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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骄傲如我

今天收拾屋子的时候无意间看到自己曾经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的大学毕业证书,已经有点泛黄,纸页都有些脆了,抹掉上面的灰尘,翻开看着证书上那五年前的自己,那个朝气满满,满脸的胶原蛋白,皮肤嫩得都能掐出水来,那时候的皮肤真的好好,让现在的我感慨不已。没有任何化妆品的痕迹,突然好羡慕自己。可为什么五年前我没觉得呢?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五年了呢。

时间怎么就突然变快了呢。

五年,却让我感觉我已经走完了一生。

五年,也就才五年而已。

感觉时间过得那么快又那么慢。

或许是因为经历了太多事,遇见过太多的人吧。

这五年大概也许就是我人生中最深刻的记忆了吧。

几年前的大学生还不是很多的,在我们县城里,大学生也是屈指可数的,记得当初我以我们学校第一名考入川大的时候,我爸妈可是宴请全村呢,整个村里的人都以我为骄傲,村里的大人都对自家孩子说,要向我学习,我便成了全村孩子的榜样。

这张毕业证可是曾经我最最宝贝的东西,可后来工作了就再也找不到了。如今却像是垃圾一样被翻出来,若是五年前的自己知道自己竟然如此对待她的宝贝,估计会穿越时空过来打死我吧。

这样想着,突然觉得现在的自己好陌生,好像和五年前的自己不是同一个人了,难道我在这五年的时光里被谁替换掉了?

不过以前发生过的事我都全部记得,应该不是被替换了吧。

我们家就我一个孩子,不仅是因为当初政府实行计划生育,也是因为我家真的无法再养活第二个孩子了。我爷爷在年轻时参军剿匪,吼吼!我最骄傲的爷爷,是一名名副其实的军人,上过真正的战场!真正的见识过战争的残酷,真正的英雄。他曾经被子弹打穿了右膝,当时医疗水平远远不像今天,腿断了还可以在一定时间内接上,当时就只是把弹头取出来,用猪骨接上,没怎么接好,到后来,倒是能走动,只是每次走路一瘸一拐的,行动不便,就从战场上回来了。我家老爷子说,能回来就是万幸了,很多人都回不来了,当时我年龄还小,不理解其中的幸酸,如今我完全能明白坚韧的老爷子眼里的落寞。

很多人再也回不来了。我如今也能明白其中的沉痛了。

后来,爷爷经人介绍,认识了我奶奶,然后有了我老爸,然后我爸****运,让天仙似的老妈嫁给了他,然后就有了我。

我在此感谢我家老爷子在战场上活着回来,感谢我那貌美如花的老妈看得上我那一无所有的老爸。感谢让我存在着的人们。

现在想想,感觉我能活下来真是不容易啊。

当初**********死了多少人,还好我家老爷子当初没读过书,逃过一劫。不过现在老爷子最后悔的也是当初没读过书,不然我家日子也不会像这样清苦。

因为老爷子没读过书,所以,只能做体力活,可是,在战场上打断腿后,已经干不了重活了。

老爷子说过,毛主席说,人多力量大,所以,我家老爷子有六个儿子,一个女儿。对于独生的我来说,是想象不到自己有六个兄弟姐妹是种怎样的场景的。当时还是建国初期,生存条件相当恶劣,所以,老爷子的子女们活下来的也只有三人。淘汰率达到一半以上。再次感谢我老爸活了下来。

后来,在我出生的年代,政府颁布了计划生育的国策,这就让我没机会有兄弟姐妹了。还好我是第一个出生的孩子。

听我老爸说,当时我奶奶是希望我爸妈再生一个孩子的,我奶奶是典型的贤妻良母型,嫁夫从夫,一切以我家老爷子为主。毕竟我是女孩,她希望我老爸能多为我老陈家传宗接代。

不过当时生活实在是艰苦,虽然已经实行了改革开放,不过我们老SC深处内陆,并且我老家在农村,只能靠农活养活一家人。所以对于生存,依旧是无比严苛的。很感谢袁隆平爷爷的杂交水稻技术让我活了下来。

