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凌晨,天边仅仅冒出一丝鹅黄,一位少年却早已做起农活,挥动着手里的斧头把一截截原木劈成木柴。
昨日劳作至深夜,奈何实在太多,只好早早起床继续将木材劈好,由于担心把田姨吵醒,水霁特地将将剩下的原木搬到了院外。
即便这样依然有些许声响传入田姨的房中,此时,房内竟点着烛火,看样子已经烧了一些时候,田姨手中拿着针线,编织桌上崭新的布衣,还不时向窗外望去,一张恬静的脸上充满了笑意。
...
“田姨,我会时常回来的。”
水霁半只脚已经踏上马车,恋恋不舍立马又回过头来高声喊道,一路上同样的话也不知说了多少遍。
田姨闻声,乐得合不拢嘴,站在村口使劲挥手。
这是罗大叔的马车,他时常去城里送货,今早正好赶上,于是在田姨的拜托之下,罗大叔欣然答应,载着水霁往绯叶城去。
绯叶城是一处偏僻的古城,虽说偏僻,但百姓的日子还算富足,因为附近不仅拥有一座大型矿山,且这座城还隶属于两个家族,孙,付两家在这城中长年相互竞争,以至于这里的商业倒是热火朝天。
水霁要找的人便是付家的付魏,当年在付魏重伤时,流落到天泽村,被水苏民发现,救了他一命,可事后水苏民不愿接受任何回报。于是只好将一块玉佩送给了水苏民,允诺今后若有什么难事,就让人拿着这块玉佩到绯叶城找他。
“马车里的人,下来登记!”一声命令的语气从外面传了进来。
罗大叔拉开帷幕,将一块令牌递给城门的士兵,士兵一瞧,其上写着一个孙字,立马肃然起敬,让开了道。
第一次来到城里,水霁激动万分,望见四周比自己院子宽大数倍的房屋,红墙绿瓦,甚至还有众多深宅大院,每样都荡起他心中的涟漪,一时间已经眼花缭乱。
“小霁,我只能送你到街口上,毕竟是来给孙家送货的,过去也不方便。”
闻声,水霁拉开帷幕跳了下来,向罗大叔几句道谢之后,朝东街走去。
一路来罗大叔给他讲一些关于两个家族的事情,让他也大致了解了一点,两个家族本一直在绯叶城内相处还算融洽,互利共赢,暗中偶尔小打小闹,自从城外发现这座矿山,皆欲独吞,为争夺所有权,近年来冲突不断。
整个东街几乎都是付家的领地,水霁左顾右盼,这些商铺的牌匾一角都标注有金灿灿的“付”字,走了大半条街,终于看见一处富丽堂皇的宅院,此时门口围着许多百姓,十分吵闹。
“叫付耀给我滚出来!你们付家今日必须给我个说法。“说话的少年是孙家少主,孙琨,此时他脸色涨红,横眉怒眼,对着付家大院咆哮起来。
大院门口堵着数个侍卫,硬生生将他挡在门外,任孙琨几人如何冲撞,都不动丝毫。
“这不是孙家少主吗,真是贵客啊,到底是什么风将您吹到了这里呀?”一位一身素衣,举止儒雅的少年从院内走来,满脸洋溢着笑容。
几乎在他出现的同时,孙琨更是怒不可遏,硬是朝士兵踹了几下,甚至往里面吐了一口唾沫。
那位青年见状,眉头微皱,立马后退避让,奈何身体迟钝,这口唾沫依然正中他整洁的素衣之上,他低头一凝,顷刻间,他的温文尔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是一脸怨恨,恶言相向。
“孙琨,我看你是活腻了,给我打死他。”
一声令下,士兵们提起手中的长枪,跃跃欲试,可苦于对方的身份,又迟迟不敢动手。
“付耀,你这个孙子,有本事就别给我躲在里面。”孙琨讥笑一声,又再次朝院内的青年吐了一口唾沫。
“一群废物,我养你们何用。”付耀指着几位士兵破口大骂,对于孙琨的嘲讽却充耳不闻。
“付耀,这笔账我迟早要跟你算清楚!哼。”孙琨见到,对其更是嗤之以鼻,大袖一甩,丢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孙琨离开后,付耀背起双手,微微一笑,真是雅淡如风,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嘴里低声念叨,“粗鄙之人。”
