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藏在一班贴身侍卫的簇拥下,赶到了睿王府。睿王慕容雪将慕容藏恭敬地迎进府内,又令王妃柳寒梅携其子慕容霸出来朝皇上行礼。慕容霸趴在地上,将头叩得咚咚直响,还满脸稚气地道,臣慕容霸叩见皇上,愿皇上龙体安康。其稚气的模样,惹得慕容藏呵呵大笑,立在身旁的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慕容雪在府邸内设宴席,隆重款待慕容藏。趁着宴席尚未开始之时,慕容藏在贴身侍卫的簇拥下,在府内四处转转。慕容雪的府邸,修建得非常阔绰奢华。府内朱栏白石,楼台亭阁,一派金碧辉煌。连铺在地上的青石,都是从云南大理千里迢迢运来的。后园一座假山,高高耸立,如同一根直插云霄的石笋,气势如虹,辉煌夺目。假山的不远处建着一座绛霄楼,画栋雕梁,丹楹刻桷,竟是别有洞天。慕容藏忖道,七弟在府内大兴土木,真是会享受。不过听说他府内门客很多,今日进府逛逛,却没有看到多少门客,难道外面传言有讹?
原来慕容雪听闻皇上慕容藏驾到,不知道他的来意,于是令从人偷偷开了后门,将府内绝大多数门客都暂时安置出府,免得让慕容藏见了生疑。他内心忖道,皇上最近很少出宫,也很少来他府邸闲坐,今日兴致勃勃,来他的府邸,肯定是有什么事。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一切谨慎为宜,不可让皇上抓住什么把柄。
慕容藏闲逛了一圈后,徐徐步入正厅。慕容雪大手一挥,从人们上酒上菜,瞬间摆满了一桌,满汉俱全,香气扑鼻。慕容藏坐上首,左下方坐着慕容雪,右下方坐着柳寒梅,下首则坐着慕容霸。慕容藏见慕容雪以家宴的方式款待自己,内心一暖,举杯徐徐道,朕有两年没有来这里了,今日来府内看望七弟以及霸儿,感觉变化很大。记得两年前朕来这里时,后院还是一片荒芜,今日来看,后院修得很漂亮。
一席话似贬非贬,似褒非褒。
慕容雪听了,端起酒杯眉飞色舞地道,托皇上的鸿福,七弟的后院确实比以前漂亮了一些。说完朝慕容藏屡屡敬酒。宾主双方谈笑甚欢,酒意渐浓。慕容藏本来不胜酒力,今日见慕容雪款待甚周,不禁多喝了几杯。几杯酒下肚后,慕容藏道,七弟苦心经营府邸后院,莫非是效法古人,打造一个世外桃园?
慕容雪朗声笑道,皇上多虑了。目前北方负右在边境一线蠢蠢欲动,七弟身为皇族一员,理应为皇上分忧解难,抗击外敌,怎么可能效法古人,蜗居寒舍不理世事呢?见慕容藏频频颔首赞同,慕容雪继续道,七弟昨天看了叶城西北侯呈上来的奏折,内心很是不安。依七弟看来,负右必定在不久的将来有南侵的打算。
慕容藏索性道,负右如此猖獗,必是大楚的劲敌。不过依朕看来,比负右更危险的角色,才是楚国真正的心腹之患。
慕容雪内心一震,试探着问道,皇上何出此言?
慕容藏恼恨地道,宰相东陵山屡次雇人行刺潇儿,罪大恶极;再加上前不久他指使汤显贵意图杀害江千少,所幸江千少安全脱险。因此朕断定,宰相东陵山阴险狡诈,包藏祸心,有纂位之嫌疑。再联想起年初那件蹊跷的事,西北侯突然截获一封密信,密信伪造大司马曹将军的手迹,欲勾结北方负右,其陷害大司马曹将军的意图非常明显。朕想,东陵山在朝中势力太大,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对龙儿的未来构成极大的威胁。
慕容雪的瞳仁张得大大的,他吃惊地望着慕容藏。内心忖道,生姜还是老的辣,慕容藏足不出户,却对东陵山的所作所为摸得如此清楚,令人愕然。怪不得他稳坐江山这么久,确实有其过人的一面。慕容雪沉吟道,皇上打算如何处置东陵山?
