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不再像之前一样洁白莹润,而是照得景物都有些惨白,庭院中的花草失去了主人的照料疯长一气,亭台楼阁虽然没有倒塌却袒露着浓浓的灰败之色,一间间房门大敞的屋子就像一个个无底巨洞,散发着森森寒气。
可就在这么一片惨淡到有些惊悚的环境里,叶蓁银铃般的笑声回荡着,安怀瑾觉得心中暖呼呼的,刚刚从老祖那里接受的事物带来的境界上的进步也不能与之相比,他一边飞奔,一边疑惑地问道:“蓁蓁笑什么呢?”
剑胚在怀中跳了跳,实则是叶蓁摇了摇头,她意犹未尽地带着笑说:“你不知道,刚陈华跟在后头进来了,他没有进祠堂,而是绕着祠堂走呢!刚才祠堂不是塌了吗?他那一头一脸的灰尘,还一脸傻乎乎的,哎哟我去,真是太好笑了!”
安怀瑾听着也不禁莞尔。
哪怕之前陈华自称是个炼气阶段的散修,衣着并不奢华,可也是每天将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整齐妥帖。忽然就灰头土脸的露出傻眼的模样,想想也是有些好笑。
不过想到陈华,安怀瑾自然也就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陈华到底是什么人呢?”
“管他呢!”叶蓁倒是不怎么在意:“他伪装了接近你,自然是因为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今天不是就露了马脚吗?”
这么一说,安怀瑾又放心了:“也是,无非是水来土掩罢了。先出去再说。”
叶蓁这才发现,安怀瑾并没有向城主府外头去,而是在城主府内绕起了圈子,好奇地问道:“你这是出去的路?”
安怀瑾把叶蓁抱得更紧了些:“去取些东西,稍后出去再与你说。”
他似乎已经知道了整个城主府的详细布局,跑了一会儿就抵达了目的地,荒凉的花园中一座已经碎掉的假山处。安怀瑾看了一眼已经碎掉的假山,移开了几块碎石,露出一个朝下的洞来。顺着阶梯下去,是一个空荡荡的地下室,他取出一块萤石充作灯具,在砖墙上看似随意地按了几下,地下室的侧墙轰鸣一声打开了。
叶蓁目瞪口呆,在这地下室内居然还有一个更小的地下室,里头只放了一个刚到膝盖高的箱子。
安怀瑾的呼吸有些急促了起来,走过去打开箱子,里头是满满一箱子储物囊和三个样式普通的储物戒指。他把其中的物品全部揣道了怀里,想了想又将看不出材质的箱子收回到自己的储物戒指中,这才离开了城主府。
外面的街道上,黑色的雾气又一次聚拢来。
可跟之前进城时不同的是,黑色的雾气仿佛认识安怀瑾一样,在他的身前散开来,为他让开了一条出城的道路。
安怀瑾抿着唇,什么也没有说,快速离开了安城。
走到城门前,他回身下跪,郑重地磕了三个头,低声说道:“安氏后人怀瑾,定为满城父老报仇雪恨。”
叶蓁惊奇地看着那些黑色的雾气翻滚了起来,似乎在回应安怀瑾的话一样。
可惜安怀瑾并没有多加停留,而是回到了之前扎营的地方,远远看了一眼,见陈华还没有回来,他也没有停留,径直朝着前方独自走去。
叶蓁这才好奇地问道:“那些黑雾,是什么?”
安怀瑾道:“那是死在安城之战中的城中百姓,当年魔道屠城,城中百姓不管有没有修炼都一概被虐杀了,怨气不散,成了怨灵。待我报仇之后,带着仇人的首级回来,再寻佛宗大师作法,或许可以超度他们。”
“你怎么知道的?”叶蓁更奇怪了。
安怀瑾抱紧了怀里的剑胚,低声道:“是老祖告诉我的。”
说罢不待叶蓁再问,他一边行路,一边告诉她道:“老祖乃是我安氏先人,他并非毓秀界中人,而是来自上三千界中的天宝界,可惜当时他受伤颇重,到了毓秀界勉强支撑了两百来年,终于还是与世长辞。只是临终之前,他凝聚了一道神念,留下照料子孙,同时也是希望能有后人继承他的功法,修复毓秀界通往上界的通道。整个安城都是在他的指导之下建立起来的,所以整个安城其实也是在他神念庇护之中。”
“他不但功法奇特,更是一位阵法大师,我们之前经过的那些阵法,都是出自他的手笔。只可惜他为了挑选合适的人继承功法,消耗颇大,十八年前魔道屠城之时,他也无法再攻击魔道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说到这里,安怀瑾似乎又想起了那位安勉先祖传达给自己的画面时,那种随之而来,令人窒息的悲伤感,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那些悔恨、愤怒、悲伤、无力的情绪,让他感同身受,眼中几乎要滴下泪来。
好在这些画面和情感只是一晃而过,随后他便发现自己的修为又有进阶,倒是冲淡了几分悲伤,直到这会儿才又一次想起来。
他看了眼周围,觉得离之前的宿营地差不多足够远了,这才找了棵树上去歇下来。
倒是叶蓁久久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好奇地问道:“那后来呢,你去取的那个箱子之类的,都是什么?”
安怀瑾精神一振,想了想却道:“我也不知道,等明天再看吧。”
这会儿他在树上坐着,天色也不早了,忙活了一夜,总该让他歇会儿了。叶蓁便点了点头道:“那你歇会儿,让我也进去歇会儿。”
难得她主动提出回去丹田之中,安怀瑾也乐得将她收进去,自己贴着树干盘膝。
之前接收的那些传承有些多,安怀瑾需要时间将它们吃透,尤其老祖传给他的功法,正是针对他的单系冰灵根的,而且比之在万剑宗学的那部,品阶高了很多,算得上是这趟最大的收获了。
叶蓁主动要求进去丹田,除了体谅安怀瑾一夜辛苦,更紧要的是她发现随着安怀瑾的进阶,她也有了一定程度的改变。可当着安怀瑾的面,她竟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还是安怀瑾的丹田之中好,就她一个人,随便怎么折腾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