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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48、败者为寇(3)

禁军将温宛容匆匆带下。皇剑见慕容可丧失了理智,担心他做一些出格的事,上前劝道,二皇爷,我们要尽快寻到慕容藏,别的事情以后再处理。慕容可想了想,喝道,难道慕容藏逃出了宫殿?这简直太离谱。两人一商议,又去逼迫跪在地上的两名妃子。一位妃子吓得脸色惨白,生怕慕容可令人鞭打自己,赶紧供道,皇上早就跑了,从密道里离开了皇宫,带着十多位贴身侍卫。

慕容藏跑了?

慕容可内心咯噔了一下,坏了,让慕容藏跑了。这如何是好?他肯定去宫外搬救兵去了,随时都可能反扑。看来形势朝自己越来越不利。慕容可将目光移向皇剑,探询地问道,假如慕容藏率领一部分禁军反扑过来,我们有几分胜数?

皇剑是慕容可的心腹。他思考一番后,说道,我马上出宫,试图争取过来一部分禁军。万一不行的话,我把镇守楚京各大城门的禁军统统召集过来。

慕容可浓眉一闪,朗声说道,你的意思,打算与慕容藏硬拼?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事情既然如此,就只能与慕容藏血拼到底。皇剑斩钉截铁地道。如果打赢了,我们就是大楚未来的主宰;如果打败了,我们火速撤退楚京,逃到南方寿春一带,占据寿春,自立为王。

假如城外的军队攻过来,我们怎么办?

城外的军队距楚京尚有三四十多里,他们不可能这么快赶过来。再说,他们目前还不知道城内发生的一切。皇剑的脸上,涌出一丝激动不安的神色。他不清楚未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胜败如何,他只知道,现在的形势对慕容可不利。如果不尽快采取行动,恐怕所有参与兵变的人,都难以逃脱被宰杀的可怜下场。

慕容可脸色凝重地点点头。他伸出双手,紧紧抱住浑身湿漉漉的皇剑,郑重地道,皇剑,你出宫之后,一切都要小心,一切都要谨慎。遇到反抗者一律杀掉。记住,假如这次兵变失败了,或者说假如慕容藏的人马很快包围了皇宫,我很难逃脱的话,我只求你帮我做一件事,带走柳新梅。她怀有身孕。你将她带走。她肚里的孩子如果出生后,你视若己出,带着她离开楚京,走得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再来楚京!假如我不幸遇难的话,我在九泉之下亦可瞑目!

皇剑泪如雨下,紧紧抱住浑身湿漉漉的慕容可,动情地道,二皇爷,我们不会失败的。你放心。说完他挣开慕容可,翻身上马,领着一队禁军呼啸着冲出皇宫。慕容可目睹他离去的背影,内心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皇剑跟随他快一年了,虽然是他府内的门客,却与他情同手足,肝胆相照。现在他离开自己出宫,慕容可内心隐隐感到一丝不安,担心他死在乱军之中,又担心他搬不回救兵。他烦躁地扫视台阶下面的众人,喝道,把他们都带进章华宫,令人看管。然后他调集一部分禁军,守在宫门前,提防慕容藏反扑。

皇剑领着一部分禁军,直扑北城门,纠集了守城的禁军。见人马一下子多了三千多人,皇剑内心很高兴,将禁军分为两队,一队赶去皇宫增援,另一队由他领着,去其他的城门处召集更多的人马。安顿一切后,皇剑领着一队禁军,朝东城门驰骋。走到半路,突然瞧见皇宫那个方向冒出滚滚浓烟,紧接着一股巨大的火势腾空而去,将昏暗的天空染成一片赤红!皇剑大惊,情知皇宫有变,顾不得去召集更多的人马,冒着倾盆大雨,率领禁军们朝皇宫方向驰骋。还没赶到皇宫,一位禁军赶来禀告道,皇大人,宫门被慕容藏令人纵火焚烧。宫门已经倒塌,一片废墟,慕容藏的手下蜂拥而入,占据内庭,二皇爷目前下落不明!

