吧——为什么别人很轻易就能得到的,自己却无法拥有。”
“所以呀,以后没钱坚决不要生小孩。”
“拜托,你才多大,还生小孩。”几个学生走去了别的窗口。
小碗看着甄实,问:“钱真的那么重要吗?”
“看看周围的现实,确实如此。”
“因为穷,连爸爸也不认了?我爸爸从小就离开了我和我妈,可我还是那么想见他,哪怕他身无分文。”
甄实认真的说:“你不一样啊。”
小碗气恼道:“为什么我总是要给这种人解决麻烦,好没劲。”
“送你一句话,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甄实握紧拳头故意很傻的晃着:“我们小碗是最厉害的,Fighting!”
小碗笑了,回他一个白眼。
学校档案室里,甄实将自己的手机给了档案管理员,对方拿过手机,听到一个中年人的声音:“我是民俗学教授,心理学系主任刘君航,我们系的博士甄实想采访咱们风海大学第一届中文系的毕业生,请你帮他查一下当时学生的资料。”再一次听到刘君航老师的声音,小碗倍感亲切,没想到连他也说谎帮忙调查,这让小碗十分不好意思。小碗看了甄实一眼,甄实得意的一笑。
刘教授的名字在风海大学如雷贯耳,管理员自然不敢怠慢,忙在电脑里找起来,边找边说:“那可是三十年前的事,那时候的资料都是纸质的,幸亏前几年全部扫到电脑里的,不然找到也发霉了……有了!”管理员很痛快的让他们俩到了显示器前,自己坐到一边喝茶去了。
小碗坐在旁边,甄实操作鼠标,点开了那个名为“风海大学1982届中文系中国文学专业”的文件夹,里面是很多图片和文档,甄实先点开了一个图片,是这个专业介绍的扫描版,又往下点了几张,也都是这个专业本身的资料。小碗说:“这些都没用,往下。”
鼠标再一点,出现了这个专业的学生名单,两人都紧张起来,只见这个学生名单是手写在信纸上的,一共有19个人,令他们惊奇的是,里面赫然出现了查新国的名字。
“原来查校长就是我们第一届的师兄啊!”
小碗赶紧用手机将名单拍了下来。
在名单里,他们又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秦茵。
接下来的图片就是每个学生的学籍扫描,那时候的学籍比较简单,每份学籍只有两页,被扫描在一个图片里。其中第四个图片就是查新国,两人都忍不住笑了,因为照片上的他皮肤黝黑,留着短寸头,带着厚眼镜,穿着有花纹的衬衫。小碗说:“那时候的查校长多可爱,现在又黑又胖又谢顶。”甄实给她使了个眼色,暗示旁边还坐着管理员。
两人很快浏览完了学籍图片,甄实意识到一个问题:“奇怪,学生名单上有十九个人,但学籍只有十八份。”
小碗马上明白他的意思:“快比对一下!”
经过比对,发现有一个叫黄绮雯的学生缺失了学籍,看名字应该是个女生。
两人再往下看,屏幕上终于出现了这个班的全班学生合影,这是一张新生照,因为后面出现了“1982届中文系中国文学专业新生”的横幅,在这张照片里,查新国站在最边上,穿着和学籍照片差不多,背有点弓。
两人又拿合影去比对之前学籍里的照片,很快将黄绮雯锁定了。
甄实放大了合影,画面正中出现了黄绮雯的样子,她站在第二排靠左的位置,对比旁边的人,能看得出她身材高挑,留着那个年代罕见的卷发,穿着鹅黄色的羊毛衫,在一片暗淡的着装中显得格外出色。
“她好漂亮!”小碗赞道,又用手机对着屏幕拍了一张。
下一张图片是毕业照,因为照片上有写着“1982届中文系中国文学专业毕业典礼”的横幅。这时的学生们一改入学时的土气,都显得意气风发,毕竟那个时代能大学毕业,前途是很灿烂的。在这张照片里,查新国站在了正中间,这时的他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留了三七分的发型,尤显得春风得意。
很快,两人就找到了查新国得意的原因,因为下一张图片是一张推荐书,大体内容是:查新国专业优秀,表现出色,拟公派出国留学。
“原来查校长学生时代就这么厉害。”甄实说。
小碗没说话,脑子里却进行着各种联想。
两人从档案室里出来,小碗说:“如果关于三十年前卫生间的传说是真的,那无疑黄绮雯就是那个师姐。而查校长显然因为那个师兄的死,成了幸运儿。”
甄实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你别告诉我你要去找查校长。”
“没有把握之前不会那么做的,不过我可以去找秦茵老师。”
甄实看看时间:“我得回去忙了,晚上前一定帮你搞定住处。”说着将饭卡塞到小碗手里就走了。
小碗看着饭卡上甄实褪了色的照片,心头一暖,便向中文系教学楼走去。
秦茵老师主教《中国古代少数民族语言》,在小碗印象中是一个比较没特色的老师:规矩的着装,规矩地备课,规矩的讲授,一切按部就班,无论是专业水平还是平时表现都很少被学生们谈及,说实在的,她并不是一个有才华的人,既然这样,她是凭借什么留校当上老师的呢?
