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界的一个州到底有多大,叶蓁并没有确切的概念。她自以为是地置换了一下,觉得大概应该跟前世天朝的一个省差不多大小吧?
一个省的区域内广无人烟,寸草不生,听起来实在有些惊悚,叶蓁自然追问道:“为什么?”
安怀瑾沉默了片刻,紧紧闭了眼睛没有说话,周身寒气却更加凛冽了些,就连叶蓁也感到一股寒意席卷而来,似乎有无穷无尽的悲伤化为浓雾笼罩了这个不大的房间。
难道是徐州发生的事情,跟安怀瑾有什么关系吗?
叶蓁没敢追问了,有的时候,问得太多并不好,尤其是对心里有着伤疤的人,每问一次,就像是剖开他们已经愈合的伤疤,再一次鲜血淋漓。
可这时安怀瑾却道:“二十年前,魔道四大宗门突然发难,在徐州境内肆虐施暴,所过之处遇村屠村,遇城屠城,一连三年将消息瞒得死紧,竟无人知晓。待正道诸门发现的时候,徐州境内十室九空,已经是没有几个活人了。道魔双方因此大战一场,元气各有损伤。而徐州毁坏严重,一时难以修复,又传出冤魂作祟的传言,于是人烟彻底灭绝了。”
叶蓁听得寒毛都立了起来,难以形容这是种什么感觉。
虽说安怀瑾在叙述之时语气已经很淡了,可是那股子寒气未去,又乍听说这么耸人听闻的事情,叶蓁除了害怕之外,竟然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安怀瑾似乎也没有期待叶蓁的回复,他没有睁开双眼,屏息静气,慢慢收敛着灵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蓁有些不忍地移开了目光。
不用追问,她也能确定二十年前的事情与安怀瑾一定有些关系,只是不知道他是如何在那场可怕的屠戮之中存活下来的。说什么“死去的人已经死去,活着的人还要继续”之类的话,实在太过苍白无力,就像她总是不愿意去想,疼爱她如珠似宝的父母知道自己是死在了婆母的那一幢之下,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对她来说,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可是对于父母来说,那将是余生挥之不去的噩梦。
这种感觉真是不好。
她想要抱着膝盖大哭一场,却发现根本做不到想做的动作,就连哭泣也没有眼泪,只能发出呜呜的哽咽的声音。
叶蓁没法捂住自己的嘴,只能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发出声音来。
可安怀瑾还是听到了。
他睁开眼,扭过头,竟然笑了:“你哭什么呢?你看,我都已经不哭了。”
可是他这个样子,比哭了更让人难受啊!
再说我不是为你哭的啊混蛋!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恋!
叶蓁好想给他一个白眼,可是发现自己做不到也只能作罢,移开了目光不再看他那副凄惨的小模样。
安怀瑾却似乎已经收拾好了情绪,取出剑套来对叶蓁道:“寒崖坊市我还是第一次来呢,老这么坐着也没意思,要不咱俩出去逛逛?”
少年,你画风转变好快啊……
剑灵表示已无力吐槽。
寒崖坊市并不大,以叶蓁的眼力看去,能够穿过坊市层叠的房舍一直看到另一端郁郁葱葱的山林去。
不过麻雀虽小,五脏还是俱全的,各种灵药、灵植、法衣、符文等等售卖之所一应俱全。
安怀瑾往街上一站,立刻就吸引了不少的目光。且不提他俊俏的相貌,就是他那一身万剑宗弟子的服饰,也足够引人瞩目了。
他自己倒是不觉得,迈着不长不短的步子,随意向前走着。
叶蓁只能无语了,这位说的闲逛就真是闲逛,就是沿着大街往前走,根本就不带扭头左右看上一眼的,一副“大王派我来巡山”的模样。这叫逛街吗?这哪儿叫逛街啊!
好在叶蓁如今眼力好的很,安怀瑾走得也不快,她若是注意什么了,只需要定睛一看,基本就能把想看的看个清楚。
可是……那么多好看的衣服、首饰之类的,只能挂眼科,还是令人很不开心啊!
安怀瑾走了半条街也没听见自家剑灵说句话,实在有些惊异,装作咳嗽把手送到嘴边掩住,低声问道:“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呢?”
叶蓁没精打采地:“没什么。”
大街上安怀瑾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不解又担心地再问了一句:“要是你不高兴,那我们就回去吧?”
“别别别!”虽然因为自己不能试穿衣服首饰的有些不开心,可目前来说叶蓁还是不想回去的,能逛逛也好,挂眼科就挂眼科吧,唉,谁叫咱现在不是小女子,是个剑灵了呢!
没等安怀瑾再说什么,上方突然传来一阵笑声:“安道友!安道友!上来坐啊,我请客!”
叶蓁抬头一看,一个男子正从旁边茶楼二层的窗户里探出半边身子来,朝着安怀瑾挥手。
这男子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头发在头顶束了,露出干净的额头来,一看就叫人觉得清爽。再看他相貌端正,此刻正笑得开怀,不由便让人心生好感。
安怀瑾也望着他不由笑了笑,一低头便进了路边的茶楼去。
上楼便看见陈华正站在楼梯口迎他,远远地便寒暄道:“我还以为安道友有事呢,没想到你还在坊市啊!来来来,这家的寒崖白露可是好喝极了,我请你好好喝上一顿!”
他这份距离拿捏得不远不近,就算表现得亲热,也没有碰到安怀瑾一片衣角,而是拱了拱手后指向自己的桌子,带着安怀瑾过去坐。
两人刚落座,小二便过来了,陈华便道:“将这桌上的剩菜撤了,另整治几个下酒菜,再将你家的寒崖白露提一坛子过来。”
安怀瑾一看,桌上的菜也就三四个盘子,都还剩了不少,便阻拦道:“陈道友客气了,相聚小酌自然应该,这菜就不用换了吧!?
陈华正催促小二快些上菜,听见安怀瑾的话侧过头对他挤了挤眼睛道:”实不相瞒,安道友,我这是有求于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