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妃从内室而出,带着宁寿宫内上上下下跪在地上。“臣妾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康妃,佟氏德才兼备,贤良淑德,为人恭顺,妃嫱之间,未尝忤目,圣情鉴悉,每垂赏叹。遂以为六宫之首,位居坤宁宫,特封为后,尊号兮凝。”吴良辅宣完旨,伸手去搀康妃。“皇后娘娘,接旨吧!”
康妃接过圣旨,从锦儿手中接过钱袋,放到吴公公手中,“麻烦公公跑这一趟。”
“不麻烦,不麻烦,皇后娘娘好生歇着,奴才这就告退了。”
“锦儿,送吴公公。”
待锦儿转身回来,锦儿俯身,满屋子的奴才宫女都十分兴奋的朝康妃道喜,“奴才(奴婢)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康妃在锦儿的搀扶下走向主位,“免礼吧,你们都是我宫中的老人了,如今我受封为后,宫里上上下下多少双眼睛瞧着,你们做事上自然要再仔细些,莫要令人拿了错处。”
“谨遵皇后娘娘教诲!”众人齐声应下。
“锦儿,看赏!”
“谢皇后娘娘。”
夜,坤宁宫。
“娘娘,怎么还不歇息?”锦儿挑着灯笼,兮凝面带忧色的看着窗外的月亮。如今总算是把皇后拉下马来,但她这心里总还有些不安。
“怕是换了地方反而睡不惯吧。”
“如今娘娘贵为皇后,想来是该开心的?只是奴婢怎么瞧不出来?”锦儿拿了锦裘为康妃披上。
“你只看见了我风光无限,却是不知高处不胜寒的千般滋味。”
“奴婢愚钝,只知兵来将敌水来土堰。”
“罢了,我们何必庸人自扰,我倒是不如你这丫头看的开了。”兮凝笑着点锦儿的额头。
“还不是娘娘,教导有方嘛!”
“这不日便到了三年一届选秀的日子了,皇后当时跋扈,未曾为皇上挑几个可心的人,想来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了。”兮凝看着叹息一声,走向床榻。
次日,朝堂之上,冷寒高居殿堂之上,吴良辅高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户部尚书左右环顾后出列,“臣有事启奏,下月初便到了三年一度的选秀大典,臣认为后宫诸位尚为欠缺,所以此次选秀应当提前准备,通令八旗都统衙门早作准备。”
绰尔济贝勒向前一步道:“臣认为,如今我我朝正值多事之秋,皇上自当该为民着想,选秀如此大肆铺张,实在是不妥。”
鄂硕上前一步,侧目看向绰尔济,“这选秀一事本是皇上家事,臣不该多言,但事关国体,我我朝八个等级本该齐全,岂能因几件小事而受到影响?”
“你!”绰尔济愤怒的看向鄂硕。
冷寒看了看场下的场景,“子卿大人你觉得呢?”
孟子卿出列行礼,回身扫视了几位大人一眼,才缓缓道:“臣认为,我我朝泱泱大国,沐圣上天恩,多事之秋一说,实是无稽之谈,不足为惧。而选秀一事,本该今年征选,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不可破。”
冷寒听后,龙心大悦。“好、好、好!如此一来,选秀一事就交由户部去办,下月初九乃黄道吉日便于那日选阅。”
“宛姑娘,在这住的可还安心?”鄂夫人在丫头的搀扶下缓步而入。
董小宛双手放在右膝处,刚刚行完三扣九拜之礼手拿丝巾挥到耳册,起落之间端的是清风如月般的万千风华。董小宛对着鄂夫人行了个万福之礼,“干娘吉祥。”
鄂夫人微笑着向前,“你我何必这般客气,这对外名义上我是你干娘,实际上我把你当忘年之交以待,这几天我越发觉得你行事作风,颇为独到,是个妙人。”
董小宛低眉敛目,早在宫外那烟花柳巷便早已听闻鄂夫人周氏,御夫有道,性直率,为人豪爽。如今所见,倒是不假。对她一个这般出身的女子,毫无看轻之意,反而处处以礼相待。思及此,董小宛脸上的微笑更加亲切起来,“小宛自幼悲苦,父母双亲早已去世多年,所幸义父义母慈悲之心,对女儿多加照拂,此番恩情,当誓死不忘。”
鄂夫人拍着董小宛的手,眉间含笑,屋内自成一番母慈子孝模样。
孟子卿抱着幼子容若,在屋内轻声逗笑。
“皇上那边怎么说?”云裳专注的刺着手中的刺绣。
“不日便是选秀大典,圣意难测,三年未曾大选,上一次也是由前皇后做主,如今圣上韬光养晦总是可以选些自己如意的了。”
“倒也难为皇兄,这么多年忍辱负重,为了我朝江山,他付出的太多了,是以此番才会一意孤行吧。”云裳默默叹了口气。
“你切莫伤神,这些物件总有奶娘嬷嬷去做,你这般辛苦为何?”孟子卿放下容若,扶着云裳的肩膀。不在乎的时候一切都随便,但一旦在乎了,却又是毫无条件的宝贝着。
“做娘的总是想要为他多想些,瞻前顾后,却总也舍不得。”云裳拉着他的手轻晃。
“你如此对他,就不怕为夫吃醋?”
