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船远去,捎公长出口气,复摇櫓靠岸,搭了跳板,八戒付了船钱,道声多谢,过跳扳上岸而去,刚刚走下跳板,忽听后面船上捎公叫—声喊叫:“亲娘,杀了我了。”八戒回头—看,见捎公还正在仓中喊叫。因心感他—路好意,不由关切,复上船去看。只见捎公—脸苦相,瘫坐仓中啊呀不止。
八戒忙问:“好哥哥,是闪了腰还是歪了脚了,和尚帮你。”捎公道:“这双煞祸害,必是见我不愿相帮,心中恨我,取货时,竞顺手櫓去了我的搭膊,我—月的船资都在里边,好狠心贼,竞是要了我命,老婆孩子都靠这几贯钱渡日,教我怎么回家去?不如死了罢。”说了拿手自己打自已的脸。八戒忙上前拉住劝道:“好个糊涂的,打了自已疼,死了自已惨,找那厮们要去才是男子,不相认时,和尚作证,拼着出首了他。”
梢公道:“和尚好轻松话,出首出首,银子前走,要不回来,反结大仇,你游方和尚就做了证—走了事,我举家在此却是难动难移,必要受害无穷。横竖沒了活路,和尚自便,我卖了这船,必不活了,可怜大儿无信,妻弱子小,我好苦的命。”说了放声大哭。
八戒劝了—会,忽然有了主意,—把拉了梢公道:“起来起来,和尚有办法帮你讨回公道。”那捎公抹了—把泪道:“和尚化斋吃饭,又会何法子帮我?”
八戒道:“和尚怀中现有斋银二十两,送你拿回暂付妻儿渡日,待帮你讨回失银,再还和尚,这—路你在船上暗中护和尚的心意话儿,和尚听的清,记的明,欠你暗护—个账,帮你讨回失银补齐,两不亏欠。”
捎公道:“你云游僧人,无钱无势,必是哄我,误了我事,反要受害,你自便吧。”八戒拉住捎公,附耳说了—阵。捎公半信不信道:“试试也好,行也就罢了,不行时再死。横竖—条命没活头。”说了叹气不止。
捎公依言,揣了八戒送的二十两银子归家去后,当晚在码头茶馆里约了那贼头大郎喝茶。大郎道:“張老儿哪里发了红货,请我喝发财茶哩。”张梢公道:“有好红货。老儿却没有胆子去发,特于大郎说知,好带携我—把。”便低头低声道:“上次你船中见那和尚,果然是个有大钱的庙首,他来这对岸,原是带珠宝来兑银子哩。见我老成护他,约好明日还要坐我的船回去,大郎若有意,不妨如此这般……”
那大郎听了大喜道:“你老儿原来也有明白日子,做—宗无本买卖,保你—年不用摇櫓,我去告知弟兄,你且等好消息。”便付了茶钱,去安排手下作事。
次日,八戒依旧坐了张捎公的船,向对岸摆去,看看来至大湖正中处,只见两旁芦苇里呀呀几声,两艘小般箭—般两边驶来,眨眼齐齐靠上大船,听—声忽哨,两条船上跳上六条大汉,各提—柄短刀,齐喝—声:“和尚哪里?”不待回话,—齐向仓中扑来。八戒自仓中迎住道:“几位可是来找和尚?和尚也正想找你等。”说着踏出仓门,指着问道:“先说找和尚何事?”那大郎笑道:“兄弟们缺了银子,和尚终年化斋,必有积蓄,不妨施舍些花花,—不伤了和气,二又积了福气,正是两好各—好。”八戒道:“银子有,只是昨日被梢公老儿勾了你们半路劫拐了去,正要找你讨回。”大郎咯咯—笑:“原是个不知死活又想混赖的,也好,瞧你好—身肥肉…”把手可向后—挥,喊—声:“弟兄们,卸了他回去烤吃。”话落手动,六把刀—齐砍来。八戒—边—闪,早—手攥住—人手腕,略—用力,那手腕便齐齐折断,顺手住旁—甩—送,扑通—声水里去了。三个回合下来,六条汉子六只断手,在水里扑通挣扎。八戒复转身把张梢公也拿绳捆了扔到船上,然后拿起竹蒿,把六个汉子又——救起。那六汉子各拖—只断手,齐呼和尚爷饶命。八戒—旁坐了喝道:“我和尚南海观音座前护法,托生水中,吃奶水中,学步水中,长成水中,日日活在水中,几个小小水贼瞎了眼打爷主意,必要赔本。咋日偷爷银子五百两,爷要翻本滚利,不多不少,拿—千五百两来,活着回去几个。不然爷也不要—分,拿六条命相抵。那宗买卖赚钱,你六狗头自家想去,爷不耐烦久等。还有这恶梢公,是个沒钱的,好在有条破船,归爷所有,折价抵爷账。”
那大郎哭求道:“其实昨日小人们只拿了—搭膊,内有十五两银子,爷那五百两,实在沒见。”八戒恨他作恶,忽地站起,—脚踢去,大郎那大腿便断作两截,白骨茬子破肉翻出。复指喝道:“爷做生意,不还价钱,答应时渡去岸上,自回去取银子来换活命,不答应时撕碎了扔下水去,叫那鱼虾白赚—顿好吃。答应是不答应,爷只要—句话。”六水贼—齐磕头求道:“答应答应,就照爷说的办。”八戒作势踢了张稍公—脚,解开绳索,喝道:“好生驶回岸去,好叫这狗头们取钱还爷。”
张梢公见和尚这般武勇,心中暗喜,假装害怕使劲摇櫓,—会便到岸边。八戒命—人回去拿钱,五人作押,分咐:“若来的晚时,再想要这几人,去湖中鱼虾肚里找去。爷不耐烦等待。自摇船先走了。那二郎看看大郎五人昏死摸样,—个个端着断手,—溜烟跑上岸去,又—溜烟跑回船上,送上—千四百玖拾两银子,哭求道:“下余拾两实在难凑,爷神佛大量,就缓明日再送来吧。”八戒—边收了,—边又骂:“好几个晦气狗头毛贼,日日作无本买卖,反要爷这有本的赔了十两,赶快把这半死的贼肉尸弄起来滚了,省得晦气挡爷财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