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和小道童两人走在了回去虞召湖的路上。
小道童一脸担心地跟着少年，“少爷，你这样做，陈家和栾家就一点缓和余地都没有了。”
陈长清笑笑。伸手从小道童手中接过鱼竿，“要缓和余地做什么？”
小道童秀眉一竖，疑惑地说着，“栾家的大小姐以后要进入丹心宗的，栾家也必将跟着飞黄腾达。如果少爷再理智一些，栾家终究是觉得亏欠我们陈家的。他们将会补偿给少爷的，远远不止一枚丹药那么简单。”
陈长清又好气又好笑，“真是我平日里太宠你了，你这么说真不害怕少爷我生气啊。”
小道童摇头晃脑说着，“少爷你才不会生气咧，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人能让你生气。栾家大小姐也不行。”
在小道童眼里，他家的少爷除了无法修行以外简直无所不能，而且和蔼可亲。小道童在自己少爷面前向来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小道童自然觉得少爷是最亲近的人。
少年握着鱼竿，一下把鱼钩甩出去。“是啊，我并不应该生气的。”
其实他生气了。
在前厅里，他看见悔婚书三个字的时候，确确实实生气了。
气海没有开窍，充盈的气海之中根本释放不出一息吐纳。整整三年有没有任何变化。
三年之中，陈长清尝试过很多方式。
甚至有一些方法极端到需要从雪山上跃下，从深海中潜伏。这都是一些搏命的方法。陈长清在十万卷丹青书卷里收集到了各种奇怪的气海开窍方法。
他都一一尝试。
可是没有丝毫的效果。
三年里，陈长清断过腿，昏迷过无数次，甚至曾经奄奄一息过。
但是天穹没有降下丝毫的怜悯。
陈长清，无法修行。
这样折腾自己身体的陈长清，常年无法从气海中释放一息吐纳。他的身体构造早就遭受着体内吐纳的肆意冲撞。就像是一个膨胀的气球一样。
陈长清比别人更清楚一件事情。
如果自己一直无法修行，自己会死。
整个归元大陆上，没有一个人的气海能有一万两千息这么恐怖的吐纳容量。同样，也没有一个人身怀如此巨量的吐纳容量却无法气海开窍。这很致命。陈长清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借鉴，他必须自己摸索。
身体被气海吐纳气息冲撞的他，如果终究有一天无法开窍释放出吐纳，他会想膨胀的气球一样，爆炸。
吐，纳。这是气海最简单的两个动作。
吐是指从气海里把气息自气海窍中吐出，来配合各种道法功法释放出效果。
纳是指从天地中满满吸收气息回归到气海里，重新储备起来。
气海的容量是先天决定的。
正常修者，必须要每日让气海吐纳气息，才使得气海这个容器不受损。
陈长清的气海不正常，气海不开窍就不能吐纳，长此以往，他会死。
当栾家家主递给陈长清那封悔婚书的时候，陈长清没有去接。
他只是生气。因为他想到了自己三年以来的经历。
他生气的对象甚至不是栾家家主，也不是废物自己。他生气的对象是这个天穹。
他看不到丝毫的出路。
“少爷，你认命了吗？”小道童轻轻问着。
“我若死了，就认命。”陈长清平静说着这样的生死之言。
而小道童像是早就习惯了自家少爷这样的说法方式一样，他微微抬起小手递给陈长清书卷，“少爷，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就算是天穹老爷也不能让少爷你生气。”
陈长清笑着接过书卷，“清月。我下次不会生气了。”他对着自己的小道童认真说着，“一定不会了。”
还有办法的。
一定还有办法能让自己修行。
一定还有办法能让自己气海开窍。
天穹生造万物，对万物并非一视同仁，有的天生有莫大机缘，有的天生却存在各种缺陷。
可是天穹对于陈长清来说不是一切，陈长清不想因为这个开端而让自己整个人生都被天穹掌握。
陈长清握紧拳头。
不过就在这时。陈长清听到小道童说的话不由分神。
“少爷你说，那个栾家的大小姐，真的有传闻中那么漂亮吗。”虎头虎脑的小道童咬着手指甲，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漂不漂亮又与我何干。”陈长清哈哈笑着，用力一拉钓竿，一条鱼被扯上岸，落入鱼篓中。
栾家，在陈长清小时候，便与陈家联姻定亲。
陈长清与栾家大小姐要结为连理。
十二岁之前的陈长清是天才。栾家人当然非常希望能把自己家的大小姐嫁到陈家。
所以无论栾家曾经攀附陈家。
但是十二岁以后，两家的形式逆转了。
陈长清不能修行。
栾虹羽变成了天之骄子。
曾经攀附陈家的栾家，反而变成了两者关系里面较强势的一方。
而陈家的家主，也就是陈长清的父亲，恐怕也早已不对自己的这个儿子有所期待了，有的也只是失望。
整个御虚殿里，似乎已经没人看好陈长清了。
不过，陈长清不在乎。
他想要修行，只是为了活下去。他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仅有刚刚在前厅的这一次，少年短暂生气，鲜有的失态了。
小道童的声音又再次让陈长清分神。
“少爷，山雪姐姐就经常和我说啊，若是漂亮的女孩子，心肠一般都不好的。”小道童继续困惑说着。
陈长清耸耸肩，怡然自得地说道：“如果你的山雪姐姐说的是真的，那么这辈子我见过的心肠最不好的人就是她了。”
小道童“唔”了一声，“栾家大小姐没有山雪姐姐漂亮吧。”
“谁知道呢。”陈长清再次甩出钓竿去。
他坐在湖边悠闲垂钓。
丝毫不像一个刚刚经历过退婚的人。
在他的眼里，只有一件事情最重要。
气海开窍。
他甚至都不想去思考别的事情。
钓鱼是他的爱好，能够让他平静下来。
他只有平静的时候，才能认真思考自己脑海里的十万本书卷。
少年另一只手上握着的丹青书卷里，一句话映入到眼中。
他愣住了。
甚至于钓竿直接从手中丢开。
这句话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描述。
但是对于脑海里藏着一个书库的陈长清来说却无比重要。
“废弃气海，可以使得气海迅速枯萎。”
陈长清猜测过气海枯萎又充盈的情况下，如果反复多次，气海之上有可能开一窍。
一窍虽然很少，但是对于陈长清来说，足够了。
“废弃气海。”陈长清念出这四个字。
小道童听到这四个字立刻变得惊慌起来，“少爷不行，太危险了。”
“跳雪山入深海，又哪一次不危险过？”陈长清喃喃说着。
“少爷，不一样的，废弃气海的话，你的一万两千多息的吐纳就都不见了！”小道童还是着急地想要说服自家少爷。
“不能修炼的气海，就算是十万息吐纳，也没有用。”陈长清摇摇头，平静说着。
在小道童惊慌失措之中，陈长清悠悠说着，“去你千山雪姐姐那里，有一些东西还需要向她请教。”
“山雪姐姐不会陪着少爷胡闹的。”小道童摇摇头。
“她会的。”陈长清笑着，“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了。”
陈长清虽然过目不忘，但是却从来不去记一些人的名字。
比如栾家家主栾昊空。
比如栾家大小姐栾虹羽。
陈长清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因为根本就没有刻意去问，也不需要刻意去记。
能让少年主动去记名字的，只有那么寥寥数人。
千山雪，便是其中之一。