慕容藏痛心疾首地道,江千少年幼浅薄,在禁军中尚无威望,朕担心在危急关头他无法调动禁军。因此特意来征求七弟,想倾听七弟对此事的看法。昨日,东陵山在皇上面前说江千少是皇剑的弟子,慕容藏思考了一夜,内心不忧反喜,俗话说名师出高徒,江千少师出皇剑门下,怪不得箭术高超,有着百步穿杨之能。美中不足之处,他资质浅薄,怕禁军中一些部属不服。
慕容雪徐徐道,相爷的所作所为,也令七弟生疑。但相爷在朝中势力太大,弄不好投鼠忌器。再说历史上的权臣作乱,都是由于皇室微弱所致。他这番话,当然是指慕容龙软弱无能,整日蜷缩在宫内,对朝廷大事不理不闻,自然让东陵山有机可乘。他想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但顾忌重重。再说慕容藏也知道,他与东陵山走得非常近。万一慕容藏不惜一切代价拿下东陵山,那自己在朝中就势单力薄。但既然慕容藏都察觉了东陵山有不臣之心,那么东陵山肯定背着自己干了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事。这个人既要利用,更要防备。
慕容藏本来是想取得慕容雪的支持的,见慕容雪脸上阴云密布,态度含糊不清,内心略为失望,徐徐道,朕打算罢东陵山的宰相之职。
慕容雪谏道,此事要从长商议,弄不好东陵山会狗急跳墙,造成城内血流成河。
慕容藏无奈地道,朕老了,说不定活不了一年半栽。龙儿无能,东陵山一党超大,迟早会威胁龙儿的未来。朕想趁着自己还有一口气,顺利清理东陵山他们,不然的话一旦朕撒手西去,留下一个烂摊子给龙儿收拾,恐怕日后更加棘手。这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今日向七弟道出,也许实属无奈。如果要动东陵山,必定要取得慕容雪的支持,没有他的支持,一旦贸然行事造成的混乱局面,恐怕难以收场。
慕容雪劝道,皇上放心,东陵山纵然吞了豹子胆想纂位,七弟亦可以将他轻轻捏死。
慕容藏笑了,笑得有些不自然。
……
慕容藏走后,慕容雪陷入了思考之中,皇上如此露骨地表示,要铲除东陵山,肯定有其道理。但他认为,现在不是铲除东陵山的时候。联想到皇上说的东陵山那番劣迹,慕容雪有些紧张,他唤来三四位心腹,令他在府内秘密查查,看看府内有没有东陵山安插的耳目。过了半个月,心腹秘密向他报告,府内后院的一位门子,和妃子萧依依的一位贴身丫鬟,是东陵山安插在府内的耳目。慕容雪愕然,心想,东陵山的手伸得太长了吧,居然在府内安插一些耳目,暗中监视自己的动向。他不动声色,将那两人秘密处决,又令心腹继续查是否还有其他的可疑人。
……
过了几日,刘恩博过来禀告,对慕容潇遇刺一事,依然没有查出什么眉目。慕容雪见了,只好令刘恩博返回城外军营。他想单独会会东陵山,从他的口里看能否掏出一些消息。这日早朝散后,慕容雪叫住东陵山,徐徐道,相爷,听说西街那边新开了一处酒楼,生意很好。相爷今日是否有雅兴,陪小王喝两杯?
东陵山上次听人道,皇上慕容藏进府探视了慕容雪一家,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谈论一些。今日慕容雪主动邀请他喝酒,自然巴不得。他兴致勃勃地道,好哇,老夫陪七王爷过去坐坐。走吧,七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