“你是他爹,难道还会和孩子一般见识?”
“罢了罢了,难怪汉人总说,有了媳妇忘了娘,夫人你这叫,有了孩子忘了夫君……”孟子卿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现在这样的日子他已经非常知足了。
云裳娇嗔的瞪他,“哪会呢?”
“你莫要惯坏了他才好!夜深了,夫人咱们该休息了。”孟子卿戳戳小子卿的脸。
夜已深,烛火熄,孟府上空一片寂静。
日落时分,夕阳西下,几朵懒懒的云在天上飘着,窥探着这场美人盛宴。各旗选送的秀女,以骡车相送,经由本旗将领排车,鱼尾相接,煞是精彩。入夜时,骡车抵达地安门,经由神武门过顺贞门而入。
此次宫中选阅秀女定在御花园,皇太后称病,将一切大权交予圣上定夺,兮凝陪伴皇上左右,气质如水,仪态万千,端的是母仪天下之尊。
小太监在旁宣众人觐见,“兵部侍郎穆克图氏之女子清,年十五。”
“大学士洪氏之女玉兰,年十六。”
“礼部侍郎唐氏之女如玉,年十四。”
“苏州织造陈氏之女清尘,年十五。”
“内大臣鄂氏之女宛儿,年十六。”
众人盈盈下拜,道是美人如玉、红霞满天,交相辉映,二者相辅相成、不分伯仲。
兮凝悄然打量面前的几个女子,皆是生的不错的模样,心里一时说不清是苦还是涩充斥着自个儿的心。何况,为了玄烨,自己也该坐稳这皇后的位子。只见皇帝眉眼含笑只盯着盈盈下拜的鄂氏之女。她心下有数,想来这位便是皇上在宫外的那位红颜了。
“众人免礼。”众人站起身来,这才得以看清面前人的模样。她悄悄唤了声,“皇上。”
冷寒这才回过神来,“嗯,鄂氏之女上前来。”
宛儿迈着三寸金莲,行动间脚下轻摇,身姿若风拂过,碧绿色的衣裳,绣着几枝槐花,嫩白的颜色间映照着,煞是好看。二人对视,情意绵绵,其中深意自是不必说。
兮凝笑道:“恭喜皇上,喜得美人,此女风华,怕是无人能及一二。”
冷寒笑笑,斜睨了她一眼,并未作声,只挥了挥手。
“穆克图氏之女端庄、唐氏之女清丽、洪氏之女儒雅,虽不及鄂氏,却也自有其一番风华,不知皇上?”兮凝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你不是愿意要女人进宫么?那就多进几个好了!
“你看着办吧。”冷寒有些恼怒。
众人跪下谢恩,皇帝随后下旨,众人暂居本家,半月后入宫伴驾。三年一度选秀告一段落,众人心下有数,皇帝此次选秀,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夜已深,坤宁宫内,兮凝靠在床榻上。
“娘娘,您是何苦呢?”锦儿劝道。
“我既为皇后,本该做好份内之事才是。”
“可是您这样?”
“没什么好可是的,上善若水,人生在世本该看开世事,清淡如水,仅此而已。”兮凝话音刚落,只听闻外面传来爽朗的大笑声:“好好!好一个上善若水!”
兮凝携锦儿行跪拜之礼,冷寒似是很高兴,伸手扶起她,朗声道:“朕的皇后,有如此容人之量,堪为一国之母的典范!”
“皇上说笑了,怎得深夜前来?”兮凝服侍皇帝坐下。
“朕来看看,朕的皇后和阿哥。”
“锦儿,去抱小阿哥前来。”
“是!”锦儿高兴地应了下去。
“皇后,朕看宛儿是个好女子,日后,你定能同她相处和睦。”
“能让皇上夸好的人,自然是极好的。”
冷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皇后,你这是在夸你自己么,朕方才才夸了好一个上善若水呢!”说完,静静打量着兮凝的反应,想着她但凡有一丝吃醋的情绪也好,可惜兮凝没有任何表情的站在那……
“皇上贯会笑话臣妾。”兮凝有些难过,脸上的伤已经全好了,可是看着冷寒,半响长叹一声‘唉’!女子若求而不得,何苦求之?不若看开,对自己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