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就守候在小院外头,见安怀瑾出来,忙低了头双手奉上一张帖子来,谦卑道:“在下右山派朱勤真人座下弟子,听闻安道友途径长都,特地代家师奉上帖子,还请道友过府一叙。”
安怀瑾眉头微动,脸色不变,实则却在回忆哪里跟这右山派有了交集。
右山派就在长都坊市左近,离得倒是不远。可惜长都坊市鱼龙混杂,不是右山派这样的小门派控制得了的,而这位朱勤真人,坐镇右山派的金丹真人之一,平素很少出现在外头,就连上次的秘境试炼,带领右山派弟子的长老,似乎也不是这位朱勤真人,不知道他要见自己,是因为什么事情?
见他不接帖子,也不答话,来相请的弟子有些诧异,却也不敢在面上表露什么不满,反倒恭恭敬敬地将之前的话又说了一遍。
叶蓁忍不住道:“安怀瑾,要不就去看看,总不能人家都上了门,咱们却连人家是什么意思都不明白吧?”
安怀瑾却摇摇头,也是回答叶蓁,也是回答这右山派弟子道:“让贵派真人亲自下帖子来请,安某实在是惶恐。只是安某尚有师命在身,急于回去复命,还请真人见谅。日后再来拜访真人吧!”
叶蓁听着,也就没有插嘴了。
来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倒也好说,这带着几个孩子,确实路上唯恐生变,还是早些将他们带回万剑宗去得好。
这话合情合理,右山派这位也挑不出什么茬子来,只得笑道:“安道友有所不知,实在是前些时候文师兄有幸见得安道友一面,对安道友十分推崇。家师极少下山,这听说安道友路过长都,赶紧让我来请您的。”
安怀瑾想起来了,叶蓁也明白了。不过瞧了眼前这人一眼,有些好笑:“安怀瑾,我说人家就是特意盯着你吧!
这是自然,否则也不会他刚刚进坊市就找上门来。
那个右山派弟子还在恳求:“家师坐镇门中,但对万剑宗极为推崇。常听家师说起往年还与贵宗别山真人一同四处游历。只是可惜自从那次之后,家师因琐事困扰,一直在门中难得外出一趟,时常叹息。所以上次听文师兄说见得安道友一面,这才命我等守候。好容易盼来了安道友,道友可不要推辞了……”
安怀瑾有些犹豫起来,尤其是听见说这个什么朱勤真人还跟自家师傅认识,不由便有些动摇。却听见自家剑灵冷冷哼了一声道:“只怕不是好去处吧?安怀瑾,我说这人也有些意思,他已经几次提及那个什么文师兄了,上次你不是说从那个姓文的手里夺了赤角兽吗?会不会跟那件事情有关?”
安怀瑾猛然惊醒过来,陡然惊觉面前这人并没有称呼自己为“师兄”。按说正道各派同气连枝,见了面互称一声师兄并不为过,若是因为自己修为高些,称一声“师叔”他也不是受不起。可这位口口声声都称呼自己是“道友”,客气有余,尊敬不足……
他一动念,叶蓁便察觉到了,皱了眉头告诉他:“你问问他叫什么名字?我倒不觉着人家对你尊敬不足,倒有点像是提醒你的样子。既然如此,不妨结个善缘就是!”
安怀瑾忙点头,对那右山派弟子道:“让你为难了,只是安某真的急于回去门派复命,往后再亲自去右山派给真人赔罪。不知道你是真人座下哪一位师兄,安某一定面见真人说清缘由,不叫你受累。”
那人似乎松了口气,直起身子抬头笑道:“安道友客气了,在下真人座下忝居末位而已,排行二十七,大家都叫我卞廿七。既然安道友实在是忙得很,我也只好就此回去复命了。”
说罢又行了一礼,退了出去,徒留安怀瑾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
叶蓁啧啧两声:“卞十七,安怀瑾啊,当师傅的一般会收多少个弟子啊?他都排行二十七了,会不会还有三十七、四十七啊?看样子这位朱真人还挺好为人师的哈!不知道那个什么文师兄,又是排第几?啧啧,这人一多了,事儿就多得很哟,他几次都提起文师兄,肯定是那货在其中捣鬼……”
安怀瑾已经习惯了剑灵的唠叨,可还是做不到面无表情,忍不住皱了眉头道:“你就不能消停些?人家门派里的事情,与我们何干?”
叶蓁被打断了发散的脑洞,倒也不生气,反驳安怀瑾道:“怎么就没关系?没见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如果今天来的不是这个二十七的,换了个难缠些的非要你去右山派,我们两眼一抹黑的,不知道还要遭多少算计呢!你听他口中几次三番提到什么文师兄,那不是他搞鬼,又是哪个?”
安怀瑾无言以对,关了门又将几个孩子住的地方检查了一遍,这才放心回了自己房间。
可是返回右山派的卞廿七就没这么舒坦了。
站在朱勤面前,他哪怕做出最恭敬的样子,依然没见师傅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偏偏文越还不甘,站在真人背后,居高临下地望着下头跪着回话的卞廿七,阴恻恻地道:“你可说了,是我们师傅请他?”
卞廿七没有抬头,闷声闷气地答道:“说了。”
“说了他还敢不来?!”文越咬牙切齿道:“真是大宗门的弟子,居然敢拒绝师傅的传召,这还是在咱们右山派的地盘上呢!师傅,我安排几个人去把他叫来!”
朱勤没有回头,摆摆手让卞廿七退下,这才回头看着文越道:“人家就是凭借自己大宗门弟子的身份,你能如何?万剑宗的那些人向来护短,你就算将他劫到了山上又能如何?”
文越张了张口还没发出声音,就听见朱勤真人冷哼道:“蠢货!难怪能被他算计掉一只胳膊去!”
虽然有灵丹将养着,可文越的伤势并还没有好全,更显得他面白如纸。这条胳膊简直被文越视作终身恨事,从来右山派的弟子都是不敢当着他面前说这些,心中对安怀瑾颇为介怀。这会儿听见朱勤真人这话,气得额头青筋直冒。
好在安怀瑾躲在客栈小院中,与外界没有联系,并不知道右山派上头发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