水霁将这一切尽收眼里,待众人散去后,他独自往院门走去。
“小子,没事别在这里闲逛,速速给我离开!”,其中一个士兵大声呵斥道,见他身穿布衣,想必就是贫穷百姓。
士兵的语气令水霁心中难免有一些愤懑,他知道自己出生贫寒,见识短浅,但不能因此就被人歧视。
“狗眼看人低。”粗眉一横,他随口而出,毫不畏惧,士兵一听立马怒不可遏,向前就是一脚,踹在水霁身上。
而水霁竟然纹丝不动,脸上浮出一丝讥笑,从小便劈材耕地的他,身体不知比这士兵强硬多少倍,顺手抱着士兵的脚往右一摔,直接滚倒在地。
另外几个看热闹的士兵见状立马扑了过来,双拳难敌四手,几番挣扎后,水霁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臭小子,让你给我嘴臭。”被水霁撂倒的士兵得意洋洋,一耳光扇在他的脸上,啪的一声,紧接着,又是一耳光...不到一时半会儿,他已双脸乌紫,可一对眼睛却阴冷的盯着士兵。
这眼神让士兵后背发凉,冷哼一声,抬起手来又是一耳光扇了过去,刚要打中,后方传来的训斥声令他立马顿住了手。
“你们几个差不多就行了。”,一位两鬓斑白的老者站在门前,四处张望,见有几个路人停下了脚步,立即呵止了他们。
几位士兵一闻,点头应诺,神色恭敬的站在一旁,留下趴倒在地的水霁,满目仇视。
对此老者看不都不看他一眼,说完就转身欲走,晃眼之中却瞧见了水霁散过在地的玉佩,轻咦一声,大步跨上前去。
“家主?”,老者看近一看,啧啧称奇,又再三熟视,确实是家主的玉佩,只不过这应该是当年家主还未继承族位时所佩戴的长子之玉。
老者挑动着胡须,若有所思,当年家主被人突袭,九死一生,据说最后是被一位农夫所救,难道这孩子就是农夫之子。
“孩子,随我进去。”想到这里,充满褶皱的老脸不再冷峻。
水霁置若未闻,慢慢爬了起来,盯着几个士兵紧握拳头,咬牙切齿,老者看见这一幕,直接一巴掌打在了其中一个士兵的脸上,士兵一声惊呼,却不敢有丝毫怒意。
“满意了吧?”,老者含笑问道,见水霁神色没有变化,接着又一连打向其余几人,不知为何仅仅是一巴掌,几个士兵就鼻青脸肿,哀叫连天。
“跟我走吧,你是来见家主的吧。”,老者抛下一句话,慢步走向府内,水霁一听,瞧见落在地上的玉佩,本对老者刚才的行为困惑不已,此刻却恍然大悟,捡起玉佩,快步跟了上去。
刚一迈入宅院,他顿时瞪大了眼,又是惊奇又是羡慕,宅院宽敞无比,远远不止外面看见的样子,不知大了多少倍,众多的屋舍亭台,错落有致。
水霁跟着老者踏上一条曲径通幽的小道,鸟语花香扑面而来。
“我是付府的管家,付延,你叫什么名字?”
叫付延的老者走在前方,也看不出他的神色,水霁揉了揉浮肿的脸颊,慢吞吞的回答道,“水霁。”
闻言,付延似乎点了一下头,也不再说话,不多时,两人走出小道,一座碧瓦朱檐的豪宅出现在前方,水霁清楚看见大堂里,正站着一位男子,身穿一袭锦缎长袍,剑眉倒竖,背着双手来回走动。
与此同时,付延立马变得恭敬起来,带着水霁迅速走了过去,毕恭毕敬道,“家主。”
闻声,付魏停下了思绪,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沉声道,“交代给你的事办好了?”
付延心中喏嗝,躬着身向水霁招了招手,突然说道,“家主,你来看看这个孩子。”
付魏眉头一皱,水霁衣着简朴,原以为是新来的下人,没有过多的注意,如今往他身上细看,手中的玉佩立马吸引了他的目光。
“你叫什么名字?”
付魏的语气透出一股魏延之气,水霁心中一震,立马答道:
“水霁。”
付魏闻言,不露辞色的他,顷刻间大笑出来,“故人之子!故人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