皇剑痛得如万箭穿心!几乎快要栽倒下来。他回首瞧了瞧身后面面相觑的禁军们,一咬牙喝道,走,我们进宫救走二皇爷,然后火速离开楚京,朝寿春进发。到了寿春,就可以与慕容藏分庭抗礼!说完,他领着深受鼓舞的禁军们,快马加鞭朝皇宫而来。快要赶到皇宫时,突然一队人马潮水似的溃败下来。皇剑定眼一瞧,原来是刚才那队前去驰援慕容可的禁军。领头的禁军头目叫张紫炫,他冲着皇剑绝望地嚷,皇大人,我们快逃命吧,皇宫已被慕容藏控制。宫内宫外,到处都是他的人马,我们区区三四千人马,根本打不过他们!

皇剑气得七窍冒烟,喝道,你能逃到哪里?张大人?你难道不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吗?今日参与兵变的兄弟们,我们别无退路,唯有聚成一股巨大的力量,进宫救出二皇爷,然后离开楚京,朝南出发,占据寿春,这或许才是我们唯一的活路!

张紫炫想了想,振臂高呼道,皇大人说得有道理,我们冲进宫,救走二皇爷!说完他调转马头,和皇剑一起,领着手下禁军朝皇宫方向奔去。奔至距皇宫约半里路时,瞧见对面的宫门前,黑压压的全是禁军,他们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是慕容藏的人马。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点落在地上,哗啦啦地作响。

皇剑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比雨点落在地上的响声都响。他令禁军们稳住阵脚,拔剑喝道,自古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慕容藏对内宠信奸臣,残暴施政,害得楚国百姓怨声载道,南方一带揭竿而起,各自为政;对外奴颜屈膝,对北方屡屡示弱,让吴国有机可乘,屡次侵犯北方叶城。这样的昏君,坐在台上有什么用?跟随这样的昏君,只能让大楚的臣民陷入万劫不复的黑暗之中!而二皇爷年轻睿智,有胆有识,上为大楚分忧解难,下为百姓救危济困,是中兴大楚的栋梁之才。我们何不拥护二皇爷,灭了慕容藏!

众人一阵高呼,杀了慕容藏!

杀进宫!

救出二皇爷。

……

皇剑欲领兵冲进宫,突然瞧见宫内华盖隐现,估计是慕容藏出来了。内心想道,冲过去,假如活捉了慕容藏,那大事成了。皇剑大喝一声,止住众人。

慕容藏在一大批贴身侍卫的簇拥下,赶到了宫门前。他威严地喝道,今日之事,乃是二弟一时冲动所致。目前二弟已被我所擒,关在宫中。望你们放下手中的刀剑,改邪归正,朕会从轻发落。

皇剑张紫炫二人不为所动。

慕容藏喝道,朕乃一国之君,说话绝非儿戏。望你们不要执迷不悟,现在还有可以挽救的余地。否则的话,朕的禁军一攻过去,你们每一个人都得死。不但会死得很惨,连同你们的家人、族人,都得死!

皇剑怒目喝道,不要听他的鬼话。

慕容藏冷笑数声,令人将五花大绑的慕容可押到众人面前,喝道,二弟,劝你的手下放下刀枪投降,否则的话,阴曹地府只能多一批无辜的冤魂。

慕容可悲愤地扫视着众人,他看到了领头的皇剑,如同一个落水的人捞到了一根稻草一般,亢奋地道,皇剑,不要听他的,杀进宫!然而,当他看到宫前黑压压的禁军,全是效忠慕容藏的人马后,他的心陡然凉了。宫前黑压压的禁军,少说也有一万多人,皇剑他们背后才那么点人马。这点人马,怎能与慕容藏抗衡?慕容藏掌握了局势,只不过他不希望挥舞屠刀,血淋淋地屠杀这群参与兵变的禁军们!他希望他的臣民们,个个都跪在他的脚下,温顺得如同一只只哈巴狗。

慕容藏轻蔑地盯着慕容可,幽幽地道,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好吧,让朕收拾他们,然后再来怎样处置你这个家伙!来人啦!杀了这帮叛乱的家伙!慕容藏一声令下,效忠于他的禁军们朝皇剑他们射箭。箭如蝗虫,呼啸着直扑而去,瞬间射倒了一批反叛的禁军们。皇剑抽出盾牌,死死抵挡着射过来的箭。瞧见周围的禁军们三三两两地倒下,他咆哮道,杀进宫,救出二皇爷。

大雨越下越猛,地上几乎被淹成一片泽国,鲜红的泽国。

皇剑张紫炫二人领着禁军,冒雨发泼似地冲过去。然而他们的人马太少了,少得如同汪洋大海中挣扎的几片浮萍。很快,他们被忠于慕容藏的禁军们分割包围。张紫炫被砍在马上,他身后的禁军们,如同暴风骤雨中颤栗的狗尾草,一个个无声地倒下了!

