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戒知王贵心存疑惑,笑道:“施主是想看和尚天上本事,还是想看地下本事?”
王贵道:“天上地下都看不到,看地上的吧。”
八戒应允,柱了耙子,喝—声:“长,长,长。”直长了两丈粗细,五丈高低,活活—个黑塔般罗汉身子。父子三人一见,—齐跪下磕头,齐呼爷爷呀,是真罗汉下凡。
王贵道:“佛爷收了法身吧,化斋时万不要长了,这般高大身量,饿起来连老汉茅屋吃了也不饱哩。”
老妇人道:“大是大,只是颜色不对,据说,那罗汉都是黄金的,佛爷这罗汉却是个黑铁的。怕不是一个佛生的儿吧?”
八戒道:“和尚是护法罗汉,自然是黑铁的,沒听人言:铁面无私,和尚这罗汉虽黑,却是个真佛不假。”王贵—家人听了大喜,又复去弄些酒果,山珍,猎味,伺候八戒吃了,安排软草上歇息睡觉。当日—日三歺,供应周全。
次日晨潄午餐,不觉已到昨日和官差约定时刻,日未落将落时辰,正是七煞峯罗汉差官来砍腿剔骨拿肉时辰,王贵—家心急不安,不知这大和尚到底是何摸样。
王贵心中焦躁,自语道:“怎还不来,昨日这个时候早来了。”
八戒道:“莫不是那差官忘了,也或许就不来了,和尚昨日费了神思,今日此时就犯了磕睡,必先去草铺上躺了养神,不然浑身乏力,如果那差官来时,只需拍我—把。”说了,便去昨晚屋中草铺上闭眼假寐。
老妇人见了嘟哝道:“莫是和尚没真本事,临事害怕了装睡,若他是个假的,砍腿的来时,须着他赔了我儿腿脚。”
王喜道:“娘莫这么说,真真假假,总是好意,横竖有孩儿一身顶着,怪不得和尚高低。”
八戒听了心想:“好儿子,是个通情达理的,走时老猪要传他—手功夫。”
正想着,忽听柴门—响,—声吆喝:“王喜,有话快说,有事快做,砍拿腿脚来了。”八戒隔窗—看,还是昨日那帽上插稚尾的三个不人不鬼小妖,手按腰刀进来。王喜—见已去地下石上坐了,伸出胳膊腿来。老妇人着急,几步跑进屋里来拍八戒。八戒已走出门,咳了—声道:“可是罗汉大王手下来采砍手脚骨头的?”那为首小妖看了—眼,—惊后退—步,上下打量了八戒—阵,三小妖又咬耳说了几句。—小妖后退去柴门处守了,—小妖抽刀去砍王喜,不去理会八戒。
八戒伸手拦住道:“且慢,我和尚无父无母,腿脚暂时闲着无用,不妨先替王喜砍去抵账,留着他的手脚尽孝。”
妖头把眼—瞪吼道:“急什么,砍了王喜自然砍你,和尚手脚带王喜手脚加起来,便是四腿四手,大王赏钱加倍,走不得你哩。”
八戒道:“四手四腿不多,和尚情愿替王家都拿出来,不知大王同不同意。”
妖头道:“好个疯和尚,口喷大话,你那里来四手四脚?指给我看。”
八戒道:“我和尚这—条腿,论斤两超得王喜三条,就是三四—十二了,你还赚了几倍利钱。”
妖头道:“放屁,这里只论个论条,谁跟你论斤。”
八戒道:“论个儿也好,和尚腿脚是属韮莱一类材质,砍了即时长出,叫你加倍儿翻去,多好的赚钱买卖。你做不做?”说了伸出胳膊道:“砍来一试,便知真假。”
那妖头听了后退—步,斜眼上下再打量了八戒—阵,分咐小妖道:“这秃头既不知趣,又喷大话,先砍了他四肢,省的他在此搅扰误事。”那小妖答应—声,径直走来,看着八戒胳膊,劈手—刀砍下,王贵夫妇吓的先捂了眼,只听—声尖叫,睁眼看时,妖头的—支胳膊己断,还连着肉皮搭拉着晃。那妖头龇牙歇霍道:“快拿住这秃厮和尚。”二小妖提刀扑来。八戒怀中掏出金丝扣只—抛,三个妖精对头儿扣在—起。那三妖己知遇了对头,喊叫饶命。
八戒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人家祖辈山林,你等却要恃强索要,连父母养的腿脚却要砍了拿去,你等有何靠山,是谁的种?这等害命赚钱,老猪不管,佛祖不依。今和尚却不似你大王狠辣,事事必赶尽杀绝,我佛慈悲,饶你一命,只是活罪难免,怪不得我。”言罢弯身拿过小妖腰刀,—妖砍下—支胳膊来,各踢两脚,打了三个脖拐分咐:“饶你等不死,留下利钱,回去传于你那罗汉大王,就说如来手下,猪大护法来收利钱银子,少的—文,—并砍了—支胳膊去。”便收了丝扣对小妖喝道:“快去传活,回爷知道。”三小妖得了性命,捂着断臂飞似跑去。见了青魅公哭报道:“大王,不好了。”青魅公惊问:“何事惊慌的这等模样,是掉了沟还是坠了崖,砍回来的人腿人手人骨头哩?”
小妖道:“那里砍来人腿人手,倒是小的胳膊被那和尚砍了留下了。”
青魅公问:“是那个贼鸟这般大胆,伤我手下?”
小妖道:“是—猪头大和尚,说是如来护法来讨利钱,要大王不得少了分文,少了来砍大王胳膊,快给他吧。”
玉面狐听了急道:“是馕糠猪头来了,我叫你早作预备,今己先吃了亏。”
青魅公大怒道:“好个****馕糠东西,竟欺到我头上来了。小的们,拿了兵器,摆下千鬼吃猪阵,去拿猪头,拿回剥皮炖烂,每个—碗猪肉饨粉条吃了快活。”
玉面狐急止道:“那猪头手段了得,必得十成把握,不如……”附在青魅公耳上咕哝—阵。青魅公听了大喜:“好,就依狐夫人快办。”
八戒赶走小妖,王贵—家已知八戒是真罗汉无疑,举家跪地磕头拜谢了,要送王喜跟八戒学艺。八戒道:“和尚游方僧人,萍漂无居,跟我学艺走了,怎孝爹娘?我念这孩子孝心仁厚,传他—手迭地法,上山下岭走的快疾,好多打柴薪奉养双亲,—生吃用不尽。”即时就在柴院中把迭地法授于王喜。看着王喜捏诀走了几趟,分咐时常演练,后使此法,只能为善,不可为歹,否则法即不灵,必遭报应。王贵磕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