小碗很快找到了秦老师,还是印象中的那个样子,一身灰色的职业套装,平底鞋,短发,恐怕全身唯一的色彩就是胸前露出的一点深红色的针织衫,可那也是最不伦不类的搭配。
秦茵对小碗的到来很意外,两边寒喧了一下,秦茵问小碗在做什么,小碗把自己做了网络小说作者的那套说辞又讲了一遍,秦茵笑道:“听说这一行很赚钱哟,你看那些宫斗戏,都是网络小说改编来的。”
“那都是大神的作品,我还差得远。对了,秦老师,我现在在写校园题材的故事,很想向您打听一些事情,做为素材。”
“还真是艺术来源于生活呀,你想打听什么事?”
“我想知道黄绮雯师姐的故事。”
秦茵的脸色霎时变得非常难看,过了半晌,她才吱吱呜呜的说:“什么黄绮雯,我不知道。”
小碗设想了她的很多表现,但是没想到她会矢口否认,对方在一个学生面前如此紧张,可想而知那件事情肯定超乎想象。如果追问的话,势必引起对方的反感和拒绝,这个时候要赶紧出奇招才能套出话来。小碗掏出手机,点开一图举到秦茵面前:”秦老师,这个人你认识吧,我感觉,如果按她的长相,至少也应该是你们那个年代的系花!”
“哗”,秦茵手里的杯子掉在了地上,这样的紧张已经足够说明她不但认识,而且对此人记忆深刻,深到了让她害怕的程度。
小碗决定乘胜追击,又拨了一下手机,显示出了1982届中国文学专业的新生合影,指着说:“这就是黄绮雯,这就是你,你们是同班同学,我已经查过你们的资料了。奇怪的是,这位黄绮文师姐出现在了学生名单和新生合影中,但在学籍和毕业合影中,她消失了。我想,这恐怕是因为那个年代的名单是手写的,而新生合影又必须留档,所以她存在过的痕迹才被保留下来。如果是退学、转学,甚至是正常死亡,校方也不用煞费苦心这么做,那黄绮雯到底有过什么特别经历,才使校方想让她人间蒸发呢?”
小碗的语气铿锵有力,心里还有一种暗爽的感觉:卖糕的我去,姑娘我可是在逼问老师呢!
秦茵惊呆了,竟不敢再直视小碗,问:“你到底来做什么?”
小碗不回答,反而问:“秦老师,你听说我们专业申琦琦的事了吗?还有,你刚才听说姚璐自杀的事了吗?就发生在几个小时前。”看到对方不说话,小碗又道:“我听说,申琦琦精神失常和一个叫‘第四晚’的游戏有关,这件事又牵扯到女二宿的卫生间,传说中的魇茔地。另外,我又听到一个很恐怖的故事,也发生在女二宿卫生间,只不过时间是三十年前。这个故事,您昨天在自习室外面也听到了。
我们来做个简单假设吧,条件一,三十年前,正是您和黄绮雯师姐快要毕业的时候;条件二,校方将黄绮雯的相关信息抹去;假设结论:黄绮雯就是三十年前魇茔地故事里的女主角!”
秦茵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她俯身去捡茶杯碎片,但小碗已经看出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小碗说:“我猜,黄绮雯当年也玩过‘第四晚’吧,‘第四晚’到底是个怎样的游戏?秦老师,作为黄绮雯同班同学的您肯定知道一些事,请您告诉我。”
“你走!”秦茵严厉的道,对于生性懦弱的她,这恐怕是她能达到的最高音量了。
小碗先是一愣,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对方越是如此,小碗越想逼她说出来,便也用很大的声音道:“请你告诉我,我一定会查清事情的真相,不然的话,将会有更多的人受害的!”
秦茵愣住了,能看出她内心在激烈的斗争。
小碗觉得现在只需要最后一击,就能让对方彻底坦白,便道:“如果真相不被揭露,您的心将永远不会得到安宁!”
“哗------”秦茵将捡起的碎片又猛的扔回地上,捂住脸道:“够了,背了三十年,我已经受够了!”
“秦老师,你怎么了?”
“你知道把那样一件事憋在心里有多难受吗?这几十年来,只要一听到学生们在聊那件事,我就会紧张好多天,到后来,只要是看到学生围在一起聊八卦,我就莫名感觉他们是在议论我。”秦茵好像要将多年淤积的怨气瞬间发泄出来似的,说:“我就是当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