慕容可心如刀割,内心凉到了极点。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这是他的信仰。要他一辈子屈服于慕容藏的淫威之下,他做不到,他恨透了慕容藏,恨透了温宛容,恨透了每一个支持慕容藏的人!他目睹着效忠于他的禁军们一个个倒下,不禁嚎啕大哭,边哭边喊,苍天啊,这是要灭我吗?为什么有的人来到这个世界,象狮子一样凶残,象狐狸一样狡猾,象鳄鱼一样无情,却得不到应有的惩罚?为什么我来到这个世界,却活得象狗一样地卑微!今日不但大败,还连累了那班无辜的兄弟们!嚎啕大哭之后,他绝望地冲着皇剑他们喊,兄弟们,放下你们的刀枪!放下你们的刀枪投降吧!是我害了你们!害得你们家破人亡,害得你们妻离子散!

也许是雨点落在地上的声音太过响亮,很快掩盖了他的声音。也许是根本没人听他的声音。皇剑身后的人马越来越少,三四千的人马最后只剩了两百多人,他们紧紧聚成一团,背靠着背,和四周的禁军们展开殊死的搏斗。当然,这是无谓的挣扎。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在这里再一次演绎得淋漓尽致;成王败寇的铁律,在这里展现着极其血腥的一面!

到处都是死尸,浮在水面,如同锅里的水饺,沉浮起伏。

慕容可彻底崩溃了,他冲着皇剑咆哮道,皇剑,你逃出去吧,带走柳新梅,远走高飞,永远都不要再踏入楚京半步!

皇剑浑然没有听见。他杀红了眼,一剑捅死一个禁军。他渴望救出慕容可,跟着他离开楚京,去寿春自立为王,或许这是最好的结果。然而身边禁军们一个个倒下,他杀了一批禁军,很快又有新的一批围了上来,如铁桶一样紧紧箍着他。他绝望了。大厦将倾,一木难支!今日兵败如山倒,等待的结果只有一个,象牲口一样被宰杀!

这就是失败者的命运,由不得选择!

皇剑哭了,绝望地挥舞着手中的剑,渴望杀出重围,渴望寻觅一丝生存的机会!他想起了,想起了被围垓下的西楚霸王。自负自大的西楚霸王,百万大军之中取敌酋首级如探囊取物,何等的勇猛和霸气!不听亚父之言,不杀狡诈的刘邦,以致酿成千古遗憾,被困垓下,逃命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最后自刎乌江,留下千古绝望!皇剑泪如雨下,疯狂地刺向围攻自己的禁军!不,他绝不做项羽!生死存亡,就靠着自己手中这把利剑。他渴望依仗这把剑,在楚京建功立业!成就一番辉煌大事!

这是每一个热血男儿的梦想。

这是每一个有志之士的憧憬。

皇剑的剑使得更快了,杀得周围的禁军们惶恐不安,纷纷后退!远处观战的慕容藏看了,心惊肉跳,内心想道,怪不得慕容可敢发动兵变,原来还有一大批死士跟随他。那个使剑的家伙不是一般的厉害,身陷重围,面无惧色!世所罕见。一股惜才的感觉油然而生。他传令下去,活捉此人,不可杀了他!

大雨渐渐小了,似乎昭示着这场惨烈的屠戮渐渐进入尾声。

慕容可咆哮道,皇剑,听到没有,带走柳新梅。

皇剑终于听到了慕容可的话,他的剑指东打西,上下飞舞,逼得身边禁军连连后退。他幻想朝慕容可靠拢,但他的幻想很快就破灭了。因为,他绝望地看到,慕容可被人带走了,被带进了宫。皇剑绝望地要哭了,幻想救走慕容可,逃到寿春自立为王,不过是个美丽的肥皂泡,现在,轻轻破灭了!

他明白,以一己之力,救出慕容可,无疑是天方夜谭。

皇剑哭成了泪人,他顺势抓过一匹坐骑,翻身上马,奋力杀出一条血路,朝慕容可的府邸而去。他要救走柳新梅,带走她,远走高飞,去过一种与世隔绝的生活!也许,这是一位失败者最好的归属!

背后传来慕容藏粗野的吆喝,抓出此人!赏一千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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