对于小时候的事,我完全是没有记忆的,一切都是我从老一辈那里听来的。

后来老爸去外面打工,建设新中国,没错,就是建筑工人。听说他去过很多地方,SH广州,深圳这些大城市都去过,很小的时候,我就在想,我家老爸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人,最伟大的人了。生活也开始慢慢变得好起来。原本生活开始慢慢变好的时候,老爷子曾经在战场上受了伤的腿动不了了。每天都痛得睡不着觉,就算睡着了也会被疼醒。

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以前手术留下的后遗症,现在必须要重新做手术清理。手术费要三万。

虽然我们家的条件变好了一些,不过,三万块钱,对于那时我们家来说,绝对的天文数字。

老爷子的七个孩子活下来的只有三人,其中有我老爸,还有我爸的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

二伯没有在外面打工,他在家务农一年四季也只收成一些粮食,和一些家畜。

他有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所以村委会的人几乎天天往他家走,并不是关心大伯,只是催他交罚款,这就是超生的代价。后来我大娘实在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和我大伯离婚了,他独自带着三个孩子,他没法外出工作。养着三个孩子已经很艰难了,大女儿要上学,二女儿也到了上学的年龄,所以,二伯也是没办法拿出钱来。

现在,爷爷要做手术,大伯这种情况出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啊,我还有一个幺爹,我爸的弟弟,他比我爸小五岁,他刚结婚不久,孩子过两个月就要出身了。所以,现在这种情况,只能靠我爸一个人了。

我爸打工三年,也就一万来块的积蓄,原本是打算重新建一栋大一点的房子的。最后我爸和我妈还是决定把所有积蓄全部拿出来给爷爷治病,不过就算这样,也还差两万,奶奶找了所有能借钱的人,借到四千多,还差一万五千多块钱,大伯买了大部分粮食还把家里养了五六年的大黄牛买了,最后七零八凑到四千块钱,还差一万多块钱,这一万多块钱像是不可跨越的一道鸿沟,幺爹也拿了两千块出来,不过所有人都让他拿回去,毕竟小孩快出生了,还得照顾月子期的媳妇。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我爸就和一个认识了几年工地的包工头借钱,并且签啦两年的劳务合同。也就是说今后两年内都給他干活,工资要相对少些。这样就可以不算利息。

两年近乎无休止的干活,后来我爸就有了腰疼的毛病。为了老爷子,也为了我。

后来在我们家的债还得差不多的时侯,我们土墙老瓦房终于承受不住风吹日晒倒塌了,不得不又到处借钱修了一座平房。不得不又开始了还账之旅。

似乎从我记事起,我家就一直都是处于负债状态。

那时候,真的挺辛苦的,开始上学的我每次放假我都要去我妈的小工厂里帮忙,就为了多赚几块钱,早一日把帐还清。其实我老爸当时是不同意我妈去工厂上班的,好像是那个工厂里有窥窃我妈美貌之人,不过在我家,老爸是最没话语权的,就是人们说的“帊耳朵”。所以反对无效。每次我去老妈厂里帮忙的时候,总有一个奇怪的叔叔对我很好,经常买糖给我吃,因为我妈让我拒绝,所以除了第一次外,都没有再伸手接过他给的糖,我妈对那个人也是尽量疏远,但他总是来我妈面前转悠,我很讨厌这种人,所以每次都没给过好脸色,所以我最讨厌缠人的男人了,一直在耳边啰啰嗦嗦,像苍蝇一样。因为做活真的好累,所以我一点都不觉得学习累,相反,最喜欢的就是学习了,最讨厌的就是放假了。所以从小我的学习成绩就不错。

那些整天喊学习累的家伙是因为没有做过更累的事。

那时候尽管日子过得很艰难,但爸妈依旧一点也不亏待我,依旧是把最好的都给我,一年四季,我每一季都会有新衣,大多都是我妈自己扯布做的,她手工超好的,当时可是羡慕坏了我们村同龄的孩子,每个月至少吃一顿肉给我补身体,对于那时候都不能每天吃干饭的我家来说,绝对是堪比过节那样的好日子。

我大伯有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他大女儿比我大五岁,二女儿比我大一岁,儿子比我小一岁。也就是说我有两个堂姐,一个堂弟。当然,后来我幺爹添了一儿一女我又多了一个弟弟妹妹。我们这个家庭又热闹起来。

尽管修房子的时候分了家,但我们隔得不远,依旧经常在一起玩。虽然当时我们家是债务最重的,但我却是所有兄弟姐妹中过的最好的。

在我读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大姐修学了,因为大伯的小儿子要上学了,二姐也和问我一样读二年级,三个孩子要上学,大伯一个人真的难以承受这样的经济压力,不得以,就决定让大姐在家放羊,做农活,给照顾弟弟妹妹,好让大伯可以出去打工挣钱,因为大姐是女孩,用别人的话说,女孩读那么多书干嘛,反正以后是要嫁人的。

现在依稀记得,没过几年,大姐就跟着同村的亲戚去外面打工了,认识一个男孩,嫁给他,并生了个女儿,当时她十七岁。

那时我们家也慢慢把帐还完了。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开始变好的时候,我爸突然在从二楼摔了下来,摔到了头,眼角都裂开了,而工地负责人却不见了踪影,当时情况特别危险,我记得我妈满手都是触目惊心的血,一向坚强的母亲抱着我嚎啕大哭,我从来没见过母亲哭的,在我记忆里,她从来都是坚强乐观的,我一直以为就算天塌下来我妈也不会有丝毫慌乱的,可是看着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老爸,老妈以往的镇定与从容全都不见。那一刻,我真的以为天塌了。

或许对于我妈来说,爸就是她的天吧。

老爸也是我的天的。

还好,我爸抢救过来了,可是却毁容了,我爸原本还算英俊的脸上留下了像蜈蚣虫一样的疤。

医药费是大伯和幺爹各拿了些钱出来,还有这么多年来我妈第一次开口向外公借钱,其实我妈一直都是一个很骄傲的人,当初外公是不同意她和我爸在一起的,但是我妈就认定我爸了,不顾外公反对和我爸在一起,最后外公气极,说是要断了父女关系,有什么事都别找他,尽管每年都过年都会提一些礼物去看外公,但从来都没在外公家呆过两小时。当外公一言不发的把钱给我妈的时候,我妈抱着年过六十的外公哭的撕心裂肺。不管怎么说,父女关系不是说断就断的。

钱当然是要还的,毕竟彼此都有了家庭,外公的钱也是跟舅舅一起凑的。

又是负债累累,好像我们家一直都在欠别人钱。

后来,我初中毕业了,并且很争气的考上了全市最好的高中,但我没有选择那所学校,而是选择了相对次一点的学校,以特招生的身份进入学校,就是为了不交学费。

其实当时我妈是让我去那所最好的高中读书的,并且我的成绩在那所学校也是属于优秀生的,但是不能成为特招生,毕竟特招生的名额有限,而我还差一点才能达到那所学校特招生的标准。那所学校是我们市最好的高中,想进去的人可不在少数,学费自然是不便宜的。

俗话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虽然从小我没吃过什么苦,也没真正体验过什么穷日子,不过懂事的比较早就是了,对于金钱的感念不只是停在数字上了。

其实那时候,村里有许多人对我妈说,莹莹那么大了,可以跟着出去找份工作,补贴家用了,毕竟那时候我们家还欠了那么多债。他们说:“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又没有用。”那时候我们村里许多人都是这么说的,很多人也是在九年义务教学结束后就出门挣钱了的,那时我很多同学也是初中毕业了就开始打工了。和我同一年级的二姐,她没考上高中,提前半年去了职业学院,听说学费全免,现在交了学费以后会返还的,学费便宜,学校还安排工作,并且两年就可以安排工作了。当时我大伯就说,让我和我二姐一起去读职业高中。但是我妈坚持要我读书,就算到处借钱也要让我继续读书。

她说,只要她想读书,就让她读。

虽然不用出学费,但是每个月在学校的生活费也是重担,尽管我妈什么都没和我说,我也知道她的压力很大。毕竟还钱一屁股债呢。

我努力学习,只为了学校的奖学金。还好学校有奖学金这种东西。还好我成绩还不赖。我靠着学校的奖学金度过了我的高中时代。

在我高中毕业的时候,家里的债也还得差不多了。我二姐和那个比我小一岁的堂弟都工作一年了,家庭环境也改善不少,原本的小平房现在也变成了两成的小洋楼了。尽管我也可以参加工作了,但我妈还是选择让我继续读书。

她说,以前那么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也不差这几年。

我爸妈只有我一个孩子,自然是想把最好的给我了。他们都很支持我上大学。毕竟以前的大学生没那么多,还是很稀少的,自己女儿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这让他们很骄傲。

当初奶奶是想叫妈妈再生一个的,毕竟我是女孩儿。虽然那时候实行计划生育,可在我们农村还是有人冒着被罚款的风险生二胎的,就像我大伯家那样,前两胎是女儿,可他怎么也要生一个儿子,不管日子再苦。

这样细细想来,我能存活下来,实属不易。

我妈说,一个孩子都养不好还怎么养第二个?不能保证对每个孩子都一视同仁,孩子不能接受良好的教育,那还是一个孩子好。一个孩子好,以后不用担心抚养问题。

特喜欢我妈说话,简单粗暴。

讲真,作为独身子女最幸福的就是,爸妈把全部的爱都给了你一个人。

这就是所谓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了吧。

我很庆幸我有如此通情达理的父母,他们让我读书,让我读大学,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我。

在我还在读大学的时候,周围很多人都结婚生子了,他们开始工作,就连我的两个堂弟都工作了。家里修成了三层小洋楼,置了新家具,装修也搞好了。而我们家还是小平房,虽然这几年也添了些家具,可是看着兄弟姐妹们的家装修的那么漂亮,看得我异常眼热啊,恨不得立马毕业,参加工作挣钱。

在大学,被一群无聊的人称为校花,被一群男生追求,我是不屑的,只觉得幼稚,那些已经拒绝过的男生,还是不停的送礼物,献殷情,真是让我反感至极。

其实我明白,他们要的只是一个长得好看的女朋友而已,而我恰巧就是属于长的好看一类的,对于这一点,我还是很感谢我老爸老妈的。我很荣幸,我一直沾着我爸妈的光,走到那里都自带光环的感觉。

在校园里,我成绩好,长相也很标致,所以我人缘不错,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都挺喜欢我的,所以我的校园生活是很成功的。我很骄傲,我很自豪。同时也蔑视一切。

我对周围的所有人所有事都很冷漠,我冷眼旁观着整个世界。特高冷,就是那种:姐的追求不在这里,姐要追寻更宽广的世界的感觉。就像一个成年人在和一群幼儿园的小朋友相处的那种感觉,那是一种高姿态。

不过我那也只是心态上的冷,对待周围事物的冷。我对周围的人并不冷,还是很随和的,不过那对我来说只是出于礼貌。礼貌的和所有人都保持距离。

我一直期盼着毕业,对于学校,我已经腻了,感觉没有任何挑战性了,我想进入社会打拼,我要征服整个世界!

现在想想,当初的我是多么的傲慢。

也不知道我这狂妄劲儿是从哪儿来的。

于是一毕业我就迫不及待的出来工作,拒绝了老师的保研,为此我妈还找我谈过话,不过我依旧执拗的选择了工作,到现在我还有些后悔,只怪当初太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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